《剑邑》第一卷剑邑的雨第十六章中山国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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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的燕北,本是万物繁茂生长的季节,草肥马壮,万类霜天竞自由。
    然而在中山国的平城,却弥漫着压抑又死亡的气息,这是城内五千中山军队和二十万平民面对肃杀的燕北大军所聚合的恐惧。
    燕北军已经包围了国都平城两个时辰,周围的郡城却没有一点消息传来,就仿佛燕北军根本没有来过一样,平静的有些令人心寒。
    理由很简单,因为他们不敢前来送死。
    “咚咚咚……”燕北军的前军开始击鼓。
    鼓槌击打在夔牛皮的鼓面上,却十分轻缓,似乎并不是什么进攻的预兆。
    “呜……”伴随着鼓声响起,一名屹立在军阵中间的角兵猛然吹响了号角!
    城外的黑甲骑兵莫名的开始后撤,城墙上有些士兵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李成潜却并没有因为黑甲骑兵的后撤而感到欣喜,反而是严肃喊道:“所有军士听令!开符文阵!。
    天地元气一瞬间入潮海奔浪般向平城凝聚,一声“嗡!”的巨响过后,平城的城墙上出现了无数流转着的巨大的符文!
    李成潜很清楚,骑兵的后撤这代表着的是秦军的灵弩营要进行齐射的前兆。
    果不其然,在无数黑甲撤退不久后便一片轻甲弩兵方阵自中军出列,秦国编制的战争机器运转起来,中山这种小国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咚咚咚咚……”燕北军的鼓声越来越急促,声音越来越深沉!
    “灵弩营准备!”副将万念站在中军的极高的木车上发令道。
    “是!”三千灵弩兵士收到命令,一齐取出背负的大型灵弩,取出纂刻着银色符文的灵箭装入弩内,以双脚撑开,原地后躺,作朝天斜射状。
    “吱呀——”无数道灵弩一瞬间被拉成了满月。
    大秦的灵弩营编制来自开国时期军师吕维的构想,以符文师纂刻银色破甲符文在特殊制造的箭头上,配上强化射程的军机弩,一下可射出上千步之远,但也造成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军机弩非臂力强劲或武道之人人不可拉开。
    后来为了普及灵弩营,吕维便改造了军机弩,使其可以要士兵以脚蹬之,全身发力,亦可将灵弩拉满。
    从远处射来的灵弩箭的威力可以轻易洞穿所谓的重甲兵引以为傲的铠甲,而上面篆刻的符文不仅可用来对付重甲骑兵,还是用来对付军中的武道高手,破除武道高手的护体元气的不二利器。
    万念挥下手中的令旗,大声喝道:“三息过后,放箭!三、二、一,放!”
    “嗖嗖嗖………”
    “二轮齐射,三、二、一,放!”
    灵弩营兵士很麻利地装上新的灵弩箭,用尽全身气力再度再次拉开了手中那需要以巨力拉开的灵弩。
    “嗖嗖嗖……”
    “三轮齐射,三、二、一,放!”
    灵弩营的快速的三轮齐射是秦军可以连射的极限,三次灵弩箭过后,灵弩营的军士都手颤腿麻,除却武道高手,皆在短时间内失去了战斗能力。
    三轮齐射的灵弩箭自天空中直射而来,九千只之多的剑雨形成了满天箭海,带给人以无尽的压迫感,灵弩箭的速度之快,不过眨眼间,站在城头上的中山士兵便可以看见灵弩箭头上闪烁的耀眼银光。
    面对如此之多的灵弩箭,李成潜拿出了刚才那枚用来砸人的玉玺,印在了城楼上的凹槽内。
    一道以内城墙为基石的巨大符文阵自城楼上冒出,护在了城墙上众人的身前,一内一外,两重符文大阵,在平城的城墙上浑然流转,平日里黯淡的符文大阵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光芒,仿佛是在用最后的余晖庇护着这座城里的子民。
    白献之坐在中军账内,抿了口茶,眼神却透过无数人海看着前面的两重符文大阵,等到看明大阵的符文流转规律后,轻笑了一声:“自不量力。”
    “砰!砰!砰!”平城上方,无数道灵弩箭击打在符文阵上。箭头符文撞上大阵符文,符文之间如此猛烈的撞击导致二者内部的损毁,有些灵弩箭甚至是直接在接触到符文阵的时候便炸裂开来!
    但是在如此之多的灵弩箭矢的攻击下,外墙的符文阵还是在三息后便被射击的支离破碎,后面接着飞来的箭雨便直直的射在内城的符文阵上。
    白献之放下手中的茶盏,看向众人,道:“白燕白北,你二人前去破去城门的符文阵。”
    “末将受命!”白燕白北二人作揖,转身走出大帐,却发现一名青衫老儒早已站在账外。
    那老儒见白燕白北二人出帐,伸手拦住二人,他一身青色衣衫被吹的微微扬起,正午的阳光照在他那银发上,像是度上了一层金箔。老儒拱了拱手,笑道:
    “告诉你们侯爷,中山国国师,老儒陈庆之前来讨教一二。”
    “你是什么人,竟敢闯我燕北军大营,找死吗?”小侯爷白望看着帐外的青衫老者,呵斥道。
    白献之走过去一巴掌打在白望的脸上,骂道:“这是儒道上有名的陈先生,连我都需要尊敬三分,你个逆子居然敢辱骂先生!”
    众人心里一惊,这位陈先生据说是儒道的大修士,在中山国已经有四十年了,实力深厚无比,这里只有侯爷能可以与其一战,便都拜下说道:“见过陈先生。”
    陈庆之笑了笑,没有理会,只是对着白献之做了个请的姿势,道:“侯爷,还请与我出去一战罢?”
    白献之皱了皱眉,道:“可是先生气血衰败,不是我的对手,先生还是走吧。”
    “受君之托,忠君之事,先皇基业,我自当守之,侯爷不必介怀。”
    ……
    平城城楼内。
    李成潜手持传国玉玺站立在城楼内,看向燕北军中走向远处的二人,眼神里闪过一丝坚决,随后便是毫不犹豫地将这块传了上千年的传国玉玺砸在地上。
    传国玉玺顿时四分五裂。
    澎湃的皇道龙气自碎裂的玉玺中散出,将平城上的天幕都映衬成了金黄色。
    李成潜张开嘴,将这片天幕下的皇道龙气吸入体内。
    这是积攒在玉玺中上千年的国运之气,国运入体,同时会带给人强大的实力也会给人身体最为严重的负担。
    什么事情都有着与之相等要付出的代价。
    李成潜面露痛苦之色,强忍着国运入体的痛苦,吸取了最后一丝皇道龙气。随后他跃至空中,抬手间便是一道长达十丈的黄色巨龙向前扫过,一击之下击落最后的那数百根灵弩箭。
    灵弩箭海已经消耗殆尽。
    黑色的铁甲洪流向平城涌了上来。
    李成潜走下城头,拍了拍守城门的一名年轻士兵的肩膀,看向众人,说道:“这世间,没有让自己的士兵前去送死的道理,老师已经去了,若是投降能活下来,你们就投降吧。”
    随后他大喊一声:“开城门!”
    城门没有开。
    那队守城门的年轻士兵似乎是猜到了他要干什么,满脸热泪,皆啜泣道:“皇上,我们……我们不开……呜呜……。”
    李成潜走到他的面前,用龙袍的袖子擦了擦年轻士兵的眼泪,柔声道:“那我自己开吧。”
    一道皇道龙气将偌大的城门直接震开。
    李成潜一人站在城外,拔出了腰上挎着的那把象征着中山国君的帝剑,帝剑铮铮作响,上面环绕的皇道龙气直冲天际!
    这是一个国家气运的最后不甘!
    黑色的燕北铁骑如洪水决堤般疯狂地涌了上来!
    ……
    三日后,十万燕北大军攻入了中山国都城。
    吸取了国运龙气的中山国国君李成潜与白献之的十万燕北黑甲车轮战连日不休,连战了三天三夜,直到皇道龙气耗尽后被燕北军砍成了肉泥。而神州儒道上有名的青衫老儒陈庆之同时精血燃烧殆尽而被白献之击杀在平城郊外。
    燕北军屠灭了整个平城,连投降的士兵平民也没有放过,二十余万军民被悉数杀死。中山国从此变成了大秦的属国,而一位被捉到的三岁小皇子李治言被燕北军在金城郡拥立,金城也理所应当地变成了新的国都。
    两天后一位在大秦帝都求学,乃是陈庆之弟子的儒道修士赶到了平城。
    他看到的是一片破碎的城池废墟。
    往日里繁荣的平城不在,六月的风将平城的血腥气传到数百里之远,无尽的黑色乌鸦群自山野草原的各处飞来;秃鹫落在城墙上啄食着已经腐败生臭的尸体;野狼群嚎叫着争抢死人的残骸,嘴中衔着人类的断肢的狼群对着他低声咆哮,警告前面的这个两足生物离开自己的领地。
    在平城的城南,所有胆敢抵抗的中山国军民死在了那里,城南直接是成为了无尽血地,从墙上的血迹来看,这里的人血似乎曾经可以漫过脚踝。
    那位儒道修士掘地三尺,却惊恐地发现下面的土壤依然是红色,满是血腥之气。
    随后那位儒道修士终于在城郊找到了老儒陈庆之的尸体。
    老儒的一身青衫已经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胸口上有一个透体而过的大洞,心脏似乎是巨力硬生生击碎,但奇怪的是老儒脸上却莫名洋溢着笑意。
    那位儒道修士伏在陈庆之尸体前嚎啕大哭,一边哭泣一边咒骂中山国其他郡的不作为,哭泣过后,花费了两天两夜才找齐了城中所有尸体,在城中心挖了一个巨坑,将城内所有尸体连同陈庆之的尸身一齐葬下,拆出一段还算完好的城墙,刻下了“中山国之墓”五个大字。
    墓不是为了平民而立,亦不是军人,也不是陈庆之,更不是变成肉泥的李成潜。
    那里面埋葬的是死去的中山国。
    墓成之后,那名儒道修士大哭着做了一首无名诗,并将其刻在墓碑之上:
    “战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乌可食。
    为我谓乌:且为客豪!
    野死谅不葬,腐肉安能去子逃?
    水深激激,蒲苇冥冥;
    枭骑战斗死,驽马徘徊鸣。
    梁筑室,何以南?何以北?
    禾黍不获君何食?愿为忠臣安可得?
    思子良臣,良臣诚可思:
    朝行出攻,暮不夜归!”
    那名儒修刻完最后一个字后便吐血不止,气绝而亡。
    一月后,大秦帝都传来消息,燕北侯枉顾圣谕,无故屠戮平民,罚其三月俸禄,并前往帝都请罪;中山国遭受莫名之灾,天子派出使官带去粮食九千石,布帛三千匹前去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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