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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前的方丈地内,一边是身着银鳞明光铠,头戴凌云盔,背襟赤红披风的樊宁,她娇美绝伦的容颜分毫未露怯,反倒徒增几分女性独有的巾帼气概;另一边则是身着大秦环锁甲,头戴狼皮帽,身披玄黑大氅的史元年,他手持丈二长刀,明晃晃的刀刃挑向樊宁的腰间,两腿成满弓之状。两人互相死死地盯着对方,缓缓地在场中走圈,明明还未出手却已在意念中打了几百个来回。
突然间,两人同时一个箭步朝对方冲去,樊宁先声夺人,虚刺一刀,随即以借力打力,以刀身伏打挡开长刀,紧接着如同旋风般一转身,刀尖便直取史元年的头颅而去。史元年反应奇快,将长长的刀杆一横,刹那间白刃相接,火花四溅。
挡下了樊宁这一击,史元年狰狞一笑,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樊宁击出一掌。樊宁躲闪不及,被这一掌击退四五步,她咬紧牙关,却仍觉得喉间一阵腥甜,嘴角淌出血来。
“耳朵被你打掉一块肉,这一下是还你的!”史元年狂笑不止,颇有些大仇得报的快感。
樊宁抬手一揩嘴角,冷道:“少啰嗦,那天在别院你一言不发,今日屁话倒是真多!”
说罢,樊宁将八尺长的陌刀刀尖一转,拖在身后,双足呈前弓步站立,准备舍弃防御,对史元年发起攻击。
自从那日在弘文馆交手时,樊宁便深知,自己在力量和体力上均不可能胜过史元年,唯一能够倚仗的便是速度。若是一边进攻一边防御,迁延拖累,胜算会更少。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唯有利用自己的速度优势在史元年来得及防御之前将其一刀毙命,方有获胜的可能。
见樊宁摆出全力进攻的架势,史元年狰狞一笑,竟也舍弃防御,将长刀拖于身后,准备一刀定胜负。
突然间,一个塞满芒硝和昆仑黄的木桶从城楼上坠了下来,在距离两人丈余处爆炸。说时迟那时快,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几乎同时一个箭步前冲上来,只听“铿”地一声巨响,尘埃四起,万物皆不明晰,唯余二人举刀站立的侧影。
待烟尘逐渐散去,史元年率先跪倒在地,手中的刀柄被樊宁的陌刀劈为两半,腹部的盔甲被划出一道大口来,鲜血慢慢地渗出,但除此之外并无大碍。而另一边,樊宁手中的陌刀“当啷”一声掉落在地,只见她肩上的铠甲被史元年的长刀劈开一个大口,鲜血喷溅而出,竟比那绛红色的披风更加鲜红,随即她整个人重重倒向前,像一只支离破碎的布偶。
方才短短的一瞬,确实是樊宁抓住了史元年的片刻犹豫,率先将刀劈向了他的腹部。然而史元年所穿的锁子甲,乃是专为抵挡陌刀长矛所制,故而樊宁虽然劈断了他的刀柄,甚至将锁甲劈开了一道缝,却未能穿透史元年的身体。
史元年笑得狷狂得意,正欲挣扎起身,突然感到后心传来一阵恶寒,他低头一看,竟有个箭头不知何时射穿了他巨大的身躯,他还来不及感觉到痛,便又有第二个、第三个穿身而来……史元年顿时感到全身发冷,他用尽力气扭转过头,只见薛讷手持大弓,俊逸的身子半跪于地,姿势极不自然,好似双腿已然摔断,咬牙强撑着。
方才见樊宁与史元年对垒,薛讷顾不得房顶之高,层层跃下,最后甚至直接跃下了数丈高的城楼,摔伤陷入了短暂的昏迷中。木桶爆炸那一瞬,他亦被震醒,看到樊宁与史元年火并,薛讷只觉全身的血液冲向脑部,头脑变得异常清醒,使得白刃相接的过程,在他看来竟如同慢动作一般。当看到樊宁的肩甲被击中,他好似全然不知痛,条件反射似的从地上撑起身来,对史元年连放三箭。
锁子甲虽然能够对抗陌刀与长矛的劈刺,却无法防御尖锋更小的矢镞。随着“咚”地一声,史元年訇然倒下,成了一滩不会动的血肉。薛讷则疯了似的撑着断腿,连走带爬至樊宁身侧,将她拉至怀中,奋力撕毁衣衫,拆成布条,牢牢包扎住她的伤口,才终于止住了汩汩流出的鲜血。
“宁儿!宁儿!”残兵仍在与唐军交战,身侧箭雨如飞,薛讷却如在无人之地,万物皆虚,唯有怀里的小人儿是真实的。她的气息越来越弱,开始时长睫抖得厉害,现下却渐渐平息,犹如在暴雨中精疲力尽的蝶,薛讷发狂般地高喊着“来人呐!快来人救命!”声嘶力竭,全然不似平时沉默寡言的样子。
正当此时,东边传来一阵号角声,只见地平线上疾驰而来的,不是别个,正是李敬业与李媛嫒所率的援军,他们满身黑灰,显然是刚从函谷关的火场穿越而来。史元年虽然纵火烧了函谷关,却仍被唐军找到了突破的路径,经过一整夜的跋涉终于赶至潼关来。
唐军增援已至,而己方大将已死,潼关仍屹立不倒,乱贼登时失去了战意,纷纷下马投降。李媛嫒见薛讷怀抱身负重伤的樊宁,满身血污,不觉大惊,立刻向军中喝道:“军医何在?快快前来救人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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