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散尽似曾归》楚馆艳歌频动,一曲千金少第四百七十八回:兽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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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靖宁策马往东行了大概有二十一二里罢,就瞧见有个院子,里头应当是住着有人。
    他下了马便在门口一边拍门一边喊人:“有人在家吗?有人在吗?”
    果真,从一堆叽叽咕咕的鸡崽子后头走出个带包头的妇人,把手里的水盆放在地上:“这位小哥儿,有甚么事儿吗?”
    “我自西二十里外客栈来,那客栈的老板娘与我说此处住着个会接生的医女,不知是不是你?”余靖宁牵着马,站在那妇人门口。
    那寡妇甩了甩手上的水:“是我。”
    余靖宁一听是她,脸上方才的镇定就绷不住了,往里跨了一步:“快与我走。”
    “小哥儿别急,容我带些东西。”那妇人朝外走了几步,又一抬头,问道,“是牛还是马?”
    余靖宁:“……”
    兽医啊。
    他顾不得旁的了,上马又要走,心中想着只怕是找错人了。
    那寡妇冲了出来,扯住了余靖宁的缰绳:“甚么意思,不是要生了吗?你这又是要到哪儿去啊。”
    余靖宁脸上的汗都下来了,咬牙切齿冲着那寡妇道:“是人,人。”
    那寡妇把胸脯拍的震山响:“人怎么了?人我也能接生!”
    余靖宁被她扯住了缰绳,又怕这马跑起来踢伤了她,只好抱着拳与她讨饶:“姐姐,放我走罢。我这恐怕是找错了人了——你们这儿就没个正经大夫吗?”
    “你这话说的,甚么叫正经大夫啊?”那寡妇脾气还挺大,揪着余靖宁的缰绳不让他走,“治牛治马的就不是大夫了?”
    余靖宁一个头两个大,只盼着这寡妇能赶紧放他走。
    “像你说的治人的大夫是有一个。”那寡妇数落了余靖宁两句,砸吧砸吧嘴。
    “人在哪儿呢?”余靖宁着急得声音都抖起来了。
    “这山里头住着个老头,估摸着得有个百十里地罢,他十天过来一回。”那寡妇这会儿也不生气了,就叉着腰看着余靖宁,“你要是不着急,可以等他过来再说。”
    十天来一回?百十里地?百十里地他都跑回京城去了!
    余靖宁恨不得一巴掌把自己拍死在这儿,揪着缰绳转了两圈,用手背怼了两下脑门儿,才对那站在门口叉着腰傲视着自己的寡妇道:“那……那还是劳烦姐姐罢。”
    余靖宁那一头才和兽医往这头奔走,余知葳在客栈当中已然疼得死去活来了,她只是听闻在生产时提前用力乱用力会把力气用尽,可如今漫长的疼痛已经快耗尽她的力气了。
    那客栈老板娘熬的粥,余知葳只勉勉强强吃下了一碗,为了攒着力气,害怕之后生产之时没了力气。
    余知葳在这漫长的折磨当中,身上的衣衫汗湿了几次,因着没有旁的衣裳去换,只能由着那妇人用温水局部地擦一擦。
    “你那丈夫怎么还不回来。”客栈老板娘又一次看着余知葳疼得直喘气,她连哼哼都不想哼哼了。
    余知葳只能抬着头冲着她笑。
    她这么笑起来,向来是一副可人疼的样子,惹得那妇人心惊肉跳的:“你要不睡一会儿?攒着些力气?”
    这哪儿能睡得着啊,余知葳知她是好意,不好反驳,只能依着她的意思,把枕头放倒,彻底从靠着变成了躺着。
    只能侧着躺。
    她只是浅浅合上了眼睛,眉头却是皱着的,胸口不规律的起伏也昭示着,她根本没有睡着。
    余靖宁和那兽医寡妇进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嚯。”兽医在门口惊叫了一声,“昏过去了啊。”
    余靖宁跟在她后边儿,一听这话,感觉自己双耳都嗡鸣起来了,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小六!”
    余知葳陡然睁开了眼睛,气若游丝道:“你吓我一跳。”
    余靖宁心道究竟是谁吓谁一跳,话还没说出来呢,就被一旁的老帮娘又兜头训了好几句:“她才刚睡下,你又这么大声儿,吓醒了罢!”
    可怜平朔王爷,今天一直在挨训,还是挨很多人的训。
    然而此时,他想发火伸冤,也是不能够的,余知葳还在那儿饱受折磨呢。
    那兽医上前,按了按余知葳的肚子,余知葳正绷着疼,忽然被按了一下,陡然就泄了气:“疼!”
    余靖宁瞪着兽医的背后,说不出话来——这人靠谱吗?
    “疼多久了?”那兽医根本不顾余知葳的呼痛声,毫无感情地问。
    余知葳冲着兽医伸了三个手指头,老板娘就立即在旁边补充:“三个多时辰了。”
    兽医转过脸来,看着沉着脸站在门口的余靖宁,挥手道:“行了,你出去罢。”
    余靖宁舔了舔嘴唇,还想叮嘱些甚么,就被那老板娘给推出去了。
    这会儿已经入夜了,余靖宁就在那房间的门口来回地打转,听见余知葳隐忍地呼痛声。
    要不就是听见那兽医在里头喊:“别屏气,疼了别屏气,放松些,这会儿也别用力,你骨头缝儿还没开全呢!”
    余靖宁知晓余知葳是个甚么性子,生剜箭头的时候腕子上的护臂都快啃烂了,也没喊出几声来,这会子定然是疼的紧了。
    他头上带着的冠早就没了,这会儿头发也乱七八糟地从懒收网里支棱的出来,余靖宁顺手揉了一把。
    她为甚么要受这些苦,为甚么还要替贺霄生孩子。
    揉头发的余靖宁哪里知道,余知葳这苦不是为别人受的,而是为了她。让她疼得辗转反侧,气若游丝的,是他的孩子。
    他不知道在外头待了多久,只知道夜色已经深了,那老板娘才从屋中走了出来。
    余靖宁恍然惊觉,腾地一下窜到了老板娘的跟前:“生了吗?”
    怎么没听见孩子哭。
    那老板娘摇了摇头,余靖宁这才看清楚,这老板娘手中端着好大一盆血水。
    余靖宁:“她怎么了?”
    “胎位不正。”那老板娘沉沉得叹了一口气,“方才杨寡妇摸了半天,是横位。”
    余靖宁哪里明白甚么叫横位,满面惊恐地盯着老板娘。
    “就是孩子横在肚子里,这哪儿能生得出来啊。”老板娘摇了摇头,“我说前头怎么疼得那样厉害,孩子还半天下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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