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盛宴》正文卷第四百七十章宫前变幻大王旗[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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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永嗣帝一脚踏入多日未来的慈仁宫,便嗅见了一股清逸的幽香。
    这令他有些诧异,太后宫中,一向都只燃厚重的檀香。
    他仔细嗅了嗅,确定这香没问题,便也没多想。
    文臻落后他一步,心里想着事。感觉一个小太监从自己身边走了过去。
    李瓜擦过文臻身侧,走到随便儿身边,悄声道:“娘娘心里在想,如何才能看一眼慈仁宫的厨房。”
    随便儿:“……??”
    不是,老娘,你不会这个时候还在想着做饭吧?厨神不用这么敬业吧?
    吐槽归吐槽,他还是认真地想了想,慈仁宫的厨房在后头的配殿,帝后探望太后是没可能去厨房的。
    随便儿想着,他娘肯定不是要用厨房,是……想看厨房的格局?
    片刻后,他去了后头,打开厨房的窗户和门。
    太后寝殿的一长排隔扇窗可以看见厨房这个角度,但是却被一丛丛梅花所遮掩。
    随便儿站在厨房门口,一边和厨子们拉呱着,一边看着那些梅花树。
    然后那些梅花便无声无息落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
    那边文臻进了殿,便皱眉道:“气味不佳,病人住处宜通风。”啪啪啪将窗户都开了,她本想站在窗前看一看能不能看到厨房,第一眼看见梅树那么多,再一眼看咦这季节怎么一朵梅花都没有,越过枝影再一看,有人正推开厨房的窗,探出一个大脑袋来。
    催花狂魔随便儿,对着他老娘风情万种地一笑。
    然后又幽幽翻了个大白眼儿。
    文臻:“啾咪”。
    身后永嗣帝一边走过来一边问:“你在看什么?”
    文臻做个手势,转身,随手关上窗,“看野猫。”
    她已经走了回来,永嗣帝也便无法再往那里去,但方才他已经隔窗看过一眼,斜对面厨房,没有人。
    他只好随文臻再走回去。
    那边随便儿已经缩到窗下,想着老娘方才那个手势。
    “赶紧走。”
    为什么要他赶紧走?这厨房有问题?
    ……
    文臻走到太后榻前,心中想着,果然是这里。
    老祖宗的画里,是个厨房,文臻做过司膳女官,还经常去各宫伺候饮食,接触过这宫中绝大部分的小厨房,但是那个厨房的布局,她没见过。
    而这宫中,她唯一没进来过的厨房,就是慈仁宫的。
    今日一验证,果然是太后的厨房。
    那么,老祖宗画下太后的厨房,是要告诉她什么?当年他在慈仁宫厨房伺候饮食,发现了什么?
    狡兔三窟,那些窟口都在哪里?
    太后改建香宫,后来又偷偷查景仁宫,宫中恨不得能挖地三尺,为什么一直找不到永裕帝?
    都以为永裕帝应该在景仁宫地下,可如果不是呢?
    毕竟太后无论怎么挖,总不能挖自己的住处。
    文臻心中滑过这许多事,面上却笑盈盈看着太后。
    床上那个老妇人,她还是第一次见,传言里说太后一头银丝却面容幼嫩,但现在,银丝是真的,幼嫩是没有的,床上就是一个枯槁的如秋叶,干瘦如僵尸的老女人。
    她一眼就看出这是长期慢性中毒的表征。
    随便儿干的?
    棒棒哒。
    太后挣扎着睁开眼睛。
    这老妇人虽然中毒已深,却因为多年使用异族药物,身体里有些抗体,竟然在弥留之际,清醒过来。
    此刻看见永嗣帝,她目光一亮,还没说什么,永嗣帝已经淡淡道:“好教太后得知,儿臣今日登基了。”
    太后的目光立即暗淡下去。
    文臻瞧着她,心想她知不知道厨房的问题?
    想来是不知道的。
    燕家的人啊,一个比一个心机深沉。
    以至于谁也做不了幕后大黑手,谁都以他人为棋,谁都不能避免成为他人的棋。
    这一局,不走到最后,谁也看不清输赢。
    “太后好生将养身子,后头还有几十年的福要享呢。”
    太后一阵猛烈的咳嗽,似乎被这话刺激着了,却又无法对儿子发作,一偏头盯住了文臻,她眼神浑浊,看不清这珠光宝气的女子,以为是儿子新立的皇后,便气喘吁吁地道:“外人……出去。”
    文臻一抬手,掀掉珍珠面罩,笑吟吟道:“我怎么是外人呢,我是你儿子的内人。”
    永嗣帝:“……”
    太后却不识得她,只道:“让她滚,我有话对你说……”
    永嗣帝看着她的焦灼之态,心中一动,正要说什么,文臻忽然道:“陛下,莫晓死的时候,亲朋好友,一个都不在身边,也不知道她牺牲,直到三天后定州军乱,她的同袍才找到机会,帮她收尸。”
    永嗣帝手一抖。闭上眼睛。
    文臻又冷冷道:“齐姑姑当年之所以教我学艺,是因为我身上莫晓给的香囊,而将我误认为莫晓。她时时疯病发作,唤我做阿巧,每次把我当成阿巧时,她便分外温柔些。有时候她还会唤‘永郎’……陛下,永郎是谁?”
    永嗣帝眼皮一阵急速抖动,手紧紧攥在一起,霍然起身,道:“太后还是好生休养罢,有什么话,好了再说也不迟!”
    太后怔怔地看着他,摸索着要去拉他的手,永嗣帝立即让开,太后蓦然转头,盯住了文臻,嘶声道:“你是谁!你……是谁!”
    文臻一边慢条斯理地把那累赘的大礼服脱了扔开,一边更加慢条斯理地道:“我是你和你的唐家,这许多年一直不肯放过的,文臻啊!”
    ……
    随便儿没有离开厨房。
    他开始给厨房的人帮忙,烧火。
    厨房里的人在熬药做点心,热气腾腾,遮没了很多人的视线。
    随便儿选择烧火,是他觉得,这满厨房的大蒸锅,大蒸笼,哪个看着都很可疑,又不能一一掀开来看,只有灶膛最安全,一方面燃毒烟方便,一方面总不能有人从生火的灶膛里钻出来。
    他想得非常有道理。
    然而世事经常不按道理来。
    随便儿正想着心思,机械地往灶膛里扔柴火,因此也就没注意到,那袅袅里烟气里,隐约一股不明显的淡香。
    说真的,厨房里各种香气都有,那一点淡香,谁都发现不了。
    随便儿扔着扔着,忽然啪嗒一声,木炭落地。
    随便儿立即反应过来——他的手麻了!
    再一看灶膛,不知何时火灭了,冒出一股的焦烟。
    随便儿眼珠一转,发现厨房里已经倒了一地的人,而厨房外,有轻轻的脚步声传来。
    随便儿自幼学武学毒,抗毒性强,立即醒悟自己倒得太慢,顿时往后一倒,脖子一歪。
    厨房外头走进人来,烟气中只能看见绣花的宫裙,是个女子。步伐却很轻,一柄雪亮的长刀垂在手边,经过一个人,便利落地砍下,那长刀渐渐一路滴血,她一路走一路杀,慢慢向最里边的随便儿走来。
    随便儿倒在一边,一只眼睛看着她,一只眼睛看着灶膛。
    灶膛里发出一阵轻微的移动之声,随即钻出一个黑黑的人头来。仔细一看那人戴着铁面罩,想必是要阻隔灶膛里的热气和焦灰。
    那人出来后不知碰触了灶膛的哪里机关,整个灶膛一分为二,又出来几个人后,一人从从容容走了出来。
    平天冠,黑底明黄纹饰的皇帝大礼服,眼眸深邃,姿态风流。
    随便儿惊得眼珠子都快突出来了。
    永嗣帝!
    可永嗣帝不是在太后寝殿吗?他刚才还看见他往窗边走来着。
    随即随便儿便看见了“永嗣帝”的指甲,已经剪短了,但是边缘还是微微发红。
    他立即明白了,是便宜爷爷咧。
    便宜爷爷打扮成这样,看样子有人要倒霉了。
    眼看人都走过来,随便儿眼一闭,心中懊恼。
    便宜爷爷指甲剪了,当初弹入他指甲内的慢性毒,也不知道能发挥几成作用。
    而自己浑身僵木,也无法驭使母蛊。
    好在还有一根手指能动,弄出点动静喊三两二钱来想必没问题。暗中也有护卫,最后一定会出手。
    再不然施放一两种毒药也行。
    只是可惜这样就暴露身份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老娘。
    但话又说回来,这里闹起来,老娘那里才能得到消息啊。
    那女子依旧在一路砍过来,已经走到随便儿身边,随便儿手指正要动弹,走过他身侧的永裕帝忽然“咦?”了一声,看了看随便儿,一摆手。
    女子的刀停在随便儿上方,浓腻的血液滴落在他脸上,随便儿不敢睁眼。
    永裕帝低头看了看,认出果然是那晚遇见的那个小太监,他没来由地就是喜欢这个娃娃,看见他便心中微软,兴不起杀机,淡淡道:“这么小的孩子,懂得什么,罢了。”
    那刀便收了回去。
    永裕帝蹲下身,亲手给随便儿擦去了脸上的血液,随便儿感觉到他冰凉的指尖擦过脸颊,强忍住了没起鸡皮疙瘩。
    随即永裕帝起身走了过去,身后人都没什么讶异姿态,陛下就是这样的,随时可以心如铁石,但温柔起来也很真。
    一个小太监,饶了也便饶了。
    随便儿悄悄放开了手指。
    等人都出去,他骨碌碌滚到门槛前,一眼却看见德妃带着菊牙匆匆转过游廊,竟然是往厨房这边来了。
    她马上就会撞上狗皇帝!
    随便儿大惊,此刻他还不能动,只得一抬头,盯住了游廊侧的梅花树。
    德妃发现随便儿忽然不见,有些不安,匆匆往后殿来,忽然膝前一痛,一低头,发现被一支梅花的尖枝给戳了。
    她转头,看着游廊两侧的梅树,梅花是不可能长到游廊上来挡人的,而其中一根树枝长得奇怪。
    前方拐角传来轻轻脚步声。
    德妃眼光一扫,发现此刻游廊四面空荡荡,根本无处躲藏,她立即拉着菊牙翻过游廊,背对游廊,站到梅树前。
    站过去本想作态采梅花,结果发现这坑爹的梅树一朵花都没,花都落了。
    那边门槛上随便儿想给自己一巴掌。
    都给他先前摧掉了!
    脚步声近了,人已经转过回廊,德妃忽然想起前几年在京中流行的一个话本的一个段子,立即蹲下身,拔下簪子做挖坑状,又用手捧起那些残花,凄凄切切地捏着嗓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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