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的庶女》作品正文卷第三百七十一章弥留之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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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郑国公却含含糊糊的指了郑启君,要他到近旁来说话,郑容岸和郑容礼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反倒是一声声哭起来,把郑国公本就衰弱的声音给盖住了。
    但近旁伺候的,又不只是他们两人,“小弟,你过来。”郑燕如听见了郑国公的低语,来不及多想就对朝郑启君招招手,道。
    郑启君的眼神与蔡绰然和郑令意碰一碰,往郑国公床榻前头走去,郑容岸和郑容礼也不挪点位置,就这么占着,还是郑燕如退了一步,让郑启君在床边挨上了点地方。
    “你姑母。”郑国公说上几个字就开始喘气,郑启君连忙道:“姑母同姑父南下游玩了,我已经让沿途的商铺管事务必截住他们送消息。爹也不必急,说不准等他们回来,你的病就大好了。”郑启君说着,接过郑燕如手里的药碗,给郑国公喂了几汤匙的药。
    到底是一母同胞,才会在病衰之时想着见她。
    郑国公勉强的喝了几口,竟抓着郑启君的手不肯松开了,郑启君也不知道他对自己是哪来的依恋,又不好将手挣出来,只好顶着两个兄长毒辣的目光,坐在床沿边上劝说郑国公宽心养身。
    等郑国公迷迷糊糊的寐着了,郑启君才小心翼翼的将手一点点的抽出来,不等郑容岸和郑容礼赶客,他自己便就先挪了出去,对上郑容尚若有所思的目光,郑启君敷衍的点了点头,先出去了。
    姑姐妯娌坐了隔壁满满一屋,郑启君在门口踌躇了半天,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大家都看向他。
    “爹怎么样?”郑嫦嫦问。
    “睡着了。”郑启君在蔡绰然身边坐下,又对她道:“要不你先回院子里去瞧瞧裕儿?”
    “没事,跟云团儿在一处,眼下两个都睡着了。绿浓和巧玉守着呢。”蔡绰然道。
    郑燕回起身大步走了,是往郑国公屋子里去了,郑燕纤愈发的瘦弱,只是抿着指尖的佛珠,身子如泥塑了一般,不曾有什么动作,郑令意每见她一次,想起她从前张狂的性子,总是平添了许多感慨。
    鲁从心今日罕见的露了面,与郑燕纤并肩站着的时候,中间似有一堵厚厚的冰墙,既长女之后,他又添了一子二女,皆不是郑家姐妹所出。
    只是无意间听说,好像都是那个容貌与郑令意有一二分相似的妾室所生,郑令意只当野风从耳边过。
    郑燕纤的女儿很是低嫁,但不曾听闻有什么曲折的,大抵过得还算平静。鲁从心此时正站在院里,并不与他们这些人待在一块。
    郑秧秧方才与郑燕回你一句我一句的互相讥刺着,如今郑燕回走了,她心不在焉的出着神,思量着自己家中的俗务琐事,她到底没娶上陈家二房的姐儿,如今的儿媳妇看上去千伶百俐,实际上却是个鼠目寸光的,少不得还要她提点。
    郑国公就算是今夜就去了,同她一个外嫁女又有什么相干的?还是过好自己的日子再说吧。
    想当年她吟诗作对,种花焚香,如今雅趣全无,每日埋首于一堆俗务琐事之中,不知是否也算一种幸事?又或是苦命人的自我开解呢?
    若不是递消息的人说得凶险,郑楚楚今日是不会出来的,听说郑国公身子还可,此时便同几人告辞,带着奴仆先行家去了。
    郑莹莹倒是没什么可操心的事情,许吉方也陪她待着,虽然这郎君官做的不大,但胜在稳妥。
    只是她总盘问郑启君生意上的事情,郑秧秧也很有兴致的插了几句,都是想借东风赚不用费心的银子,但她前几年已经参了几股,也用王家人脉卖了力气,得了好处并不声张,见郑启君并不怎么想搭理郑莹莹,反倒帮着他说了几句解围的话。
    郑莹莹的面色就变得不大好看了,觉得大家是瞧不起她夫家势微,对着许吉方阴阳怪气起来。许吉方也不知是惯了,还是天生的好脾气,避开郑莹莹去让人换了茶水,又到院中去与鲁从心站在一块说话了。
    倒弄得郑启君尴尬,他本没这个意思,只是觉得郑莹莹这人不似郑秧秧那般识时务,做生意归做生意,若是郑莹莹没几分能耐,反倒扯起本来就没有几两的姐弟情谊来,岂不叫人反感?只好摆出孝顺架子来,说今日不谈这些。
    过了会子,郑燕回的婢子来到厅里,道:“夜深了,各位还是先请回去休息的好,家中也不缺人照顾着,若有个什么旁的消息,自传了去。”
    大家零零落落的站起身来,本来还打算去郑国公跟前瞧上一眼,算个孝心,只是钱氏出来挡了一遭,说屋里今夜伺候的人有的是,就不再留他们这些‘娇客’,全然装作瞧不见郑启君和蔡绰然。
    郑秧秧对郑令意笑道:“既这样,那咱们就走吧。”
    她跟郑令意也不顺路,只是说个顺嘴,借个台阶下,郑令意也无二话,扭脸就走了。
    郑嫦嫦蹭了吴家的马车回去,云团儿被抱上来的时候迷迷瞪瞪的醒了一会,又躺在郑令意怀里睡去。
    “姐姐,他们,不至于对爹做什么吧?”郑嫦嫦有些迟疑的开口问。
    说了之后又仔细的听着云团儿瞧了一会,确定孩子是睡着的,才看向郑令意。懒人听书
    郑令意垂眸摸了摸云团儿的头发,又看向郑嫦嫦,语气平静的近乎冷酷。
    “会做些什么,也不奇怪。看他们是想分家产过畅快日子,还是想在国公府的招牌下再挤些时日了。”
    郑嫦嫦垂眸想了想,道:“爹爹自己还算得几分尊重,至于家中子弟么,那几个哥哥还比不得咱们弟弟的瓜果得宫里贵人青眼呢。”
    老实人说起讥讽话来,竟也不遑多让。
    郑令意笑了起来,对于郑国公的病,她没有半点悲色,若是有,她自己倒觉得奇怪了。
    “五哥的前程爹也算是尽了力,也就如今这样了。十三哥,呵,今朝有酒今朝醉。十哥这样的身子,能好好过日子已经是福分了,管不了这些弟兄许多。你瞧瞧,爹在他们眼里,哪还有什么用处?一根挡路碍眼的老木头罢了。如今咱们姑母又不在京中,简直算是天赐良机了。”
    郑嫦嫦知道郑令意心里对郑国公是恨的,不然父女俩不会闹到这么些年都见不得几次面的地步。
    她对郑国公的情意也不深,但毕竟在书房里伺候过他几年,那几年也得他庇护过得安稳,今日见他面容枯槁,心里多少有几分难受,喃喃道:“三姐姐也在,不至于,不至于让他们几个行事太过荒唐吧。”
    郑令意点了点头,道:“这倒也是。”
    郑国公的病是拖沓的,可命却有种悬在今夜的感觉。
    第二日晨起,郑令意慢悠悠的洗漱过,与云团儿正在用早膳的时候,绿浓急匆匆的走进来,说是郑燕如有急报,让郑令意赶紧着家去。
    郑令意一挑眉,当着云团儿的面没闻出来,绿浓却是懂了,轻声道:“国公爷尚好呢。”
    这却是怪哉,郑令意今日将云团儿留在家中,云团儿本有些不肯,小五儿拿了根红绳子教她玩翻花绳,将她吸引住了,郑令意这才偷偷走了。
    到了国公府见到郑燕如还是昨日衣裳,知道她一夜未眠,郑令意客套的说:“三姐姐辛苦。”
    “你喊她来做什么?便是爹此时要口述遗嘱,又轮得到她来听什么?难道还要分家产给她不成?”
    郑容礼也没换过衣裳,可精神却足,像是一匹饿狼,守着一只受伤的猎物,只等它衰弱到可以一击致命的地步
    郑容尚疲倦的说:“够了!”
    郑启君睇了他一眼,见他面色青白的像自己铺上的碧渊纸,还是有些不忍心,道:“再喝些参汤吧。”
    郑容尚点了点头,端起参汤来饮了一口。
    郑容礼鼻子里哼了好响的一声,对郑容尚道:“你可别弄错了,咱们仨才是兄弟!”
    郑容尚没有说话,见郑容岸也饱含警告意味的睇了他一眼,索性将参汤一饮而尽,对下人道:“给爹吊精神的参片呢,取来给我含两片。”
    郑燕回走了进来,斜了郑令意一眼,她倒是换了衣裳的,道:“爹让大家都过去。”
    郑启君和郑令意落在了最后面,郑启君对她耳语道:“姐,我并不想要什么,自己赚的已然很足够了。”
    这个郑令意自然清楚,道:“且听听再说,许是你自作多情呢?”
    郑启君毫无笑意的勾了勾嘴角,往郑国公屋里迈去。
    郑国公此时靠在床铺上,竟是紧紧握着郑燕如的手,见郑启君和郑令意都开了,他张开了嘴,声音倒比昨夜要清晰一些,道:“老三说,自己终身不嫁,我允了。以后这个家的主事就是她。”
    郑容岸头一个不甘愿,郑国公闭着眼睛等他说话,又睁开眸子,道:“我主意已定。”
    他又看向郑启君,朝他招了招手,郑启君在毒辣的目光中走了过去,听郑国公道:“你是最立得住的,也是我最对不住的,我给你留下点什么也是错,不留也是错。”
    他说了一长串话,倒是颇有几分忏悔之意,郑令意却听得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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