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邑》第一卷剑邑的雨第六十九章鹭鸣祭(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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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邑城的鹭鸣祭典,向来是庄重且严肃的,可唯有一点“与民同乐”,确是他县做不到的罢,以至于到了每年这个这个时候,剑邑城都有被围个水泄不通。
    阿晓同苏颉沿着河道走过,眼前的河道早已没有白日的宽阔,一排排的乌篷船黑压压地挤在码头边上,上面的攒动着的黑乎乎的人影,都是从剑邑城其他镇子村庄来的看客,有些实在挤不上来的,就干脆待在乌篷船上面,叹着气抽着旱烟。
    不过是一个洗浴的时间,码头便已经是变得人山人海,人与人的嘈杂吵闹,脚步踏在码头特有的木质地板的清脆声音,甚至还有孩童的哭闹声,都在这个月圆的祈神夜晚中格外响亮。
    “阿晓,要小心些跟着我嘞,莫走错了!”苏颉如同一直滑溜的泥鳅般,在这个拥挤的码头里钻来钻去,害怕阿晓跟丢了,还特意回头关切说道。
    阿晓拍了拍胸膛,向这位老友表示自己没有问题,臂力上他自愧不如,可是脚力上么,他甚至可能比苏颉还要高出一筹。
    不知道走了多久,二人终于是找到了属于拓船街的位置,通过别的街道的大人们告知,今年的祭典会场被布置成了一个六边形的模样,每一边都是由上十条快极长的案牍组成,上面已经摆了些瓜子花生之类的熟食,案牍下面则是一个个的蒲团,阿晓望过去,整个会场坐下的人也不过是数百人而已。
    剑邑城的人虽然还算不少,约摸有上千之数,可这祭典不同,年岁太大的,高于七十的不能入场,这是怕老人家伤了身子;
    年岁太小的,小于四岁的,也不能入场,这是怕祭典的人太多,这般小的孩子难以照顾,走丢了就平添麻烦,可即使是有街道的长老们盘查多么严格,总还是有人带着自己那只有三四岁的孩子入场,将祭典的严肃气氛搞得一团糟。
    还有的则是去了隔壁诸县或者是宜安郡,这个日子外出的游子基本都要回自己的老家,因此在剑邑城做工的人也不少回去了罢,至于去宜安郡的,那是自然,宜安郡的鹭鸣祭难不成还会没有一个这样的小城好看么?
    空气中传来香油燃烧的味道,整个码头被香油灯的火光点的通亮,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连官府都阔起了许多。
    再从那位好心的大人嘴里问得拓船街的方位后,阿晓和苏颉道了声谢,找准了属于拓船街居民的位置,找了个闲散位置就坐下了,拓船街人少,亦没有设立管理百姓入座的街道长老,只是那几位婶子在一旁看着。
    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拓船街的孩子,负责管理的几位婶子也没有多么严厉地盘查,两个孩子刚一坐下,马上周围就有一大堆羡慕的眼神望着这边——这个奇妙的位置正是显示城中百姓和城外百姓的不同之处,只有城里的人才有资格坐位置,外人就只能站在这个六边形之外。
    鹭鸣祭典往往要持续到后半夜去,有些经验丰富的人干脆从船上搬来了桌椅板凳,洋洋得意地坐在这个六边形附近,手里拿着一盏瓜果盘,悠哉哉磕着瓜子,那眼神,简直嘚瑟地要升天了,这个位置可是他好不容易占好的,得意些,又有什么?
    六边形的中间是临时搭建的一个楼台,楼台虽然简陋,却有着最为重要的职责——等到典礼开始的时候,还得请县令大人在这里祭祖敬天,最后请上大家最喜欢的戏班,在这里唱上一整晚的大戏。
    阿晓刚一入座,眼神便控制不住的往旁边的街道张望,不远处看座的几个婶子见了,都取笑着说:“我家阿晓,是准备打算在这里物色自己以后的意中人呢吧?”
    “瞎说,人家阿晓明明是在找他的媳妇!”另一个女人插嘴道。
    “这不都一样么!”
    “哈哈哈哈……”女人们笑成一片,连手里的嗑瓜子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阿晓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的确是在找人,他想要找的那个人是个笑起来会有着两个可爱的小酒窝的小姑娘,小姑娘的名字叫做梵烟。
    梵烟属于老爷街那一片的,只是这次的排座和以往不同,阿晓也不知道老爷街的座位具体是在哪儿,何况码头上这么多人,光是花花绿绿的衣裳就够让阿晓头晕眼花的了,找了半天,他还真没有找到梵烟坐在哪儿。
    “快看快看,徐莱那家伙也来了,他坐在我们隔了七八座的地方呢。”苏颉用手偷偷捅了捅阿晓,可惜阿晓只顾着找人,并没有怎么理会苏颉的话。
    远处的徐莱自然也看见了苏颉二人,对着苏颉比划了一个中指。
    “嘿!”苏颉自然不甘,也回敬了一个中指。
    “阿晓,你这孩子,倒是长的越来越俊了,惹得姐姐打心底里的喜欢!不过苏颉你这小子就算啦,看起来和你爹一样没个正形!”
    阿晓正是头晕目眩之际,一个穿着绿襦裙的姑娘便笑盈盈地坐在阿晓不远处,挥手对着阿晓这边笑着说道。
    姑娘简单地梳了一个垂云髻,一头柔顺的头发丝只用上了一个素色发带系着,就这么低低地下垂至肩部,阿晓这才看出来,这位绿衣裳姑娘是那品香阁的萧萧姐姐!
    随着阿晓的眼光平移,果不其然,萧萧姐姐后面还有两个小姐打扮的女孩儿,虽然今日都换上了正式干净衣裳,似乎都是大户人家闺中小姐的打扮,可在阿晓看来,两个女孩儿身上依旧有一股难以抹去的小婢女习性和气质。
    她们自然是晓儿和草儿,晓儿和草儿自然也看到了阿晓和苏颉,两个当年可爱的小姑娘已经长成了同样可爱的少女,此时正对着阿晓和苏颉做着鬼脸,活脱脱的一副傲娇的小姐性情。
    至于秦姨,自然在这种场合是不会来的,她和爷爷,还有苏叔叔都一样,不喜欢来这种祭典,阿晓从未在祭典上见过她。
    阿晓和苏颉这才认了出来,阿晓很高兴地和那边几个品香阁的姑娘打着招呼,苏颉却不以为然,脑袋傲娇地垂在一边,摆出一脸不屑的模样,实则眼神不停地往那边偷看瞟,眼神不离晓儿和草儿这两位少女,这个年纪的少年对异性极为好奇,苏颉自然也在其中。
    “嘿呀,没有想到我们拓船街的两位小公子,还是风流人!”隔壁街道的一个女人打趣道。
    “哪有的事,明明是阿晓认得她们,和我可没有关系!”苏颉急着解释道。
    “得了吧,你眼睛在看哪里,在座的姐妹们谁不知道呢!哈哈哈……”又是一阵欢快的笑声。
    两边打完招呼后,便不再这般大呼小叫,因为随着月亮的升高,祭典在人群的嘈杂中也算是正式开场了!
    平日里打更的老头此时也穿着一身干净素朴的新衣服,腰间学那些老爷们系着三色绦穗,一身打扮地不像个打更的,倒像是个文书。他拿着那面与自己相处许久的老锣与铜钹,沿着会场的六边形奔走,喝道:“祭典临近,县令大人将要登台,闲人回避!”
    “咚!”说完,便持着槌子在那面铜锣上用力地敲了下去。
    “锵!”他又拿起铜钹,喝道:“闲人回避!给县老爷让出一条路来!”
    街道长老们也帮着打更老头肃清周边人群,来的都是周边乡镇的民众,有些人实在大胆,居然偷偷摸了上来窃走那街道位子上的瓜果,还有的混在街道人群中,心里在默念着希望这些街道长老们识不出来自己,吼叫声,吵闹声,四下散开。
    随着又一阵嘈乱,一些官差提前跑来分开这个拥挤的人群,为从码头到会场中心那个亭子而开出一条细小的道路,这些官兵都穿着正式的服装,腰间佩戴着象征着大秦武力的横刀,像这种军队制式横刀,造价不菲,剑邑这种小城也没有多少,平日里官兵们办案都是用更为廉价的弯柄长刀。
    “真漂亮!”一些年轻的少年已经在心里不由得称赞道,有些甚至已经踮起脚来看着这些官兵的打扮,平日里他们可是看不到这种式样的横刀,相比女人,华贵的刀兵反而是更能抓住他们的心了。
    随着官兵们的开道,一位身着繁云白日万寿纹藏色官袍,头戴圆顶直脚幞头的中年男子缓缓走了,阿晓和苏颉都抬头望去,正是那剑邑城县令熊亦了。
    熊亦今日也已经盛装打扮,穿上了平日里不喜欢的繁琐官服,此时的他眼睛中却没有节日庆典该有的欢喜祝福之色,倒是忧虑和烦闷居多。就在前不久,谢胖子来到县衙通知自己说河西出了命案,凶手居然是一只猿猴状的怪物。
    谢胖子的手下甚至说这怪物有可能不止一只。
    多么荒唐的事情,在这个时间出了血案,真是不吉利。熊亦有些头痛,抬起手给自己捏了捏,最重要的还是,这个怪物离去的时候,还是往剑邑城这边跑来的?
    还有,今晚这么多民众在此,谁能保证那怪物不会来此害人?或许,已经有几个赶来看祭典的民众在某个黑暗角落里已经被这怪物给拖走了?
    可是祭典万万是不能推后的,这样会触怒当地的宗族长老们,惹恼了祖先英灵的话,这个罪名熊亦可背不下。
    “今日河西不是发生了那么古怪的事情么,按理说谢伯伯应该已经报告了县令大人,怎么,县令大人似乎不知道这件事情?人命关天,他不是应该得先去查这个古怪案子?”
    苏颉不解地向阿晓问道,他很恰当地自然也没有称呼熊亦为叔叔,今晚祭典上,一切都以熊亦这个主祭者为大。
    阿晓拿起一个花生米丢入嘴里:“谢伯伯肯定不会瞒着不报告,毕竟人命关天的事情,压也压不住,县令大人自然也是知道的,可是今晚,他还真不能亲手处理那件事情,因为,他是县令大人啊,今晚祭典离不开他。”
    “但是,河西的事情总得有人去,不是么?”苏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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