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听寒》第一卷三尺动天下125见面道辛苦,必定是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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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教九流,五行八作。
    自白马驮经入关传佛以来,中土便有了佛、道。儒三教之分。
    九流,更是如此,自两千年前百家争鸣后,以儒、道、法、墨、名、杂、农、阴阳、纵横九家之名而分的九大流派,共称为三道九流。
    九流之中又有分别,实际上是分为‘上、中、下’三等。
    三教之中三等人;自然三三得九。
    而之所以用‘流’来形容,实际上是以江湖形式比喻为水流,无论是山河岁月如何变换,或还是水脉分支分流,水流可一直遵守天地铁规,同时也可向世人展现其自身的意志思想,有源远,也可流长。
    三教九流,五行八作,自古以来便是世人权衡他人身份分量的标准。
    上九流,几乎全是达官显贵又或是隐士方外,可谓之上。
    中九流,方外人僧道尼皆在其列,举子书生也在其中,书画丹青都是其内,可谓之中。
    反观下九流来说则显得驳杂了些,其中或善或恶都可见。
    恶者便是难逃坑蒙拐骗娼,善者则是些贩夫走卒差人衙役。
    也因此,在市井之中一句下九流可是伤人的紧。
    在这偌大江湖之中,九流之说屡见不鲜,这供奉至圣先师儒家圣人为祖师的说书艺人虽说在寻常的江湖艺人之中算是高人一等的身姿,任是有人称之以先生,授之以礼待,可也难逃下九流之说。
    虽说是下九流,可说书人在这市井之中让人喜爱的程度,可谓是极高。
    市井之中的百姓茶余饭后之间难免要多些取乐之事,这围在一张方桌听着那山南海北神鬼志异的言辞变成了不二之选。
    听得兴起时自然是津津有味,乐时嘻哈捧腹,哀时也难免有泪意纵横,总而言之是极为牵动心弦。
    同样是说书先生,其中也有分别,上了档次的先生可以进入茶楼,在茶楼中说书,以茶座卖钱,茶楼也能借机多跟客人卖上几杯茶汤。
    差者便要沦落在街头,与来往路人说书,说得好了便多赚上一些,说得不好拿到手的钱财也不尽人意。
    一时间能入茶楼和入不了的茶楼,成了评论江湖说书人的标杆,在寻常百姓眼中,那不入茶楼的说书艺人都是些不上品的闲散人,跟茶馆茶楼之中的正经先生可是比不了,随手给个一两枚书钱也就算是极为不错了。
    可这事也不尽然,在简阳府便有这么一位,在这一府之地的说书行当之中,这位先生可算得是数一数二的风云人物,会得书多,说得也极好,扣人心弦到了极点,火候分寸熟稔在心,拿捏的极有准头。
    不仅如此,这位可算是狂傲的紧,说书这事便是随性,今日心情大好,便多说些,若是心情不好,那便早草草了事,银钱也不多求,从不开口与人讨要,说罢了书一拍醒木就算了事,从不与人多言一句求生活的低份话。
    在寻常江湖艺人眼中的营生,在这位眼里反倒成了消遣心情的闲事,心气喜乐时便说些花好月圆满目喜乐的文章,
    心气低垂时,那说出的文章基本上全是引人垂泪让人心生哀伤的言辞。
    今日想起《争国》便说那三国争雄,明日想起那《梁山》便说一说百零八位好汉聚义水泊之事,心思难捏的紧,可便是如此,听客仍是络绎不绝。
    这简阳府内大大小小的茶楼茶馆都托人找过这位,拿出的条件也是极为丰厚,摆在明面上的银钱不说,那茶座茶资的分成也是厚重,可便是如此待遇,那位仍是不闻不问,丝毫不喜。
    还是与往日一般,闲逛在简阳府街路上,心情好了便想邻边借张桌子,从怀中掏出醒木,先言上几句招揽来听客,说上几句压言诗便开了书,临了时将收来小半的书钱和方桌一同还给人家,而后拎着余下的书钱打上一葫芦烈酒,溜溜哒哒奔向这简阳府之中一等一的戏院。
    这简阳府百姓都戏谈,在这简阳府想听醒木一声,没什么过人的气运可听不到。
    今日这上元灯节,街路之上满是喧嚣,在街路两旁的摆摊叫卖的百姓无计其数,这宽敞街路被那一排排器物占了个大半。
    一身着儒雅文衫的年轻男人极为懒散的走在人群之中,双手负在身后,手中拎着个巴掌大小的酒葫芦,晃晃悠悠极为懒散。
    双眼未垂,一脸才睡醒的迷茫之意还未消散,时不时还要打上个极为困倦的哈欠,于人群中左右打量着。
    在这一趟街路来来回回溜达了几圈,困意未消的双眸之中有些失望,微微摇头刚要离开,余光扫到一家清净客店,微微一愣。
    客店本就是坐商,自然不会允许那些贩夫走卒在门口依地摆摊,在这喧嚣上元之中显得颇为清净。
    年轻男人极为复杂,似是想离开,可是刚一抬头,便看见眼前那障目的人潮,不禁叹气,伸手敛了敛衣衫,迷茫未醒的面容清醒了几分,时才男人面目无神,此刻突然来了精神,可显得年轻男人极为俊雅。
    双目暗蕴神芒,眉锋如剑极为凌厉,弯曲脊背直直挺立,颇有几分不凡之气。
    胡家老店,中年掌柜与年轻伙计同坐在柜前,魁梧汉子拢了拢衣衫,揉搓着手臂,呢喃道:“他娘的,今日怎么刮起了阴风。”
    年轻伙计满脸不解,“阴风?”
    中年掌柜望着楼梯方向,蹙眉道:“这二楼是不是开窗了,怎得这风都往楼上刮?”
    中年掌柜隐隐感觉这门外有寒风流向二楼,可还说不明白。
    一个在市井中做买卖的市侩商人哪里会知道,那二楼正有一昨夜拜师罗刹的年轻男人搅荡气机呢。
    一阵脚步声音自门外响起,越来越近。
    小伙计心神全被掌柜的言语吸引去了,听闻脚步声不禁一愣,还未转头便赔笑道:“客官,今日客满,还劳烦在寻别处。”
    身着儒雅文衫手拎酒壶的年轻男人施了个江湖之中的拱手礼,轻声道:“叨扰。”
    小伙计满仓听闻男人声音微微转头,望着那门外一身儒衫的年轻男人不禁一愣,连忙起身,拱手道:“小先生辛苦。”
    见面道辛苦,必定是江湖。
    跑江湖闯生活的江湖人见面十有八九都会道上句辛苦,既是招呼也是客气。
    虽说这小伙计不是闯江湖卖艺的,可这跑堂活计就是求个待人接物的机敏反应,自然能拿捏明白别人喜欢听什么。
    胡家掌柜抱拳施礼,“小先生有何事?”
    名动简阳府的说书先生歉意一笑,“叨扰了,在下欲借方桌一张,借门前宝地一用。”
    街路之上人流不息,一阵嘈杂声响一张八仙方桌引来了不少目光,只见方桌后一身着文衫的年轻男人从怀中掏出醒木轻轻叩在桌上。
    醒木一出便有几人交头接耳,提醒道:“有说书的。”
    周遭村县赶在今日在简阳享受热闹的路人嗤笑声不止:“这简阳可真怪,怎么这般年纪也敢出来说书?丢人现眼。”
    说书这事,看似简单,但其中关节极难。
    若是单纯讲书上的文字,这行早就该没落了,如何还能让人尊称上一句先生?
    说书先生既要讲明故事,又要在言语之间加上自己的理解,就好比七岁孩童大街上拍罢醒木,与你说天下争端各国战乱,听者多半不会信。
    也因如此,市面上的说书先生都是上了年岁的居多,一个黄口小子信口胡言可算不上什么本事。
    话音刚落,便有简阳本地百姓冷哼道:“外乡人懂个屁,这可是简阳府数一数二的说书大家。”
    ……
    年轻男人低头摆弄着桌上器物,始终不抬头,余光打量着眼前有几双靴子,掐算着人数,感觉差不多时,淡淡清了清嗓子,缓缓抬头,手中醒木轻抖。
    “守法朝朝忧闷,强梁夜夜欢歌,损人利己骑马骡,正直公平挨饿。”
    声音似洪钟大吕脱口而出,虽说身处闹市,但眼前众人都可清晰听闻男人所说。
    只不过一首压言诗,街路之上叫好声响成一片。
    这几日在客店中困乏了许久的主仆二人将椅凳搬出客店,捧着热茶听着男人口中的山呼海啸,极为惬意。
    ……
    客店二楼。
    陈长歌自上楼后,便一直呆坐在方桌旁,回味着今日那突入起来的青石古巷,还有那振聋发聩的浩荡梵音。
    起初修炼参合录时,白衣师傅便说过,天道不比寻常,天道者可通神,与寻常武道不同,不必等到那羽圣境后触摸飞升之线时才能有望通神。
    若说通神,那羽水江上以诗通神算是一次,心神与江水同起同落,悟得了天道借势。
    但今日,本就是一段心中思虑,为何突然被扯入那青石古巷之中?若非陈长歌歪打正着,怕是要被困死在古巷之中。
    这是通神,还是入魔?
    陈长歌百思不解,正好似那关于世道之事一般,任是想破脑袋也想不透,想不通,想不明白。
    是思绪太沉,将自己逼入绝境?
    还是如羽水江上的通神梦境一般,明悟神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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