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你时兵荒马乱》091三秋桂子十里荷花·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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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血有肉这个词比圆滑世故更为好听，但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完成这场化茧成蝶的蜕变。
    晚安其实很羡慕席夏，至少在少女时代能够和自己喜欢的人肆意的度过青春的每一分每一秒。晚安远远没有席夏那般勇敢，也没有席夏会撒娇。
    夏夏从小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卖卖萌装装嗲。这样的方法在大人和男生的面前颇有奏效。不然程宋延不会喜欢她喜欢的死去活来，每上一次当都伤心欲绝。
    晚安有时候还挺恨席夏的。并不是因为程宋延喜欢她，而是因为席夏总是在一点点的消磨掉程宋延的耐心，让程宋延这一个很有底线的人一次又一次的为她而破例。
    晚安明白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她永远都比不上席夏在程宋延心中的地位。她对于程宋延而言只是一个举重若轻的陌生人，晚安认为自己没有资格伤心的一个重要原因其实还有，程宋延从来没有承诺给她什么。
    程宋延只不过只是在一个安静的夜晚告诉她，要在清华等她。说不定那只是对小妹妹的一种鼓励。
    程宋延只不过只是在她和其他男生认识的时候表现的不高兴了一点。说不定那只是因为他那一天的心情不太好。
    当晚安意识到自己从不断找他喜欢自己的证据到现在捕风捉影寻找他不喜欢自己的证明的时候，她好像就已经没有那么喜欢程宋延了。
    年少的暗恋像风一样，既然如此就让它随风去吧。
    -
    距离高考还有：90天。
    晚安陪着叶航成去了他一直想要去的地方。
    在出租车上的时候，叶航成一直就心神不宁。毕竟他是要去见一个想见了整整6年的人，晚安可以理解他。
    “其实吧，有些事情总是不能够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好。就比如说我，把自己的生日想的多美好啊。结果一切就都在睡梦中度过。其实我真的特别后悔没有好好感受16岁的结束，更没有好好迎接17岁的来临。但是仔细想想很多事情就像沙子一样，越是用尽力气去握，却越是握不住。”
    晚安缓缓开口，她想要先给叶航成打上一针预防针。叶航成所承受的心理负担其实很重，曾经他的社恐不比她轻微多少。
    晚安把保护叶航成当做了保护她自己。
    她没有意识到，因为她的温柔，少年的眼眸在暗处熠熠生辉。
    “金陵精神疗养院”几个大字在半山腰映现。
    晚安之前来过一次，所以要显得镇定许多。
    精神病患者其实并没有大多数人想象中的那么恐怖，大多数人都是先天弱智。心思比孩子都还单纯，只会手舞足蹈的向护士要糖。
    晚安和叶航成根据指引向疗养院的后院走去。他们要去看一个叫宋泠怡的女人，是宋医生的妹妹。叶航成的姑姑。
    叶航成的姑姑和宋医生一样都是出挑的江南美人，当时名震南京城。
    宋医生是心理医生。可她的妹妹在大学还没有毕业的时候患上了严重的忧郁症，不断自残，自杀。后来又被确诊为精神疾病患者。
    宋医生送妹妹住进了这家私立疗养院，每年收费不菲。宋医生曾经选择这家疗养院的原因只有一个：保护病患，严格控制进出人员。宋医生在躲，让妹妹躲着那个毁了她一生的男人。
    那个男人叫沈鹤。
    沈鹤是宋泠怡大学时代的男朋友，不仅是她的初恋而且还是她这一生唯一的恋人。
    沈鹤是学校里的优等生，有理想有抱负。唯一的缺点是爱喝酒，喝完酒就神志不清的打人。
    泠怡爱他，爱到甘愿接受他的毒打。沈鹤每次打完泠怡都会无比内疚，心疼万分的道歉。
    泠怡一直以为沈鹤是爱她的。
    直到后来泠怡亲眼撞见沈鹤出轨。泠怡一向清高，不能容忍这样的羞辱。第一次向沈鹤提出了分手。
    沈鹤答应的很轻松，似乎没有一点留念。
    但就在分手当天，喝得醉醉熏熏的沈鹤闯进了泠怡在校内租的房子，虐打了泠怡。并且在泠怡抵触的情况下进行了侵犯。
    被强奸后的泠怡受到了沈鹤的胁迫，沈鹤拿着两人欢好的视频和照片强迫宋泠怡和他在一起。
    泠怡心灰意冷甘愿受到沈鹤的摆布，但是她没有瞒过心思缜密的做心理医生的姐姐的眼睛。姐姐顺腾摸瓜知道了所有的事情真相。
    没有哪个姐姐忍心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妹妹被一个禽兽不如否认男人虐待、毒打。
    宋医生便做了当时她觉得最正确，现在却做后悔的一个决定。她把沈鹤告上了法庭。
    但是“女大学生惨遭男友强奸、家暴”这一案件轰动了整个南京。沈鹤最后罪有应得被判了刑，泠怡却因为内心脆弱，经受不起所有人的指指点点。
    “她明明没有错，却把自己逼疯了。我到现在都不明白是为什么，或者说，逼疯她的人是我。”
    宋医生在那一日淌着眼泪对她这样说。
    其实宋医生并没有错，因为无论沈鹤是否被告上法庭，泠怡姑姑是否受到更多伤害并不是由宋医生一个人的举动来衡量的。
    因为在沈鹤出狱后的一年后，她再次找到了泠怡。泠怡当时和侄子叶航成一起住在苏州的老宅。
    叶航成第一次目睹沈鹤毒打姑姑时只有11岁。11岁起，叶航成患上了社恐。
    沈鹤不停的踹向宋泠怡，扯着她的衣领把她的头往柱子上撞去。当时泠怡已经出现了精神障碍，以至于在沈鹤刚刚出现的时候，她就本能的下跪。她抱住男人的腿，乞求他不要打她。
    叶航成永远忘不了从小被培养成名门淑女、大家闺秀的姑姑匍匐在男人脚下可怜的模样。那个景象，刺痛了他的一生。虽然，妈妈不断的把姑姑送到安全的地方。但沈鹤太聪明，他一次又一次的找到姑姑，每一次都怀着满腔恨意毒打姑姑，在他的眼里姑姑毁了他前程似锦的一生。
    沈鹤成为了宋家的梦魇。
    之后，姑姑被妈妈送到了疗养院。叶航成很舍不得姑姑，但妈妈说，姑姑在那里最安全。
    疗养院安保措施很好，宋医生的保密措施做的更好。连叶航成都不知道自己姑姑究竟在什么地方。
    叶航成一直知道，尽管沈鹤从未找到过姑姑，但姑姑却时常做噩梦。很严重的时候会把全身划上血淋淋的伤口。妈妈时常深更半夜独自开车出门，安抚姑姑的情绪。
    叶航成知道姑姑状态很差，她可能早就忘了除了妈妈和沈鹤以外的其他人。任何人的出现都会波动她的情绪。航成不求其他，只希望能够远远的看上姑姑一眼。
    姑姑从小很疼他，好吃的好玩的好用的都会买来给他。姑姑叶航成的眼里是最最温柔善良的存在。会陪他一起玩，一起赏院里的荷花，给他缝香囊。
    三秋桂子十里荷花，是姑姑和苏州老家留给他最为美好的印象。
    他以为这种美好的感觉他终其一生以后都没有办法再次感受到。但是现在他好像却遇到了能够给他这种感觉的人。是一个同样温温婉婉的女孩子。她陪着他实现他的愿望。
    叶航成没有说出口也有多年前的那一句喜欢。
    -
    晚安和叶航成首先找到了院长办公室，院长是一位阿姨，叶航成是认识的。宋医生的大学同学兼好闺蜜。
    “秦阿姨，我来看我姑姑。”
    叶航成看门见山，秦院长的拒绝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航成，听你妈吗的话。不要让阿姨难办。”
    秦院长从小看着叶航成长大，对叶航成很是疼惜。但是好姐妹郁灵特意叮嘱不能让人来看望泠怡。包括航成。
    “秦阿姨，您是我妈妈的好朋友。您知道，我已经整整6年没有见到姑姑了。姥姥姥爷临终前的最后一句话是给我说的，他们让我照顾好姑姑。我一直到现在心里都很内疚，因为我不但没有关心好姑姑，甚至连嘘寒问暖这样一件小事情都做不到。”
    “阿姨，您是知道的。还有三个月我马上就要高考了。很多长辈告诉我，高考是人生中的头等大事，因为它决定着我的人生通往下一站的车票。但事实上，与我而言，我真正想要的就是解开心里的那一个疙瘩。姑姑就是我这六年来心里最大的一块疙瘩。”
    阳光清清楚楚，叶航成落泪了。晚安看的清清楚楚。
    “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只要远远的看上姑姑一眼，就一眼。我只要确定她很好，她没有再受到丝毫的伤害。那是不是我这些年所有的心结都能够解开。”
    年少目睹的那一幕至今都还滚烫着，叶航成最喜欢的姑姑被一个男人狠狠的毒打。那个男人无数次的出现在他的梦里。他经常梦到，他不断的打骂着姑姑。姑姑匍匐在他的脚下，显得无助凄惨。
    在他的心里，少年时的噩梦同样成了他一生的梦魇。忘不了，抹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