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徽迷局》正文第二章泼天之冤[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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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精致屋舍,其后种有一片修竹茂林,其前则是两颗葳蕤高大的梨树,薛讷行至梨树下一个小池前,掀开竹盖,只见这池子竟通着不知何地的温泉,清澈的泉水汀淙流淌,冒着蒙蒙的白雾,薛讷用竹筒打了热水回到了厢房,随手把配剑挂上桂花雕饰木净手台,将热水注入铜盆,轻漂了漂双手,用净布擦干后,站在衣架旁脱掉了衣裤,露出一身紧实的细皮白肉来。
    就在这时,薛讷听到自己面前的衣柜里居然发出了“呀”的一声,虽然很轻很短,却还是被薛讷如犬般敏锐的双耳捕捉到了。
    薛讷一怔,佯装有东西忘在衣服里,手在身体的掩护下从背后悄然拎起佩剑的剑穗,随后走到衣柜侧面,从衣柜外的死角攀上了柜门的把手。
    哐当一声,衣柜大门中开,一个红衣的身影从衣柜中蹿了出来,吓得薛讷一哆嗦,下一瞬,一把利剑就横在了薛讷的喉头。满身泥污的樊宁站在只穿一条亵裤躺在地上的薛讷面前,一手持剑,一手捂着眼睛。
    打小便觉得这小子瘦得像杆儿,终日不是头疼就是脑热,咳喘不休,好像一巴掌就能把他呼死,一点也不像个大将之后。不知何时他已长成了身量修长紧实的俊秀少年,樊宁红着脸低声道:“你这憨人,难道发现房中有人不先穿上衣服吗?”
    薛讷吃痛得要命,却也不敢喊出声,只吭吭回道:“房中若有贼人欲取我性命,当先拿起武器防身,否则……贼人趁我换衣服时一剑捅了我该如何是好?”
    樊宁收回剑锋,闭眼抬手给了薛讷两拳,手上传来的触感非同寻常,正是薛讷的细皮嫩肉,搞得樊宁愈发尴尬,团身背过去,嗔道:“你既然知道是我,还不赶紧穿上衣服,晾着你这破身子给谁看呢!”
    薛讷吃力地向前爬了两步站起,拿下搭在衣架上的衣服,三下五除二换上,感觉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毕竟看到樊宁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身上也没有什么严重的伤,比什么证据都更让他安心,薛讷绕至樊宁身前,上下打量一番,轻缓语气低声问道:“你可知自己成了十恶逃犯了?这新宅子你没来过,怎猜出这一间园舍是我的?”
    “平阳郡公府无人不知,趁着挑菜的来你们府上,给后厨送明天宴会的吃食,我溜进来,看见这园子门前写着‘慎思’,心想师父曾教我,‘慎于思,敏于行,讷于言’,你不是叫薛讷吗,我就猜这里应当是你的居所。总之我没被人瞧见,连累不到你”,樊宁撑起身子,用方才薛讷净手的水胡乱抹了把脸,露出少女白皙红润的面颊,尽管她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声线却忍不住地颤抖,“有人在弘文馆别院纵火之事你都知道了罢……不知是何人要害我,陷我进入此局,我回观星观看了,师父还没有回来,此事并不简单,会不会师父也遭遇了什么不测……”
    “你可别胡思乱想,行凶的若不是你,李师父便是第一大嫌犯……”薛讷话未说完,又被樊宁劈手揍了两下,打得他吱哇乱叫,连连告饶,“我说的只是寻常情况,寻常……并未说人一定是李师父杀的……”
    “来来来”,樊宁跪直了身子,将双手并拢佯做交与薛讷,桃花眼通红,语气虽盛,神情却楚楚可怜,“你现下便抓我去官府罢,不是满街贴着我的通缉吗?这样你便能在太子面前建功立业,再也不用做那小小的城门……”
    话未说完,薛讷忽然一把捂了樊宁的嘴,将她搂在怀里,樊宁不明所以,一双眼滴流乱转,管家刘玉的敲门声同时响起:“大郎,夫人让我给你送晚饭来。”
    薛讷语调平静地一应声,示意樊宁重新躲回柜子里,按照平日里的速度,不徐不缓地走出厢房打开了院落的小门。管家走进门来,躬身将饭食放在园里的石凳上,与薛讷闲聊两句后退了出去,薛讷又停了半柱香的功夫,才打开衣柜,示意樊宁出来:“你也饿了一整日,吃点东西,再把昨夜的事仔细告诉我……”
    薛府的吃食着实不错,香气扑鼻,令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樊宁无法拒绝,上前直接抄起筷子,捧起汤饼兀自吃起来。在等待樊宁吃完的时间里,薛讷又将在弘文馆别院看到的线索捋了一遍。看到她襟袖上的污渍与肩背处的黑灰,即便樊宁不说,薛讷也能猜出昨晚与她缠斗的人剑术必然十分了得,只是不知他是否有同伙。薛讷单手撑头,眉目间的困惑里透着几分呆气,配上这张煞是俊秀的脸儿,看起来当真是极不聪明的样子,但他的脑中却在飞速地旋转,人事物,情理事件交织,逻辑极其清晰。
    樊宁见薛讷若有所思,以为他已有了神断,吃完汤饼,放下碗筷问道:“所以你猜出是何人所为了吗?”
    薛讷放下撑头的手,转身望向樊宁,见她一脸期待的表情,便忍不住起了捉弄的心思,故意装出一副不懂状道:“难道真的不是李师……”
    “啪啪!”樊宁对着薛讷一顿拳打脚踢,“再敢提我师父,看我不弄死你!”
    “好了好了好了!”薛讷边躲边告饶,“我说的不过是寻常断案的猜测罢了……对了,想必在藏宝阁二楼与人厮杀的便是你了吧?”
    虽然成功逃脱火场,但回想起那时的经过,樊宁还是心惊,可她如何能在薛讷面前露怯,双手环膝抱着,低低说道:“前夜与我厮杀那人,乃是你我都认识的,那个獐头鼠目的守卫长。”
    “守卫长?”
    薛讷登时愣了好久,还未回应,樊宁又说道:“守卫长曾于大门口来接我,但不知为何在他进了藏宝阁后,里面马上起了大火。待我冲进去时,他就立在放置《推背图》的木柜前,柜中已经空无一物。我与他厮杀了几回合,没讨到任何便宜,想着至少能伤他一剑,便趁他盯着我的剑时对他放了袖箭,谁知他立刻挥剑砍断周遭的书架,激起扬尘,然后趁着我看不清的时候从窗口逃了。”
    “你的确看清那人是守卫长吗?可有蒙面?”
    “蒙了口鼻,但还是能看出是他,那副恶心样子断不会错的。”
    “周身装扮可有不同寻常之处?”
    樊宁抬头仔细地想了想,回道:“衣服是寻常的官服,也穿着皮甲,实在没觉得有何不同。”
    薛讷脸上的困惑又加重了几分,低头像是自言自语般慢慢说道:“我方才去了现场,守卫长已经死了,并且有迹象表明,他是在着火前就死了的。”
    樊宁惊得瞪大双眼,磕磕巴巴道:“这……这怎么可能,当时我跟他乃是前后脚进的藏宝阁,除了我与他之外,没有旁人啊。”
    “会不会根本就不是守卫长,而是其他人假扮的?”
    樊宁寻思了片刻,摆了摆手道:“应当不会。昨日我不是还去过,今日他来门口接我时,确实记得我昨天来时的情景。只是……”
    “只是什么?”薛讷追问着,不放过樊宁的每一个字、每一个表情、甚至每一次眨眼。
    樊宁陷入了沉思,却也不甚确定,摇头道:“只是以他的功夫,着实太过厉害了些,甚至在你爹军营里那些偏将军之上。可平日里我只要稍有怒意,他便跟耗子见了猫一样……”
    薛讷哑然一笑,心想原来不单是自己,竟然旁人也这么怕这丫头。如是说来,这守卫长极大几率有诈,这样便能够解释为何现场发现的守卫长的尸体显示其死在着火之前。只是空口无凭,若要洗清樊宁身上的冤屈,光靠这些还差得太远了。薛讷定了定神,嘴角漫起了一丝浅浅的笑意,似是想安稳樊宁混乱的心神:“我去东宫,找一趟太子殿下。”
    语罢,他转身便走,被樊宁眼疾手快一把拧住,她自觉下手重了,赶忙松了力道,拽着他的襟袖,晃个不住道:“你要去东宫,我怎么办?满街都是我的通缉令,道观也被封了,师父还不知道哪去了,一旦被抓进了刑部,像我这样的重刑犯死罪难免,你就忍心见我如此吗!”
    樊宁力道大,薛讷瘦长的身子被她晃得直颤,头晕眼花什么也看不真切了,他试图挣脱她双手的钳制未果,只好回道:“我知道了……现在所有证据都对你不利,若是真的被抓到,只怕过不了几日我就要去西市独柳下给你收脑袋。你就躲在这慎思园里罢,我先赶快进宫向太子汇报一下案情,尽快破案洗清你的冤屈,你若还能想起什么事,无论多细枝末节都告诉我。”
    樊宁转瞬笑得乖巧又谄媚,向薛讷行了个叉手礼算作谢过。看到樊宁的笑脸,薛讷高悬了一夜的心蓦地放下,轻笑回应,将院门拉开一条小缝,见四下无人,方快步走了出去。
    才转上慎思园外的大路,便见两盏六角灯笼迎面而来,薛讷抬头一看,跟在两个提灯笼的仆人后大摇大摆走来的不是旁人,正是他的胞弟薛楚玉。
    薛家这两子,虽然都相貌堂堂,但薛讷过于俊秀,薛楚玉却在俊秀之余,有几分其父薛仁贵的风采。加之薛楚玉天资聪颖,文武双全,颇得薛仁贵疼爱,甚至一度想把爵位传给他。薛楚玉也的确不负薛仁贵期望,去年在崇文馆生的马球比赛中连中三元,箭术亦不逊于他以武神闻名的父亲,年纪轻轻就在京城高官将门子弟中为薛家打响了名号,挣足了面子。即便面上按下不表,府中的下人们也皆知薛仁贵对薛楚玉的器重并非仅仅出于对幼子的溺爱,故而都争相为其鞍前马后的效力,倒是对薛讷这个嫡长子有些疏忽怠慢了。
    薛楚玉见薛讷一身盛装,笑着行礼道:“阿兄这么晚了还要出门?有何贵干呐?”
    薛讷明白自己的行为从寻常来讲的确是有些异常,不得不解释道:“城门局的差事无论早晚,今日宫中有需求,我便得立即赶去。”
    薛楚玉呵呵一笑,眸底散发出几丝不同寻常的光:“夜里听坊内的武侯传令,说与阿兄自幼相熟的那个道士的女徒弟被通缉了,长安城各坊都在全力搜捕,阿兄可知道了?”
    薛讷一惊,心想这小子刻意提起这事,必定是想要看他的反应来判断他是否置身其中,强摄心神,显得既镇定又惋惜:“为兄知道了,方才回家路上,看到有武侯张贴画像,怎么说呢,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薛讷从小到大撒谎的经历几乎全是为了樊宁,他并不擅长此道,此刻这番消沉惶惑的样子已经是他演技的极限。薛楚玉盯了他好一阵,方松了口气,回道:“那便好,知道阿兄没有牵涉其中,楚玉便宽心多了。楚玉知道兄长一向好涉悬案,寻常过家家查一查便算了,此事牵扯甚广,阿兄可别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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