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临雪意迟》正文卷365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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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晃晃悠悠从将军府门前驶离,长公主面上的笑容却是缓缓消失,神色端肃而凝重,楚意弦心头微沉,便知道方才长公主在她阿娘面前说的话还未尽。
    果不其然,长公主不过沉吟片刻,便道,“静兮居士中了毒是真,不过,方才有些话,我不好当着你母亲说出,太医瞧过,静兮居士的毒并非眼下才中的,而是所中之毒慢性发作,往前推算,怕已中毒一月有余了。”
    一月有余?楚意弦心头骤然惊跳起来,那个时候,正好是静兮居士落在萧韵手里的时候。难道
    长公主也是神色凝重,“这事可非同小可!说不得还关乎着前方战事,我也不敢随意道出,只得暂且瞒住你母亲。而且,要见你的,也并非静兮居士,而是我母后。告知你,是让你心里有数,一会儿进宫之后,母后定然有话要问。”
    楚意弦稳住心神,点了点头。
    之后,两人都无心再交谈,只觉得这马车行了许久,才缓缓停了下来。两人在宫门处换乘了软轿,被抬着,直直入了寿康宫。
    寿康宫中,安寂得连蝉鸣都无,落针可闻。
    她们被太后的心腹嬷嬷直接领到了静兮居士暂居的偏殿之中。
    进得厅门,便见到了坐在榻上的太后。这些时日,事情一桩桩一件件接踵而至,太后本就身子不好,去年大病一场,这些时日更是苍老了许多,可她却没被打垮,这会儿听得动静,抬起眼来,双目中仍是灼灼精光,比之平日的慈和添了几分锐利。
    长公主与楚意弦朝着她蹲身行礼,她轻摆手,让她们“坐吧”,待得两人坐定,她一双眼便是定定落在了楚意弦身上,“弦丫头,哀家想要问你几句话。想必来的路上,昭阳已将事情的始末与你说了,哀家便也不与你打马虎眼儿了。早前是你将静兮救回的,彼时,她可有什么不妥?还有,萧韵那时可有什么异样的举动?”
    “母后有什么话还是直接问我吧!又何必为难了孩子?”太后的语调虽是平缓,可一双眼睛却带着迫人的光,楚意弦虽然不怕,却也不由得正襟危坐,只是嘴角微动,还不及说话,便听得一道嗓音从与内室相隔的隔扇后响起。紧接着,隔扇被“吱呀”一声推开,一身素衣的静兮居士被慧然师傅扶着走了出来。
    楚意弦抬头一看她,心下却是蓦地一“咯噔”。面前的静兮居士与她将之送进宫时相比,更清瘦了许多,不只如此,一张面容瘦削且毫无血色,深凹的眼眶隐隐透出青紫,就连唇瓣的颜色也是不正常的发暗,还真是中毒之相。
    静兮居士却不过平平淡淡地瞄了一眼她,便又再度望向了皱眉的太后,“母后,我方才便已与您说了,这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当初,虽是时秋谋划,可却实实在在是这孩子不顾自己的危险,将我从萧韵手里救了出来,可难道就因为这样,她反倒还要受母后您的责问吗?”
    “哀家并非责问于她,只是此事非同小可,非要弄个一清二楚。”太后却是半点儿不退让。
    “母后还是这般的强势。你与其问这孩子,倒还不如问我吧!”静兮居士勾着唇角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含着两分嘲弄,三分讥诮,最后归于一派泰然。
    “问你?难不成你还知道自己身中剧毒?”太后嗤笑,若是知晓,为何进宫这么长时间,从未听她提起只字片言?太医可说了,这毒不轻,又中毒日久,深入骨髓,难以拔除太后陡然想到了什么,一个激灵,蓦地惊抬双目望向静兮居士。
    后者却是平静地微微一笑,“是啊!我知道,一早便知道。”
    语调平缓,却好似一记惊雷在殿中炸响。
    不顾几人的惊疑,静兮居士却仍是一派平和,“我或许也猜到了萧韵的目的。从一开始,我的失踪是一步棋也好,一出戏也罢,北境开战那都是必然之事,拿我做那个借口,不过是让一切看起来顺理成章,顺便堵了北狄朝中那些主和派的口罢了。不过,我这枚棋子也有些用处,所以,萧韵还不忍丢弃。自然要想法子将我控制在手里。至于我为何不一早说出中毒之事,母后英明,不至于还猜不来吧?”
    静兮居士虽然仍是一口一个“母后”的唤着,可楚意弦总觉得那一声声称呼里,好似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的味道。
    太后却因着她这番话一点点变了脸色,眼里似是流转着种种复杂难辨的思绪,可望着静兮居士,却又一个字也吐不出。
    静兮居士却是扯着嘴角笑了起来,“真不知我到底是个没慧根的,佛前修身养性这么些年,却还是不能戒嗔戒躁,平心静气,还是母后您自小的教育太过成功,早在我的骨子里扎了根,生出了血肉。我自认早已偿还了这方国土对我的生养之恩,尽了我生来为一国公主应尽的责任,可到了这生死攸关的时候,我居然还是为了所谓的家国大义,选择了委屈我自己。我都不知道是该感动自己伟大,还是骂自己一句蠢了。”
    “只不过,我这也不过只是拖延时间罢了。等到我一死,北境的战事只怕再不会如此时一样不温不火,到时战火激燃,只怕还是因我之故。本以为远离红尘喧嚣,就能求得半生安然,却到底还是我太天真了。若当初,我能直接狠下心,了却了我这条性命,或许就再无今日之事了。说起来,倒是我的罪过。”
    这一番话,虽是语焉不详,落在楚意弦这不明前因后果之人的耳中,也勉强拼凑出了什么,心中惊颤。
    太后更是早已面色巨变,一张面容雪白,她用手撑着椅扶,似要站起身来,随之,却一个摇晃,又跌坐了回去。
    边上一直注视着的昭阳长公主面色一变,忙上前将人扶住,“母后!”
    太后惨白着脸色朝她摆了摆手,好似在说她无事,却还是抬起头来望向她道,“哀家知你心中有怨,有恨,哀家确实有对你不住之处,可事到如今,你若还觉得是哀家做错了,哀家也无话可说。知道你不想瞧见哀家,哀家也不在这儿碍你的眼了。心气儿顺了,这养起身子来也能事半功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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