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堂燕》正文卷第二百五十二章家书抵万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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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谨出了花厅,想要再回顾疆元房里照看,才走了两步就听见身后有追出来的脚步声,她微微缓了步子,却没回头。
    直到顾好眠行至顾谨身旁,少年人一身学袍银冠,暮色之中显得甚是清明。
    “谨儿,我还有一事不明。”
    顾谨应了一声,等着顾好眠继续问她。
    “你为何忽然回到朔北来了,定州情形如何,咸王呢?”
    顾谨微微抿唇一笑,今日事情多,当着何氏的面儿她也未提陆归堂的事情,本也是要再寻机会同他说起的,既然问到了,顾谨自未隐瞒,当下便将定州之事尽数说给顾好眠知晓。
    包括当日惠景和如何擒了咸王与国舅,她与冷山等人如何闯了府衙劫了狱,后来李昌平如何亡故,陆归堂又是如何收复了惠景和和黄奢那一帮山匪。
    顾好眠听完沉吟一声,竟一时间难以消化。
    顾湘出事的那一夜他得知了朔北战乱,当下拿定主意借此事遣顾谨回定州,好让她寻得陆归堂的庇护,免于硝烟战火。
    却没想到自己的擅作主张,竟将顾谨推入了更深的深渊之中。
    短短半月时日,定州城中竟出了那么多事情,有人落了难、有人丢了命、有人投了明主,有人弃了山?
    这……
    顾谨看出来顾好眠眼中难以置信的神色,却并未再多言,只微微一笑,忽然觉得过往半月,皆是过眼云烟。
    一朝更改,一朝变幻,虽让人难以预料,却都在情理之中。
    兄妹二人转过廊檐,眼看就要到顾疆元的房间里,顾谨这才顿下脚步。
    “我听闻父亲重伤,心中一刻也不得安宁,只想着来看一眼,若朔北无事,还想赶在殿下醒过来之前回去的。”
    顾好眠回之一丝苦笑,“也亏得你挂念父亲,不然……”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但二人俱是心知肚明。
    若顾谨没有来朔北,顾好眠未必能够活着回到北疆城,顾疆元也不可能从阎王殿里回旋而来。
    幸而有她!
    “但我担心的是殿下醒了以后会担心你,他若不顾定州百姓,带了人来朔北可如何是好?”
    虽说陆承修弃城不顾,可陆归堂只要活着,对他便是一个威胁,陆归堂和定州城的百姓仍然身处险境之中。
    顾谨望着夜空中渐渐凝成的月明,忍不住一声长叹,“这也是我担心的。”
    如今顾疆元还需要顾谨亲自照顾,北疆城局势不明,她定然不会撒手走之,可在此刻,她竟拿不准陆归堂的心思了。
    令顾谨感到意外的是,第二日,第三日,乃至此后的四五日,陆归堂都没有出现在北疆城。
    顾谨心中惴惴不安,顾好眠派去定州城打探消息的人却一个都没有回来。
    如今顾疆元已醒,顾谨正想着再过两日等父亲伤势稳定了便折返回定州城的时候,冷山送来一封信。
    一封信,经定州至北疆,越百里山路,经二人心心念念,度数日始至。
    信是陆归堂写的,定州城乱,他几乎无暇分身,心中心心念念的只有一事,就是顾谨不要再回定州城。
    奈何手里的消息送不出去,也幸而有冷山留下来的暗卫,几经周转,终于在离乱之中将这封信交到了顾谨手上。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顾谨二话不说就启了信封,那手竟有些微微的颤抖。
    信纸被展开,露出来一首散漫天成的字迹,字走龙蛇间,可看出些温软。
    定州城乱的事情,陆归堂没有隐瞒顾谨。
    “谨谨,见信如晤。”
    “承修与宁公行招兵买马事,欲除晤于定州,至今三日不下。”
    “先言彼此志向,尔言‘人人可见庭堂燕,不悔生于大贞国’晤心动容,今不敢忘此言,欲护定州万民,幸得惠黄守望相助,事且顺遂。”
    “唯心念谨谨,不知朔北何如,却不敢不顾定州百姓,难赴朔北。”
    “启信安。”
    ——
    顾谨将那张信纸依在自己怀中,感受着男子的温度,亦感受着自己的心潮起伏。
    陆承修等不及了,居然这么快就等不及了。
    顾谨心神惶惶的走着,不知陆归堂这看似云淡风轻的文字背后又是一副怎样浴血奋战的情景,但他心中提及有惠景和和黄奢相助,倒是让她微微松了口气。
    顾谨让冷山稍待,自己却回了房,她提笔沾墨,于花笺上落下一副娟秀字迹。
    “见信如晤,启信安……”
    烈日红阳蚕食着正片土地,定州城门已经是血流成河之像,袁常信一众强攻不成便与陆归堂打持久战,日日都来城门外头叫喊。
    炮火与弩箭接连不断……
    陆归堂刚从城墙上下来,饮尽了水囊中最后一口水,眼望着西北的瑟瑟红阳,谨谨,这么红的太阳,你也看到了吗。
    “殿下——”
    一声急呼拉回了陆归堂的思绪,他回头去看,却见是商故渊遥遥策马而来,面上洋溢着欣喜神色。
    陆归堂亦笑:“不是去看粮草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商故渊于他面前勒马,“我得了别的要紧事,派陈巍去看粮草了。”
    陆归堂打量着看他,竟看不破他因何这般欢喜,只又问:“有什么事能比战事更要紧,你若偷懒误了正事,我可饶不了你。”
    商故渊不吃他这一套,只挑着眉毛一笑,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将之在烈日下举过头顶。
    “那殿下说这是要紧事吗?”
    商故渊将那信笺举过了头顶,逆着光,陆归堂看不清那信笺上的字,却一瞬间就明白了这封信是谁写来的。
    这等战乱时分,只有冷山有法子将信送进来,也只有顾谨的信才能算得上是要紧事。
    他瞪了商故渊一眼,面上的欢喜神色却更甚,抬手就朝着商故渊的肩膀拍了一掌,打趣道:“你怎敢将它揣在怀里,若皱了坏了,我唯你是问。”
    商故渊吃痛,一脸无辜的将信交到了陆归堂手中,赶忙去揉自己的肩膀。
    远处是战火离乱,近处是一腔柔情蜜意。
    他满心欢喜的打开。
    “见信如晤,启信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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