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听寒》98人间烟火最值得[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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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蓦然沉睡。
    这可能便是人间烟火气吧,因为看似最平凡的东西,有时便是一汪汪让人沉浸思虑的清水,便是一件件扣动人心的趣事,是咿呀孩提或是而立不惑,是庸庸碌碌又或是出将入相,其中故事可能是大相径庭,又可能是大不一样,但思来想去,可能就是那句,
    人间烟火最值得。
    这对于塔外人来说这最不值钱的便是塔顶这人间烟火,那五层仙界一层天界每一样都是让人视若疯狂的珍宝,唯独这顶层的人间味道,不值一提。
    可这毫不值钱的人间烟火却凌驾在天人与仙人之上,高居于此高卧于此,可能对着塔中人来说,此地,便是这塔中最贵重的天宫灵阙吧?
    阵阵淡蓝色光芒从楼梯处升腾而来,在这满是人间烟火气的塔顶微微一滞,缓缓注入那躺在垂帘木床中深深昏眠的女子体内,那女子身躯微微颤栗,但仍未醒来。
    脚步声音迭起,那一头斑驳长发的美艳女子款步上楼,望着那昏睡女子痴痴一笑,而后极为轻车熟路的坐进那只破旧椅凳,双臂极自然的攀在那破旧方桌的浅坑中,一双似水眸子微微闭合,悠悠睡去。
    用他的话说,她不爱动。
    用她的话说,她不想动。
    观沧塔中,那只三足错金鹤驳古鼎中火光蓦然升腾,阵阵光蛇自塔外而来,缓缓汇入塔中,阵阵清香弥漫而出,时隔大半个月,一切,又重新回到了往日一般。
    长安城,太守府。
    一拎着雕花食盒的小书童快步向那座散着熠熠国威的太守府衙,书童身着浅蓝色文裳,内衬白皂衣,头戴学冠约莫十六七岁,长相白净,带着些许机灵模样。
    这春冬交替之际,天气仍是寒凉,便是如此寒凉这小书童额间以见点点汗水,小书童拎起沾上些许油渍的袍袖胡乱抹去额间汗水,打量着天色心中慌忙的紧。
    这书童叫十六,是个穷苦孤儿,姓氏早就忘了,三岁便进了府,别看这名字起的失水准,那可是老家主年轻时亲自给起的,老家主是谁?老家主那可是通了天的人物,当朝一品太保,门下省匡相,先前的建阳首阁大学士,孙勤阳孙太保,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
    虽说十六这名字是因为他三岁入府时连吃了十六个饺子,那时老家主老当益壮心情好的紧,见这孩子有趣随口起的,虽说是随口,那也是老家主给起的不是?常人哪有这个福分能让如此大贤起名字。
    孙十六就这样成了少爷孙亭儒的书童,从少爷苦读陪到了做官,从一任府尹做到了如今长安太守,这十六也算是跟着这孙家嫡长孙辗转多地。
    这长安是一郡之都会,城安郡郡守衙门坐落于此,虽说自家只是个四品太守,可分量比那邛州经略使还要重上几分,在先前府城时,全是一帮庸人,不知道自家老爷的能耐,这长安城倒有不少明眼人,一听说是自家老爷赴任太守,恨不得出城好几十里去摆长亭迎贵人。
    想到此处,小书童神情不禁得意了几分。
    自打赴任以来,来巴结老爷的全是大官,别看老爷只是四品,但门外候着的正三品从三品可谓是不计其数,特别是那肥硕如猪的从三品城安郡盐运使祝洪,更是殷切的紧,日日候在府门外,任是老爷衣食行都要陪衬着已尽心力。
    早中晚三顿往府中送吃食,自家老爷不爱吃那些街面上的油腻菜品,所以这吃食通常都被十六他们几个下人分食了,别说,这厮肥硕对于这口腹之欲真是极有研究,送来的菜品多半不错,特别是那冰糖蹄髈,果真是好吃的紧,小十六就吃了一口,便记了好久。
    虽说自家老爷不爱吃那些油腻菜品,但是老爷对这醉仙楼的酸梅汤汁情有独钟,此时尚属寒冷时节,喝着沁凉的汤液多半有些不适,但像老爷这些文人大多都爱服石养性。
    这文人从古至今便有些爱好,有人爱那断袖龙阳之癖,也有人喜欢这服石养性,起初时,文人服寒食散,服用之借药石之效让求身躯强健,在房事之时也有些底气和劲头,久而久之这服石便成了文人修身养性之物。
    饮寒水寒食穿寒衣眠寒卧,成了一代文人的风骨,可是这寒食散中多为燥烈剧毒之药,服久了,难免积毒成疾,轻者麻痒疼痛,重者体生痈疮。
    眼看这寒食散毒性候发,又有人往寒食散中添了丹砂、石钟乳、石胆、曾青等十数种药石,以求中和毒性,衍生出“五石更生散”“五石护命散”等诸多分枝,只为修身养性。
    老爷孙亭儒倒不是那般风靡,平日也只是偶尔服些顺气的更生散,不至于麻痒疼痛,但免不了身体燥热,特别是这春冬交接之时,燥热的更为严重,此时饮下几杯沁凉的酸梅汤汁可是极为舒爽。
    这不,今日老爷又犯了身体燥热的毛病,便吩咐自己去买些酸梅汤汁,刚至醉仙楼,那林掌柜见是孙太守家的书童,热情的紧,强拉硬拽的为小十六上了一盅冰糖蹄髈。
    嘿,老话说的好,宰相门前三品官,他这小书童也有让人巴结的时候,本来是怕误了老爷的事,推脱了几次,可那蹄髈刚一端上来,小书童便再也说不出不字了,只求能快些吃完,别耽误老爷的酸梅汤汁。
    可任凭这小十六如何狼吞虎咽这时间过的总是飞快,眼看要误了老爷的酸梅汤汁小书童也来不及与林掌柜道谢,知会了一声便急急忙忙往回跑,虽说这一路上跑的乏累了些,但是能吃上如此味道也不算不得亏,还剩下十多枚铜钱,这下小十六可是能趁着老爷午睡出去偷吃几个糖人了。
    这些时日老爷说来也怪,自打那日炸雷之后老爷便不去那金府等候了,终日不声不响得待在书房内,不知在干些什么,半月前,日皇都太和城送来封家主亲笔家书,这取书信的事自然落在了小十六身上。
    小书童从那驿丞邮子手中接过信便觉得不对,那信封上是家主孙翊笔迹不假,写得是也是‘父孙翊留。’可小十六在一眼便认出那信绝不是出自家主孙翊之手。
    小十六在孙家待了十五年,虽然一直服侍老爷,但心思机灵的紧,家主孙翊的字好看不假,但从不用细毫,最主要的是,这信上所用的墨沁过润梦香。
    孙家上下七十余口,唯有老家主当朝匡相孙勤阳孙太保所用文墨浸润梦香,小十六心中明白的紧,但是这糊涂可是多过明白,老家主要写家书,为何要以家主之名冒替?
    其中因果孙十六想了多日也想不出来,自那封家书到后,自家老爷日日神思紧绷,终日带在书房中奋笔疾书,连圣上晋选秀女之事都托与盐运使祝洪,这一下长安城内的大小官员可是眼红得紧,谁也没想到这等事竟落在了那祝胖子身上。
    但是他孙十六知道,这祝盐运就是运气好了些,若是那日是张胖子李胖子王胖子守在门外,这活计便被别人领走了,眼看离衙门不足三十步,小书童算是松了口气,缓了缓脚步。
    可是这步履刚一停下,便听衙门口一管家打扮的中年男人手持信封,恭声道:“金家家主金登云,有亲笔信呈送太守孙大人。”
    小十六呼出口气,自顾自的呢喃道:“这几日,我家老爷光接信了。”
    月夜,一阵冲天血腥气喷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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