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问天下》正文卷第一百六十四章禅让继琴圣讨赏不知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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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杨宝袭受审之前，宫内宫外的所有人都亲眼目睹了穹宇命运转折的那一刻。
    当时，正在阙楼上巡逻的伶官军看见城外密密麻麻的兵士，集结起来准备迎战。可是外面无人闯宫也无人宣战，宫内也不能动作，因为圣上还没有回来。
    对峙之中，朱雀门外有两个琴师一左一右向宫门走来。他们的中间，正是皇帝宋楚吟和皇后落芳蕤。阙楼上，守门的伶官首领正准备开门，却见底下的圣上仰着头对他摇了摇首。
    不开？
    楼上的首领很是吃惊，但是不得不从命。在他看来，圣上极有可能已经变成了敌人的俘虏，若是开门，外面的千军万马会立即踏平整个皇宫。
    给他这种错觉的，正是肃然站在对方阵营面前的一个高大男子，那个人一身大将打扮，浑身上下散发着勇武之气，手中抱着一床奇怪的琴，就像一块长盾，看上去坚不可摧。
    这个人，让这位年事已高的伶官不寒而栗，因为他令他想起了一个人：角雍！
    但事实并非如他所想。
    帝后二人与正合、宣和两名琴师转过身去，一同朝着前方眺望。他们在等待。
    不久之后，兵士们齐刷刷地分列开让出了一条通道。行在最前面的是羽王宋连城，背着拭月琴，手中捧着一只玉匣，四门琴师两两跟随在两侧。其后是宋罄帝的琴棺，由八个伶官琴卫抬着。
    琴圣公孙长琴、伏羲四人尾随其后。再后头，则是两辆囚车，一车关押杨宝袭和杨涓，一车关押宋叠。姚丞相和若干在穹陵仓惶逃命的大臣跟着囚车低头行走。
    他们后面，是从卯平湖捞上来的以及在战斗中幸存的伶官琴卫队，由竹君、凤势琴师带领。而最最后面，是一口水晶棺，曾经为先皇入殓时所用。
    来到宫门口，宋连城站在了宋楚吟的面前，举起手里的玉匣，“你可还记得这是什么？”
    那是放置宋罄帝口含的匣子，而现在，其中放置的是妙春果！
    众目睽睽之下，宋楚吟对着玉匣跪在地上，悲呼：“父皇！”他终于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失败了，并且已经毫无退路。
    “朕宣布，即日退位，让帝位予羽王宋连城！”
    所有的证据和罪人都已放在天下人的眼前，顿时，宫墙内外一片山呼，高喊着：“圣上万岁万万岁！”
    宋连城对宋楚吟道：“你我乃是手足，我不会杀你，相反，我希望你能够重回师门，好好学艺，体悟琴道。
    我宋连城在此允诺，若有朝一日你能够比我更称职，这个皇位随时可以还给你。——当然，它也可以属于天下任何一个尧舜。”
    所有人再次高呼。宫门打开，宋楚吟与宋连城并肩向内走去。
    ***
    宋连城择日登基，相关人等一并奖惩。
    陆雍谋逆案被平反，百里拂雪正式被封为“开天将军”，统帅伶官琴卫，重建奔雷大军。
    跟随皇帝起义的二十四名琴门后裔均受到封赏，获“琴将”之称，允许他们在穹宇之洲招收弟子，重建琴门，战时受命。
    杨宝袭和宋叠作为要犯被斩首，杨涓充军。
    宋清欢的婚约自然不再作数。在重阳那一日，她与众人一同为宋楚吟送行。
    临行前，宋楚吟对落芳蕤告白，他忏悔了自己的罪过，但却也诉说了自己对她此刻的爱意，并且告诉她落觉哉并没有死。
    觉尊失踪之后，他让独幽四处寻找，得知他在鎏虬。但是他并不希望他回来，因为他不想失去他的皇后，所以仿造了落芳蕤的笔迹传书于他，叫他暂且不要回京。
    宋楚吟最后道：“我知道你不愿，但是我还是希望有一天，你能来师旷看看我。”
    落芳蕤抿着唇没有答应。她已下定了决定，先去鎏虬寻找父亲，随后回鹤鸣秋月重建山庄，接回秋籁。待一切安顿好了，她也许会回到落霞，再听人唤她一声“大师姐”……
    在爱人的沉默中，宋楚吟启程出发。天空落起了绵绵细雨，在雨中，宋清欢奏起了一首阳关曲，对着他的背影道：“吟哥哥，保重。”
    宋楚吟听见了这儿时的称谓，回头苦涩一笑，又转过了头去。他对始终跟在身后的独幽道：“公主，就拜托你了。”说罢，在两名琴将的陪同下怅然离去。
    宋清欢看着默默向她行来的独幽，见他一如既往地冷静，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独幽停下了脚步，只说：“公主这么做，是为了在此时此刻能保殿下一命。”
    宋清欢愕然望着他，突然笑了，伸手对他勾了勾指头，“跟屁虫！”
    宋连城既成了皇帝，自不能再回师旷。宋清欢也暂且留在宫中，为父皇照料后事。
    新帝上朝，有一件事却引发了争议。
    此事的起源，原是因为前任琴圣公孙长琴变成了继任琴圣，引得一群文官不甚满意。因为公孙长琴干的事儿对他们来说实在是有些难以接受。
    譬如公孙长琴利用靡靡之音控制朝堂。靡靡之音本就不是什么好曲儿，令人贪图安逸，丑态毕露，如今往事不堪回首，这些大臣自然内心憋屈想要发泄，无怪乎要迁怒他人。
    又譬如公孙长琴钻进先帝陵墓挖掘宝藏。那宝藏本就是奸臣恶贼捣鼓来的赃物，但琴圣偏偏拣回了他的五指金山时不时捏在手中把玩。那些不知深浅的大臣眼红激动，就胡乱弹劾起来。
    更让他们群情激愤的是，公孙长琴“恬不知耻”地向皇帝邀功讨赏，赏赐之物居然是妙春果。而圣上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一时间，弹劾琴圣的奏章堆积如山，而妙春果也因为一度是先帝的口含瞬间变成了国本的象征，比名琴玉玺还要贵重。
    面对如此情形，宋连城只说了一句话。
    “朕，自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其实，真正想要妙春果的人是修灵则，她想用它来救活秦雨霂。
    公孙长琴早就和宋连城通了气，只需在朝堂上再演绎一回“不要脸”，同时也可以此让皇帝来试探试探群臣们的反应，从中他们各自的反应来了解他们的品性。
    自从秦雨霂从琴天柱落下之后，她便再也没有醒来。宋清欢将她安置在府中，又传书给易尊将此事告之。
    甄易沐浴更衣，神情严肃地走进了瞻星台。在群星璀璨的包围中，太一琴流淌出的琴音似是声声呼唤，声声询问。河图洛书在星轨的移动中被打开，洛神在云图里给出了虚弱的暗示。
    神女命，无缘，无果。
    甄易沉默了。他蹙眉盯着星盘上的洛神星，却看不透它给出的答案。洛神星暗淡无光，几乎就要熄灭，可是它依旧挂在星幕上，并没有落下来。
    “霂儿……她还活着。”
    公主府内。
    修灵则将妙春果喂给秦雨霂吃下，众人静静地等待着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