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州歌头少年志》正文卷第九十四章恒齐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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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旷的街道两旁并没有行人,商铺也是大门紧闭。一进宁县,沈恩来觉得,恍若进入了一个毫无人气的空城。往里走,能看到一些老人坐在屋门前望着天,不知在怀念些什么。
    是呀,能走的都走了,不能走的,也就只剩下这些老弱病残。也许是不愿意拖累家人,也许是被家人抛下,无论是什么原因,他们成为这座经历战火风霜洗礼的老城的最后守城人。
    宁县没有驻军,在洛城绝境之下,宁县大半的官兵都已经在洛城中,生死未卜。而剩下的这少部分人,也很清楚,一旦洛城被攻破,宁县对于韩军而言,手到擒来。这使得整个宁县扑面而来的死寂感。温行兴率领大军的到来,是一道光。但是,需要这道光的大部分人都已经离开了,剩下的人,大多一开始抱着死去的心,独自一人多活几年,也不外乎是和孤单再共处多些时日罢了。
    沈恩来跟在恒齐的身后,刚刚脱离生死的威胁,她其实有点累,甚至想要好好睡上一觉,可是随着恒齐走着,她却又感到一丝宁静。她对恒齐有种莫名其妙的信任,此去应当万分谨慎,沈恩来在心中也不断提醒自己,但是她却莫名心安。恒齐的出现是个谜,谜语揭晓的时刻,沈恩来有好奇,却没有担忧。这让她感到不解。
    穿过街道,绕过小巷,恒齐在一户小瓦房前停下了脚步。从门和斑驳的墙面看出,这个陈老五不是太富足的样子。
    沈恩来倒是难得地在恒齐地脸上看出了凝重,只见他伸手将自己本就单薄的内衫整了整,又用手抚了抚头发。这才伸手,在木门上有音律地敲了五下。
    静默片刻,不待有人开门,恒齐推门,半只脚跨进门栏。他偏过头望向身后侧的沈恩来。
    “一起进去吧。”沈恩来知道,恒齐的意思怕是不希望自己跟着。但是她却强人所难了。
    她对恒齐的感受是一回事,谨慎,是她需要对整个大军,整个鲁国负责任的原则。恒齐很显然也愣了一下,这姑娘怎么……
    然而,他很快恢复过来,冲沈恩来开口。
    “那你跟在我身后,我介绍你的身份后,你再说话。”
    “好,打扰了。”
    院子不大,胜在空旷。没有鸡鸭的喂养,只有一棵光秃秃的大树立在院子靠近墙角处,整个房子显得极其寂寥。而就在大树下,一位头发斑白的妇人躺在木椅,望了望沈恩来和恒齐,继而收回眼神。对于家里进来了人并没有太大的起伏和反应。也许是因为恒齐,但是老妇人的反应还是令沈恩来感到有些奇怪。
    正对的大屋一个身影自阴影处走了出来,是一个两鬓已经斑白的老人,背微微有些佝偻,但是整个人精神看起倒是不错,腿脚也还利索。一双眸子更是犀利,他的目光率先落在沈恩来的身上,倒让沈恩来感到平日鲜少能触及的压迫感。
    在老人跨出门槛的瞬间,沈恩来感觉到身边恒齐气场的瞬间减弱。这个老人,看来就是他要见的人。
    “她是正在城外驻军的先行军,她们昨天夜袭韩军军营,照您的吩咐,我碰上了,带回来。”恒齐开口,语气恭敬。沈恩来听到此,心中却咯噔一下。
    “吩咐……”这是什么意思?
    恒齐的话说完,老人再次将目光落在沈恩来的身上。此时的目光中带上了打量。
    “先行军……”老人喃喃两声,随即对着沈恩来行了军礼,倒是让沈恩来有些受不住。老人的年龄摆在这儿,她着实受不起这一拜。
    沈恩来箭步上前,伸手托住老人瘦弱的手,这一握,心下倒是了然几分。老人手臂有力,不似外表看着那么孱弱,是个练家子。
    沈恩来张了嘴想要开口,一时却又不知该如何称呼老人,更不知老人身份,她该说些什么。只得将眼神分到恒齐身上,示意。
    恒齐伸手,沈恩来适时松手,老人的手臂被恒齐及时托住。
    “祖父,你这样会吓到别人的。”恒齐说道。
    祖父……恒齐与老人竟是亲人。
    “老人家,我是沈恩来,讯王副将。跟随讯王的洛城援军到此。昨日夜袭韩军军营,烧掉韩军储粮时得恒齐相助。无意打扰您,但是,因为恒齐身份特殊。如今两国开战,着实需谨慎对待,还望您见谅。”
    “沈副将言重了。恒齐自幼被我送去韩国为的就是有朝一日,韩国狼子野心犯我鲁国之际,他能有所帮助。”
    恒齐必定是化名,沈恩来在脑海里反复思索,还是沿用最基础的称呼“老人家,鲁国暗哨有暗哨的规矩。您既然教会了恒齐暗哨的交流方式,那敢问,您可也曾是暗哨?”
    “是,不瞒大人,我原名范黎。开国之战时,我19岁,在韩国当暗哨。”
    沈恩来听完,冲着范黎行礼鞠上一躬“若非有范老先生等先辈的牺牲,吾等又如何有今日。”
    “韩、赵灭我鲁国之心不死啊!我们当初没能一绝后患,如今这胆子就落到你们的身上了。”范黎说到这儿叹口气,“沈副将跟着恒齐找到这儿来,应是为了恒齐的身份吧。”
    “没错,还望范老先生能够同我解释一下。”
    “恒齐的确没被编入军,所以他暗哨的身份在咱们鲁册上查不到。但是我的身份您可以查,宁县府衙里面就有,我每月也领了国家发给我的补助。”
    “范老先生,您既然当过暗哨,那您应当知道,暗哨的身份需要层层筛查,需要专业训练,更需要记录在军营之中。”沈恩来很清楚,这不仅仅是维护规则,在另一方面,也是保护暗哨。
    “我自然清楚,但是,沈大人,您没有做过暗哨,又如何知道暗哨这身份背后的意义。您先看看周围,看看宁县。开国之战,宁县屠城之事,您可有听说过?”
    “听过。”此案之惨烈,耶律石根之暴戾,令人振愤。
    “恒齐的父母皆是在这场战争中丢掉了性命。他那时才出生,早该死了,但是宁县数不尽的人保住了他和与他一样才出生的孩子。他们被护在人墙之下得以存活,他的身上背负的是整个宁县的血恨。”
    “你看那,”范黎伸手指向院子里躺在树下的老妇人。沈恩来发现范黎伸出的手有些颤抖,“她,也是当年宁县极少数的幸存者之一。沈大人可知她是因何缘故在那场阿鼻地狱中苟延残喘?”
    沈恩来喉咙有些发涩,一个字都发不出声。
    范黎再次开口,声音就像是穿越几十年的光阴,携裹着杀戮与血腥刺入沈恩来的心上。
    “因为她是女人,是可以供人玩乐泄欲的女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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