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下琼闺》秋棠血第三十四章玲珑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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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一早,嘉月领着采苓为首的一干丫鬟,去清点内库房。嘉月悠闲地坐在软榻上,采苓在下首替她剥着橘子,采萍、采薇并四个小丫头,一个点、一个记、一个念、一个打算盘,细细点录在册,再一一造册入账,清点物件或整理物事均十分干脆利落,光一个上午就将库房整理出来。众人被嘉月查账盘账的手段折服,有些个原有些小觑轻视的心思也都被打消了。
    实也嘉月盘账如此严谨,原打的就是敲打立威的意思,她虽知道内库房账面有问题,但也比不得外头的管事买办们弄出这么大的亏空来,是以暂时按下心思不表,只口头提醒提醒。只是见她如此沉得住气,诸位见识过她厉害地管家媳妇们越是忐忑不安起来。
    望汀阁内,苏氏将手边滚烫的茶水一挥而下,玉烟吓得身子一缩,被滚烫的茶水溅了裤脚,苏氏怒骂道:“真是脂油蒙了心的老混账!这才几天工夫,仗着几分颜色,就打量着我好欺负了?什么阿猫阿狗都蹬鼻子上脸儿的兴头起来了!”
    她房里的丫鬟在外边也是有些脸面的,出手也大方,自然消息灵通。如今那些管事婆子们,瞧着新王妃入了门,春风得意的,就上赶着去讨好巴结了?竟也不将她放在眼里了?本以为这三品文官女,想是脸面软,又经不起事,是个心慈手软没算计的,日后能受她拿捏,谁知道也是个不好啃的硬骨头。
    “这群平日里只会喝酒胡吣的婆子,竟这么快就见风使舵!”苏氏狠狠的说道,那眼里的凶光简直能唬人一跳。
    柳絮安慰似的说道:“栖梧居并无什么动作,想是小姐多心了。”
    苏氏此时满心的不满,自然迁怒于她,没好气地瞥了柳絮一眼,“自然是她的手段!蠢货!”
    柳絮心里一颤,自然不敢吭声,要知道苏氏的脾气可不怎么好,发起火来那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打一顿板子再说。好一会儿,见苏氏算是平息了怒气,柳絮方才上前讨好说:“小姐不必生气,不过是些今儿朝东明儿朝西的墙头草罢了。”
    “哼!”苏氏冷哼了一声,不管怎么说,容氏对自己的威胁是越来越大了。
    “小姐,凭着苏家的地位,苏家的权势,您哪里需要担心这等问题,便是王妃,也不敢真对您怎样!”
    “也是,如今且让她得意一回!”想了想,瞥了眼恭立在下首的柳絮,低声对她说:“你去找个机灵点的丫鬟,不打眼的,去栖梧居探问探问,不要惊动了任何人,有什么消息就回来告诉我。还有,你亲自去给凤婆子传个话,她是个明白人,会知道怎么做的。”
    “是,小姐放心。”柳絮告退离去了。
    苏氏安排好了一切,内心激动万分,只等着要看好戏。一会要茶一会要点心,把伺候的丫鬟支使得团团转。一并连院里负责洒扫的丫鬟婆子都忍不住暗暗咂舌。
    这边柳絮出了望汀阁,左右张望一眼,便拐了几个弯,往仆妇院落奔去。
    栖梧居正院。日头晴暖,金屋偏沉,嘉月在暖阁里午憩,正半梦半醒间,有小小的声音隔着门帘传来:“小姐,小姐。”
    嘉月微微睁开眼睛,是芳芷的声音。她并不起身,懒懒问:“怎麽了?”
    “南苑的妈妈们闹起来了!”芳芷脆生生的声音有些急切。
    “因为何事?”
    “还不是凤妈妈、花妈妈那一众人,话里话外说她们在家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竟也不顾她们三四辈的情分脸面,里外抄检起来。”
    采苓在她腰后搁了个引枕,在旁说道:“小姐,玉枝先前来禀报,她先前瞧见望汀阁的柳絮偷偷往仆妇院落去了。”
    嘉月眸光微闪,心里了然,笑道:“可见是有人背地里吩咐了甚么,她们才敢这么做。”可惜呢,一旦得意,尾巴就露出来了。
    “那我们如今怎么办?”采苓微微着急道。
    嘉月微笑自若:“竟没想到这么快就打上门来了……既如此,那就一锅端了!”
    ……
    一众媳妇婆子来到栖梧居院外时,见早已站着几个管事和账房,凤妈妈、花妈妈一下脸色大变,其余的丫鬟婆子则是一脸不明所以。
    嘉月端坐在栖梧居檐下,把众人反应看在眼里,放下茶盏,打了个手势,采苓立刻捧了一叠厚厚的账本子来,将几本帐掷到众人脚下。
    嘉月扫了底下一圈,冷冷道:“说到底,大家都是府里的老人了,原该大家齐心,顾些体面,但保不住人大心大,生事作耗,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这番说过,底下人俱是一脸糊涂,不知所以。凤妈妈心下微凛,强撑着笑道:“王妃这是在说什么呢……老婆子们都糊涂了。”
    嘉月静静的看着她,目光锐利冰冷,直看的凤妈妈心里发憷,“大家里的奴才们贪污,不外乎几个手段,瞒报物价、私窃主家财务……可便是金山银山也耐不住老鼠的鬼祟——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凤妈妈,管事妈妈,你们做账的手段可并不高明,就仗着自己是府内的老人,利用王爷和苏姨娘对你们的信任,竟如此胆大包天!”
    这样直白的责难,让管事妈妈面色一白,凤婆子也跟着一震,她连忙跪在地上辩解:“王妃,老奴冤枉啊……”
    管事妈妈忙拾起扔在地上的账目一瞧,只见凡是有猫腻的地方全都被圈了出来,无一错漏,立马手脚一软,已是浑身汗湿。
    嘉月猛地拍了下案几,冷斥道:“若再狡辩,乱棍打死!”
    管事妈妈紧咬牙关,身子直打寒颤,她是个识时务的人,王府规矩严谨,若此时不认下怕是要罚的更更更重!思及此处,她一下子跪倒在地,开口求饶讨起情儿来。
    凤妈妈倏然瞪大了眸子,心里暗骂这个软骨头,也没辩两句就立马认下了!眼见局势已破,面上青一阵紫一阵的,脸色转了好几圈,终于忍不住磕头求饶:“王妃开恩,我是糊涂脂油蒙了心窍,才做下那样的事,求王妃开恩。”
    “糊涂?”嘉月冷笑,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人,意有所指道:“凤妈妈,你是真糊涂了。身为奴婢,一身一命都是主人家的,你要是个聪明的,就不会自作主张。”凤妈妈一时面如死灰,目光呆滞如死鱼。
    众人见此低下头去装老实,暗暗心惊新王妃这手段着实是厉害,一番连消带打,不但撵了凤、花两位妈妈,连同管事的都被揪了出来,更让与她交好的那些人害怕受牵连,谁都不敢开口求情,只求明哲保身。
    “来人,把人给我拖下去!”嘉月站起身来,似有些累了,倦倦道:“这件事就到此为止,若以后还有人背主忘恩、欺上瞒下,决不轻饶。”冷冷扫了一眼他们的神色变化,便转身回了屋子。
    众人愣了,可王妃并未让他们散了,这是还得继续候着?众人心下心思各异。
    “小姐刚刚好一番威势!”采萍心里带着无比的满足,兴兴地两眼放光。
    嘉月笑瞥了她一眼,意有所指道:“想必她们也知道风往哪头吹了罢——采苓,你一会出去将话一一说明白了。”
    采苓点点头,显然是明白了主子的意思。
    过一会儿,采萍打了帘出来站在檐下,面无表情当着众丫鬟婆子的面儿说:“苏姨娘平日里也没管过家,一时有所疏漏,致使家下奴仆坏了规矩……王妃如此做派并不是要薄待你们,只要尽心尽意行好自己分内之事,将来必有封赏,但若是有人不听话的,吹风引火,心怀鬼胎的,也绝不轻饶!”
    采苓扫了底下众人一眼,沉声道:“从今往后,外头采买东西时,务必向卖家讨要进货单子,一一清楚罗列出各东西的质地价格,再交予账房管事点录在册,有出必有入,有入必相等。可记清楚了?”
    如此恩威并施,亦不过是盏茶工夫,一干媳妇婆子只得丢了原先的盘算,改了态度,忙剖白表忠心道:“我等日后定早晚听用,竭力伺候,绝不怠慢!”
    见众人都服软低头,采苓不再啰嗦,照着府里各位管事妈妈们先头的差事,不慌不忙、有条不紊地把一干差事都分配了,各人各司各职,桩桩件件安排妥当。又定下律例条规,若哪个犯了大错,一律重罚严惩,绝不姑息。一行举措下来,赏罚分明,有章有法,大家只需照规矩办事即可。
    众人散去,回了仆妇院落,仆妇婆子们聚在一起七嘴八舌了起来:“你们也算见识了罢,这可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儿!”
    “嗐!要我说,府里让个姨娘管事,总归不好听。说出去算怎么回事。”
    “谁说不是呢!”
    “如今新王妃怕是个厉害的,苏姨娘怕也是有好果子吃了!”
    “快小声点!还说嘴呢,凤婆子已碰了个钉子,你们都放老实些,别自讨没趣!”
    ……
    隔日,嘉月处置了家中贪墨枉法的管事买办,又打发了一众中饱私囊之辈,凤妈妈为首的几个也被送到庄子里去了。
    从这一场风波中切切实实地体会到厉害手段的那起子奴才下人,再也不敢轻忽怠慢了。这般规制了几天,该打的打,该罚的罚,便太平规整了许多。
    契兰斋,柳絮一溜烟跑进来,掀帘说道:“姨娘!凤妈妈,花妈妈都被打发了,一干涉事贪墨的奴才也被发落干净了。”
    云氏不慌不忙地继续做茶,淡淡道:“这也怪苏氏太急躁,不然也不会让人捏住了把柄。她若是聪明的,就赶紧缩到一边去,别在这节骨眼上挑弄,谁知……嗬,人在尘世中,吃着五谷杂粮,总是六根不净啊!”
    柳絮点头,转了转眼珠子,又生了疑问:“王妃……为何这么久才发作呢?”
    云氏解释说道:“若太过大张旗鼓的收拾下人,和这群人撕撸开,外传出去难免不成为京中的笑柄。她这般周全作为,如今里头外头都好看。”
    柳絮一听这话,顿时明了,心里感叹一句好算计,又有些担忧道:“姨娘,你说王妃下一个会不会……”
    云氏停下动作,看向柳絮,一字一句道:“只要我们院循规蹈矩的,万事别出风头,这样,她便是想找我们的麻烦,也挑不出错儿来。”
    柳絮连连点头:“姨娘放心,奴婢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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