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凝眸》正文卷第一百三十一章推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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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明达的案子定了后,刑部仍人心惶惶,想那些官吏苟安一时,本以为能从郭家捞到好处,却把自己赔进去了。
    自上次裴纪来刑部敲打了他一番,张少聪学聪明了不少,有各路官员来问他,他也一股脑儿拒了。
    于晔微笑道:“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平日里藏在最后边的张主事,竟成了刑部最勤快的人。”
    张少聪不好意思地摸后脑勺,“郎中,您见笑了。”
    于晔指着他,“你们瞧瞧他,得了便宜还卖乖,以后我可要倚仗你了。”
    张少聪忙拜道:“不敢,不敢。郎中折煞我也。”他全然不晓得于晔突然给他弄这么个幺蛾子的缘故。
    “吏部的公文。”于晔丢给他,“日后你我就是平级了。”
    张少聪忙翻开看看,“比部郎中?”
    比部郎中,掌句会内外赋敛、经费、俸禄、公廨、勋赐、赃赎、徒役课程、逋欠之物,及军资、械器、和籴、屯收所入,乃是刑部里面的肥差,这么好的位子居然就掉到他手里了。
    于晔敛笑道:“是啊,这还是侍中亲自给你升的。”
    他暗暗嘀咕一句:“侍中韩安,那不就是韩馥的大哥吗?”
    “日后你要高升了,我可还要靠着你呀。”于晔的话里既有欣慰,又有点妒意。
    张少聪忙笑道:“论查账,我还真的不算在行,日后还请郎中多多照顾。”
    他升官却没有半点高兴,反而感觉到更多的麻烦在眼前。近来事情太多,而他还没办法一一应对,以至于夹在中间,受用不起。
    于晔拉他,“今晚庆功宴,可得你请客。”
    张少聪霎时脸发白,花他的钱还真不心疼。他的心都像被割的一块一块的了。“别了,别了,有饭一起吃,有钱一起出。我可没钱给你们置办珍馐百味。”
    于晔却拉他在众人面前说:“今晚上张主事的宴席,一定要去。”
    张少聪吓得脸都变色了,他的屁股还没坐到比部郎中的凳子上,就得先划拉一大笔钱应酬,这可着实让他痛心。
    下属们齐声道:“多谢张主事。”
    他还没说什么呢,于晔就替他说:“今天晚上吃个够,张主事不差钱。”
    张少聪以为于晔是公报私仇,但他没法回绝几十人,于是只汗流浃背。站了一会儿,他额头的汗珠都落了。嘴里却还是说:“是啊,是啊。”
    他出门的时候腿都有点发软了,这下糟蹋的钱,可不知道多久能回来了。
    于晔却还追着他,“推鞫的日子要到了,三司长官都要去。”
    张少聪沉浸在被割肉的悲痛中,差点抱着前上司哭起来。“我的钱啊……”
    “喂!你不是自诩两袖清风吗?怎么跟娘们儿似的。”于晔凝重道。他最看不起没血性的男儿。
    张少聪哭丧道:“你知道什么,我两袖清风是因为没钱。这下可好了,你们几十个人,直接吃掉我半年俸禄。我还有妻女要养,剩下那点钱还未必能熬到过年呢。看我穷了,满意了吧。”
    于晔看他涕泗横流,“行,行,我帮你出点钱,这回你总算好了吧。”
    张少聪忙收敛了,“这还像话。”
    于晔真拿他没办法,本来是他要趁机给张少聪个难堪,结果反被他坑走了钱。
    “你刚说什么?”
    张少聪见刚才演的达到了效果,就变得正经了不少。
    于晔说:“推鞫的日子要到了,三司长官都要去,甚至连门下省的侍中和侍郎也会到。”
    张少聪说:“若是门下省,那不就是政事堂的宰相吗?看来这事圣上是要以雷霆之势决断。”
    于晔则说:“就这还雷霆之势呢,都脱了几个月,主上早就不耐烦了。”
    张少聪想既然门下省也参与了,那么就该是在政事堂行推鞫之大事,“这么说明早我们还得到政事堂?”
    于晔说:“倒不急于这一时,可是,令我有点惊讶的是,那个门下侍郎郭显。”
    门下侍郎郭显按理说该避嫌,可他若去了,那这场推鞠意味可就深长了。
    张少聪沉思道:“刑部已搜罗到了证据,只差那帮宰相一块定罪了。”
    于晔冷笑道:“给死人定罪,未免有点大费周章了。”
    张少聪想想也是,为了两个死人,弄了几个宰相在一块问罪,那场面,还真是有趣。“与其说是为郭明达,倒不如说是警示活着的人。”
    于晔说:“依我多年的经验,那叶滨和何继开左不过是流放三千里,可这回,也难说了。”
    “那两个人倒只是小角色,真要是查,还得从大的宰割。我只是不知道结果会是何种景象。”
    张少聪觉得这件案子了结得太过草率,皇帝不会信,太子更不会信。但他们也只能默默接受这个结果,这个事实。
    于晔说:“别管什么有的没的,这些都不重要。我们照规矩办事,一切都听上司的,这就足够了。”
    郝敬宣为人仁弱,甚至还被人认为庸庸碌碌。但他心思剔透,至少不会走到死胡同里,跟着他不会着了别人的道。
    张少聪点点头,“那明天,还?”
    “不必了,你现在是张主事,明日下车就成了比部郎中,在刑部里不管案子了。”于晔拍拍他的肩膀。
    张少聪道:“可这案子我也是参与的人,我要不要露个脸。”
    于晔嗤笑道:“你算什么啊,那满朝的大臣眼睛都盯着呢,非但你我,就是郝侍郎,他也不会去。”
    张少聪目光里带迟疑,“刑部派谁去了?”
    于晔说:“侍中有说无需刑部再来人了,由他们自行决断。”
    他的话说得简练,却有许多讯息。
    张少聪忙问:“难道?”
    于晔打断道:“别问,别问,我们都不知道的事,也不用知道。”
    张少聪蒙在鼓里,他们办得案子,最后却没了他们的事。这可真叫人操心。
    他问:“难道我们就不能揣度一丝别人的心思?”
    于晔冷笑道:“识大体,才是我们做下属应有的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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