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凝眸》正文卷第一百二十八章中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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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姨娘的奠仪自是没有人过问的,因为周夫人说今年中元冷清,要举家到庙里观法事,所以就是府中新来的小厮、丫头也没人会照看。
    菀昭念着她也教湘兰备了东西供奉神前。“她年纪轻轻却早早走了,去了也没人牵挂她。”她寥寥数语,也就罢了。
    其实她心有不甘,自己还没来得及解开画黛之谜,就突来罗姨娘的噩耗。
    湘兰说:“姑娘,我早就托人到寺里为她供盏灯。”
    “人到最后,竟连个牵念的人都没有,真是可怜。”菀昭太息。
    湘兰说:“姑娘当真以为罗姨娘是上吊自杀?”
    她忽地道破这层,却凭添了不少的烦恼。
    菀昭犹疑地说:“你的话指的……?”
    “罗姨娘死前不曾向姑娘求过,彻查张平国吗?可好端端的,刚有个眉目,人就没气了,难说里面没人掺和。”湘兰振振有词道。
    菀昭冷冷笑道:“罗姨娘之死是千真万确,她自己消受不了冯府,绝望离世,再如何可怜都不过是个痴儿。”
    她的话毫不留情,一语道出世态炎凉。也跟她前世相同,死了也不值得可怜。
    湘兰问:“那姑娘为什么要在这放河灯?”
    夜里湖影凄惨,还没添置火烛,唯有水灯和手中的提灯照个亮。菀昭的目光全在那盏荷花灯上,它恍若真正的莲花漂浮在湖心。
    “思念故人。”菀昭起身,“我身边有太多人故去了。早逝的父母,抚育我的外祖父母、还有其他的人……”
    她死过一次,该悼念的人也该有她自己。可惜自己只能以未亡人的身份,看着自己的至亲好友一个个离她而去。
    湘兰把半臂披在她身上,“您是想家了。”
    “是,我想洛阳的家,我有很长很长的时间住在温暖的洛阳。春日中,看盛放的牡丹。长安亦是我的家。”
    但这里令她痛苦不堪。她失去了自己的母亲,失去了弟弟,失去了父亲,后来进宫别人又夺走了她宝贵的东西,带走了她的孩子。最后她一无所有。
    湘兰关切道:“若是内史和夫人在,想必也不会看见姑娘叹。”
    菀昭道:“司马牛叹人皆有兄弟,我独亡。他有在世的兄弟,而我父母兄弟早亡,独我自己孤单活着。”
    湘兰道:“日后您会有夫君,有儿女,有房有地,不会怕那些小人中伤。”
    菀昭说:“但愿如此吧,只恨现下寄居生活,不得随意往来。”
    湘兰则说:“眼下不就是有件事能成全姑娘吗?”她的话隐约有揣度她心思的意味。
    “倒不是不可以,只是老太太早不管这些事。我也不愿扰了老太太的清净。”菀昭说。
    湘兰忙说:“罗姨娘死得可怜,姑娘当真不愿试一试?”
    菀昭深思,道:“里面牵挂着一堆人的体面,真要查到谁的不是,岂不是我等的罪过。如今是长辈们当家,我个晚辈自然要事事顺从,事长辈们事尽心。大节下,弄出是非来,不值得。”
    湘兰说:“可那张平国羁押在怡园,您就不问问吗?”
    “不行,不行,总有人不好惹,真要是犯了众怒,我担不起,祖母也担不起,日后怕是日子更难过了。”菀昭摇摇头。
    湘兰诚挚地道:“我是为姑娘好,您总该往长远想。”
    菀昭道:“你的心我明白,可我知道,我不会长留在此。”
    湘兰快语:“你不知道,王婆子和段婆子正张罗让赖都媳妇进到怡园,这事在府中早就传开了。”
    菀昭从不打听事,只安安静静地做她的淑女,不管风声雨声,都与她毫无干系。可她容不下染指她的东西的人,“哦?你倒是细细讲讲。”
    “玳瑁和清蘅到府里,不想听到王婆子的谈话,她们怕惊动别人,就偷偷告诉我。”
    湘兰是菀昭的心腹,自然不会隐瞒事情,于是她把府里面的事情一一告诉了她。
    “撺掇金家来找傅姑娘麻烦的就有柳婆子和李婆子,她们二人一丘之貉,一个伺机反扑,一个心如铁石。真要让她们得逞了,怡园岂不翻了天。”
    菀昭深呼吸,“我倒是早想惩治府里面不听话的奴婢,可芸儿性子太软,脾气太柔,要她帮着料理家事无疑会被府里面各色人等利用。杜若儿不懂文字,不晓得学问,空有满腔热忱,要让人臣服还欠些东西。琳琅、夏七娘都是祖母身边缺不得的人,真论是非,她们虽能做到处置得当,可到底在这待了多少年,人都熟识,惯怕得罪人。至于其他的,都不提。也就你,能懂我一二。”
    湘兰说:“眼前危局,不妨教裴舍人帮帮?他是姑娘的终身依靠,要是您开口求了,他肯定会向着您的。”
    菀昭无力地笑着,“你不知道,我与他就见过几面,都算不上熟识的情谊。这又是关系到我的家事,不该是外人来管的。所以湘兰,你倒是心思不该放在外人身上。”
    她求裴绪是下下策,一来无成婚,二来他不是同姓人,手伸不到怡园来。三来就是他和府中人关系少之又少,即便能帮忙,也就那么些小事可靠。
    湘兰说:“那该怎么办,莫非您真要一直这样下去?”
    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但爱美之心,常人之情也。内心着实依依不舍,定会留恋上些时日,他也不能去硬斩断本性。
    想到曾跟酒友论美人。世人只论美人品行、容颜。却不想品行端正,容颜姣好的女子处处可寻,而真正尽善尽美,纯洁无瑕的美人恐怕只存在臆想中,或是古人的言辞里。
    美人难寻,仅凭表面风流伶俐,谈吐优雅又怎能得遇真正美人呢?
    寻美人必得亲自见上一见,闻名不如见面,是真是假还得评判一番。裴绪当时可被这害惨了,后来又因此捅娄子。
    他的多情,能写部情史了。
    裴绪素爱谈论美女,也从不掩饰他爱美。在这方面高谈阔论是常有的事。
    今日得见冯姑娘,更让他颇为欣喜。
    譬如他说:女子养在深闺,德才与技艺全凭父母与媒妁的片面之词,倘若她深通乐艺却不被世人所知,媒人便胡诌几句好听的赞词来说给他人,岂非是将她才华埋没。
    再者,论上品女子,必不能以贵庶相论。
    有些女人,出身高贵,家里是盛极一时的望族。芳名流于天下,馨声昭昭然。人钟情长久,有幸得遇,却顿感怅然。钟鼎之家教出来的女子,依常理,必定是才貌双绝,有经营之能,可频频有人遇上平平女子,甚是面目可憎,其心可诛的。皇室公主尚且行事猥琐,又何况那些小家娇生惯养出来的。
    可有些女子却安守了一生的贫贱,哪怕命运悲惨,也依然与人厮守一生。虽是寻常的女人,可已有寒士之高志。
    越想他兴致越高,世间就没有如此复杂多变的。
    他曾直言:“有种美人,诗作的好,琴弹的好,女红也好,品貌良善,是大家闺秀,令男子一见倾心。可谁知婚后庸碌无为,把全心都用在了相夫教子的事上,竟平淡了一生。忙忙碌碌地,哪见称心如意的好姻缘?”
    谈及此,他也不免尴尬。毕竟邂逅一场,就想到这种地步了,太过早了。
    可今日一见,却变了想法,倘若真求个不谙世事,不懂夫妇燕好之理,哪来的琴瑟和睦。
    生活器物上素来饰有并蒂花,鸳鸯鹦鹉什么的吉祥鸟雀,都倡夫妻伉俪情深,团圆和美。可若恋上的是个与他素无干系的女子,偏偏两情相悦,只等夜色沉沉,欢爱一时,终铸成大错。
    他在自家庭院里来来回回走了几圈,倒也不是说迷迷茫茫。
    并非一见钟情,却很留意。
    两情若要长久,没个规矩恐怕做不到。既不能由着男子胡作非为,也不能一味地让男子自顾自的,冷落着夫人。
    裴绪该打自己一巴掌,他的轻薄行为可多了去。
    后来又莫名空想:
    若要恩爱,必得两心之交。而论到交心,更有千万言可谈。两人相好,先得情真,纯真之情才可永葆春意;再者需名正言顺,切忌偷香窃玉,红杏出墙,珠胎暗结等不义之举。两性之相好必经婚姻,宜室宜家,缔桃李之缘。
    这日天尤为暗沉,今年怪的很,还没到清明时节,就连连涔涔雨水。
    裴绪虽然想得杂乱无章,但确是真心之想。可这些不能对什么人倾诉,身边美人如花,这样还对旁人说美人难得,恐被天下人耻笑。
    他的行为虽有不检点的时候,但从不让这些为人所知,生怕落得一个好色轻薄的恶名。
    内里面终究是个腐儒。
    “我想这些做什么用?悄然遇见罢了。”
    嘴里虽然一直嘀咕自己的心思杂乱,但心里明镜似的。
    忽想起自己当日求爱被拒的窘相。
    “姑娘安好。早问姑娘馨声,今日一见,姑娘真是秀外而慧中。”
    菀昭向他行礼。妆容是得体的,仪态是得体的,唯独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裴绪大方还个礼,眼睛却在偷笑。她暗暗嗔睨他,裴绪
    裴绪嗤笑道:“这有何难,只要香好,我便去试试。”
    细枝末节他皆略了,只提些主要的。
    他先走了一圈,把劣等的分成一拨,“这些”
    后来有挑了一拨人,“此为中等,此类皆用古法制,可谓互有长短吧。香气或是扑鼻,或是清淡,虽是好闻,但总少了点雅致。而且若是在香炉里焚烧,烟气厚重呛人,列不入上等。”
    “呵,世上可没有让你在这白吃白住的理,你若不好,我剥你一层皮。从你裴家那顺走点东西,就能够几十场宴席吧。”赵江雪哂笑。
    “呸,你要是想要金银,就开口吧。不欠你的,也不少你的。”
    不等他继续骂下去,赵江雪便让人上了五只香炉。一模一样的鎏金博山炉,焚香后恍若置身仙境。
    “你这里都以古法见长,或浓或淡,总得有个优劣。”他试了个唤作“梨雪”的香,“名字新雅,内里到底芬芳馥郁过了。梨花清淡,此香不衬。”
    “‘蘅芜香’和‘月麟香’都是浓郁的香料,虽珍贵些,到底缺了什么。制者心思巧妙,令我叹服。”
    他也累了,伸个懒腰继续说:“‘红梅’。
    香气凛冽,极为文雅,是雅士之照。”
    “最后这个‘迦南’,别具一格,是上品中的上品。并且幽雅宁静,非同寻常,不可与其余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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