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秘案录》第五卷番外第二章女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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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官差一听惊诧了一下,继续盯着新娘看,只见这女子的谈吐跟气质,都不似大堂中这些哭哭啼啼的风尘女人,倒有种千金小姐的矜贵感觉。
    “大胆,公堂之上,岂容你放肆!”只见一道身影风风火火闯进来,却是官服官帽齐整的耿文忠。
    耿大人双腿还在打颤,只是进来看见像是新娘的女子,先训斥一顿再说。
    一看到官老爷来了,那群侍妾顿时就爬起来,“大人,我们告状,此女害了李郎命,我们要她以命偿命!”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况且死的还是高贵的李家人。
    耿文忠觉得自己走在薄冰上,随时可能陷下去,他盯着那个堂上的“罪魁祸首”,一身新娘衣裙,若不是他没有立刻审结命案的权力,他真想立刻把这女人拉出去,就地杖毙。
    可惜事关命案都要移交大理寺或刑部备案,获批之后才能执行,所以耿文忠现在也只能在心里想想。
    差役上前,对耿文忠的耳朵说了几句,耿文忠气糊涂的脑子才咯噔一下,完全冷下来。
    冷下来之后,耿文忠竟然才看清楚那新娘的样子。
    施菀是曾经到过大堂来报案的,耿文忠很记得那样美人的长相,眼前这新娘也是美人,可美人跟美人长的也不是一样的,这新娘子根本不是施菀?
    施菀呢,施菀去了哪里?
    耿文忠这下真的是气伤了,“你是什么人,什么人?”
    连问了两声,那新娘却一言不发。
    耿文忠惊堂木一拍,正要叫人先打个几十大板,越是这样娇弱的女人,越是打几板子就好说话了。
    这时那新娘美人忽然说道:“你们让仵作验过了吗,李修为真的是死了?”
    顿时耿文忠的惊堂木顿在半空,堂中静寂,新娘子面露古怪,却看向“挺尸”躺在担架上面的男人李修为。
    那眼神,分明是耿文忠还是活着。
    顿时大堂里竟有点丝丝冒凉气的古怪,躺在担架上一动不动的李修为被众人眼睛看着,竟有种脸色发黑的阴气。
    一个小妾被吓的软倒在地,支不住浑身发软。
    “李郎分明就是死了!”
    耿文忠捏着惊堂木的手也微微发紧,这李公子是死是活,可关系着他脑袋上这顶乌纱帽。
    这时最开始揪新娘衣裳的小妾,率先站起来昂着头说:“早上发现李郎这个样子,我们已经为李郎请了京城的名医,都是断定……李郎救不活了!”
    耿文忠抓住到这句话中的重点,救不活,那就是说,人最起码还有气儿、才能说救不救的活吧?
    顿时,耿文忠激动起来,他立即扔掉了惊堂木,从椅子上下来,绕着担架来回走着看着。
    小妾扑在李修为的身上大哭:“李郎的脸都发黑了……”
    确实印堂发黑,看着完全是个死人。
    可耿文忠颤抖着手,这李公子若是真死透,他可要怎么向李家交代?
    “他没死,我能救的活他。”一声好动听又清脆的嗓子,正是从那淡定的新娘口中说出来。
    耿文忠立即头一甩看过去。
    其他小妾也都瞪着眼睛看向那个“新娘”。
    新娘淡然自若轻笑,似有不屑:“纨绔子弟自己平时纵欲过度,早有隐疾,何需别人害他。”
    意思便是李修为如此和她无关,是李修为自己有病。
    顿时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就在耿文忠都要将信将疑的时候,小妾们忽然怒起:“你休来胡说!早晨那名大夫已经说了,李郎被人下了蒙汉药,不是你是谁!?”
    新娘含笑未变:“蒙汉药确实是我下的,只是让他昏睡而已,若不如此,我岂不就让这禽兽玷污?”
    这新娘嬉笑怒骂,俨然竟是不把公堂、不把众人放在眼中。而且她所说的话,竟是完全有理。
    那些小妾们见到新娘美貌,对新娘已经是又妒又恨,岂容她再说这些,顿时都跳起来:“你竟骂李郎禽兽、能被李郎看上,不知是你几辈子的福气!”
    在小妾们眼中,李修为又体贴又有钱,简直是跟了他这辈子吃穿不愁。居然有个如此女人不识好歹,还要下毒毒害。
    新娘显然不想跟这些女人争辩,淡笑着看向耿文忠:“在没有见到大理寺卿裴大人之前,我什么都不会说的。”自然也不会去救李修为,这种浪荡公子,死不死新娘根本不想过问。
    可是耿文忠不能不过问,他这时心中又怒又惊又矛盾,想要把这新娘按照之前想法打一顿,可又想万一这新娘说能救人是真的呢?
    这李修为是赵郡李氏嫡支后代,他若是真的没有了命,耿文忠必定丢官事小,会不会被李家人灭口都是未知。
    哪怕这新娘看着完全像在胡说,耿文忠也不敢放弃这哪怕一点点希望。
    “本官命你马上救活李公子!”耿文忠厉声命令新娘。
    新娘照旧不为所动,还是那句话:“我要见到大理寺卿。”
    耿文忠差点被气的背过了气,他狠狠盯着新娘秀丽的面颊:“此案不归大理寺管,你休要再提无理要求!”
    大理寺是管刑狱的,这件案子里除了李公子强占施菀,让他把施菀那个心上人抓进牢狱中,根本没有一点能跟大理寺沾边的。换句话说,真要跟大理寺沾边了,耿文忠才要真的倒霉了。
    所以耿文忠咬牙切齿回绝了新娘,心中也在想无数方法,让这新娘听从他的。
    这时新娘却冷笑道:“我可以等,不过别怪我没提醒,李修为从昨天晚上发病到了现在,已经快要十二个时辰,只要十二个时辰一过,他可就真正成个死人。那时候,出了人命,正好顺理成章移交大理寺,京兆尹大人是不是想好了。”
    反正再等等,她也能到大理寺,见到裴谈。
    耿文忠真正地开始腿软,这新娘跟夜修罗似的,定人生死眼皮不眨,耿文忠竟然不怀疑她说十二个时辰李公子就会死透的话。
    还有那群小妾,也是真的在害怕,只要李修为死,她们在李家就会被当做物件一样给扔出去。
    “你真能救李郎?”有个小妾豁出去了问道。
    新娘幽幽一笑:“只要京兆尹大人能把大理寺卿裴大人请到我面前,他的命就能保住。”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了,而对方偏偏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耿文忠真是心中恨极,可是只要瞥一眼担架上李修为泛着黑气的脸,他就四肢发软地害怕。
    尤其新娘还笑着说:“时间不多了。”
    耿文忠被压垮最后一道防线,他对四周衙役狠狠丢下一句话:“你们把这女犯看好,别让她有任何逃跑的心思,等本官把大理寺卿请来,她若救不活李修为,本官要她……后悔生在这个世上!”
    阴测测的威胁中,耿文忠带血丝的目光也盯在了新娘的身上。
    奈何新娘无所畏惧,还是一副浅笑盈盈的样子。
    耿文忠终于甩开衣袖走出公堂,因为着急他直接夺走了侍从的马,跨上去一路扬鞭朝大理寺冲过去。
    耿文忠还知道,大理寺现在是那被全长安都叫做“瘟神”的男人掌管,而这男人上任办的第一个案子,也坐实了他“瘟神”的称号,谁靠近谁倒霉。
    耿文忠一边骂着晦气一边逼着自己加快马的速度,关键那新娘子口中,清清楚楚说着,要见大理寺卿“裴大人”。
    那便是那个瘟神无疑。
    ——
    在耿文忠低声下气请求中,裴谈来到了京兆尹府衙。
    依旧是青衫如袖,气质淡淡,耿文忠是用“救人”的理由请他来的,自然也把堂上的事情,用最快速的话说给了他听。
    一个不见到裴谈,就不救人的死硬女犯人。
    耿文忠让衙役,先一步把除了新娘以外的其他人,李修为“尸体”和小妾们都拉离公堂上,以免“冲撞”裴谈。
    毕竟裴氏公子矜贵,耿文忠硬着头皮也得在后面恭敬伺候。
    裴谈来到公堂上,目光慢慢看向穿着新娘服饰的女子。
    女子也抬眼看裴谈,两人目光之中,却也没有陌生。女子更是微微一笑,此时盈盈下拜道:“婉儿见过大人。”
    这新娘子赫然是荆婉儿!?
    至于荆婉儿为什么会在这里,又为什么成了李修为的“新娘”,这当中真有好一通曲折要说。
    裴谈幽幽的目光盯着她,素来淡然的裴大人,眸中竟然是复杂波荡,一触即深:”你何时……回京的?“
    距离大明宫中之变,现已经过去大半年了,大唐天下都由此震荡了许久。紫宸殿中,中宗亲口赦免了荆氏,并拟了旨意。而荆婉儿,恳请由她亲自带着旨意,前往岭南,接回荆哲人。
    父女分别多年,中宗自然赞赏了荆婉儿的孝心,第二日,荆婉儿便孤身上路。
    城门口,裴谈送荆婉儿,她笑着说的最后一句话:”大人,不必送了。“
    ……
    再见面,就是这京兆府衙的大堂上。
    荆婉儿对裴谈含笑行了礼,就抬起头,用悠悠的双眸瞧着裴谈望。
    看上去倒是对重又见到裴谈,颇有喜悦。
    可裴谈心里怎样想,就真的未知了。裴谈望着荆婉儿,脸上神情没有明显波动,既看不出气愤,也看不出有喜悦。
    这个样子的裴大人,荆婉儿却已经习惯了,她又笑了笑。
    耿文忠小心翼翼地对裴谈说道:“寺卿大人,这个女犯……”他本想说这个女犯死硬,不仅谋害亲夫更是罪不可恕。
    没想到裴谈淡淡问道:“为何称为女犯?她认罪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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