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密码》作品正文卷第二百三十五章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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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这句话的尾音落下,就是一段不长不短的沉默。
    次仁格桑像是瞬间从那些纠缠的情绪中脱离了出来,时过境迁之后的悔恨确实并无意义,也什么都无法改变,时光无法退后到他们相依相伴的日子,央金也不可能重新回到他的身边。甚至次仁格桑连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都一概不知。
    那么再继续感慨下去又有什么用呢,难道还能从这个陌生人的身上收获某些宽慰吗?
    这样想着,次仁格桑当即整理好情绪,直接缄默下来了。
    “好了,我已经把关于我和央金的事情都告诉你了。”
    “还有别的要说吗?”白不紧不慢地问道。
    “没有了,我没有更多的要说。”
    对上白问询的目光,次仁格桑像是归纳总结一般,低低说了一句。
    “如果你所说的诚意指的是一定程度上的坦诚,我想我已经足够坦诚了,能说的不能说的,我都已经告诉你了,那么,接下来应该身份对调,坦白的对象该换成你了——你来说说,所谓的交易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想让我做什么,又能为我做什么?”
    谈话进展到了这样的程度,完全符合白一早的意料。
    他已经在几次交锋之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情报,也摸清了次仁格桑的性格。
    这个少年固然是坚决又勇敢的,对于要做的事情,他从来不计后果,这注定了次仁格桑可以做到许多旁人做不到的事情。可也正是这样的不计后果,也注定他会吃许多旁人不必去吃的苦头,最后也要为自己的冲动和情绪化而付出代价。
    越是感情用事的人,越是可以利用的,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至于事情之后的进展,白完全可以预见。
    再如何坚不可摧的人,只要被旁人抓住了软肋,就如同被扼住咽喉,即便是偶有挣扎也只是无用功而已,很难找到真正解脱的办法。次仁格桑的软肋已经在几次交锋之中暴露无遗,白接下来需要做的,只不过是在他最在意的事情上稍加言语,次仁格桑就会乖顺地上钩,一步步走进白为他安排好的命运中,甚至对自己的“恩人”感恩戴德。
    这样的行径荒唐的犹如被透明玻璃罩子圈在里边的小丑,手舞足蹈地挣扎着表演,全情投入地想要挣脱所谓的束缚,殊不知演的旁人提前写好的剧本,结局也早都定下来了。
    所有以“对他好”为缘由的付出,都上不得台面。说白了,这样的付出不过是披盖了懦弱的掩饰,或是经过层层滤镜的借口,连将心里话真真切切讲出来的勇气都没有,又怎么能指望着去真正理解旁人的内心呢?
    或许在这个过程中费尽了心力,可是得到的汇报却是微乎及微,毕竟做的事情都是人家不需要的,到了最后没有人会真正领情,付出再多也不过只是自我感动罢了。
    而偏偏总是有一些人自诩聪明,觉得自己可以跳脱出来,高高在上地替旁人指点人生,仿佛有了他们的插手就能让别人改变命运,或是获得某种补益一般。
    殊不知这才是最傻的行为。
    眼下这位空怀有一腔孤勇,却在关键时刻选择退缩,之后又在尘埃落定之后进行无意义的挽回的次仁格桑是这样的。之前那位冷淡而克制,只想默默替自家小师妹解决前路阻碍,妄图把一切风云都担下来的沈川源也是这样。
    正是有了这些主动把软肋送上门来的人,才让白的计划更加妥帖地进行下去,人心是最难猜测的,也是最好利用的,只要心有所求就难免会有所偏颇。
    那么,白的软肋呢?
    这个问题想必无数人都思忖过,却没有一个人可以得到准确答案。
    这个神秘的男人将自己的一切都笼罩在黑暗里,早些年头花魂之中的契约撕碎了他的肉身,重塑他的灵魂,很多东西就被他彻底摒除掉了。白惯常在不动声色之间掐算人心,一如他身上惯常穿着的黑色斗篷和银色的面具,向来都将他包裹在一片迷雾之中。他连流于表面的东西都悉心掩饰着,不会泄露出一丁点的端倪,也不给旁人留下任何机会。更何况那些被他藏在心底,不愿被任何人窥探的秘密呢?
    想必和白打过交道的人,都或多或少地想去探究他身上的秘密,诸如他从何而来,为什么对这么多的事情了如指掌,又比如他到底相貌如何,身份如何。可是有关于白的姑且深深藏了起来,成为了密不透风的禁区,根本没有给人留下一丁点机会。
    至于唯一的知情人士,那便只有楼兰古国的小公主了。
    可惜这并非白的敌对方,而是他最亲密的伙伴。
    小公主虽然深知白的所有秘密,可是作为同一条绳上的蚂蚱,她非但不能利用白的软肋去威胁他,还要替他把秘密慎之又慎地藏起来。因为她的命运早已经跟白纠缠在一起,哪怕一丁点的疏漏都足以影响局面,而承担后果的人不只是白,更有小公主本人,所以即便再如何心不甘情不愿,她都不得不维系那可悲的同盟,甚至于依附于白。
    对于这样的局面,白也是再清楚不过。
    黑圣女的预言确实从某种程度上影响了局面,让“神女的战衣”汇集一处的过程变得更为艰难,局势也开始对白和夏眠更加不利。但这仅仅只是增加了一些曲折,让事情不再那么顺遂可而已,并不会真的让楼兰小公主的布局伤筋动骨。
    至于真正会影响到楼兰小公主的东西,并非如此。
    白比谁都清楚这些事情,所以他才可以保持着莫大的笃定,丝毫不担心旁人会动摇他和夏眠的计划。正所谓擒贼先擒王,杀人要诛心,从花魂之中苏醒的灵魂,自然要随着花魂的契约而存在,其他的任何办法都不过是治标不治本罢了。
    只要世人意识不到这一点,或者说即便意识到,却依旧无法彻底解决这一点,那么就没有人可以打破楼兰古国持续至今的迷局,更不可能真正战胜花魂凝聚而成的怪物。而在这样的前提下,最后夏眠和白获得胜利也几乎成为了必然。
    区别不过是花费的心思是多是少,或是需要多绕多少的弯子罢了。
    在思忖这些的时候,白的目光顺着次仁格桑年轻的脸庞掠过,他细致地打量着少年的慌乱与焦灼,像是顺着他的瞳孔窥探央金遭遇的惨状。
    那场亘古不停息的大雪足以掩埋很多东西,巫族圣女凭借一己之力找到了那个山洞,最后是不得不面对的僵局,面对“神女的战衣”散落的部件,她也无非只是一个凡人。凡人怎么可能凭借一己之力与神力对抗呢,更何况还有突然出现来阻止她的族人们。
    白曾经亲眼见证过卡瓦格博峰的那场雪崩。
    那是在楼兰小公主的镜面营造出来的幻境之中,雪山的景象浮现在镜面里,说是雪崩其实并不准确,因为这并非因为天灾,而是一场人祸罢了。
    躲在雪山之中的部族固执而愚昧,根本不知道自己执拗地坚持着什么,而在他们组织央金的时候,无异于是将提前苏醒的先知重新囚禁到深渊之中,然后眼睁睁地看着无尽的黑暗弥漫过来,等到他们有所察觉之际,早已经被黑暗彻底吞没了。
    在央金将自己的计划进行到最后的时候,她终于顺着黑圣女留下的指引,点燃了她留下的一对红烛,找到那座隐在大雪之中的山洞。这只是第一步,之后进入山洞之中,如何寻找曾被神明握在手中的玉如意,再趁着祭祀开始之前,将玉如意彻底毁掉,才是最艰难的一步。
    可是还没有等央金有所行动,突然出现的族人们却打破了计划。
    “十二姽女所说的果然不错,圣女早对我们部族有二心,心有杂念的人怎么可以侍奉神明呢,她应该受到惩罚,这样才能求得神明的原谅啊。”
    “可是为什么圣女要来找这个山洞啊,我们世世代代隐居在此,居然从未见过这座山洞,会不会这其中另有蹊跷,或是有着什么旁的缘由?”
    “管她说的是什么,哪怕询问缘由,也不过是听到一些为自己开脱的借口罢了,圣女既然能扯出这个山洞来破坏即将到来的祭祀,本身就已经是对神明的大不敬了,你替她说话,莫不是也要背叛神祗,成为部族的叛徒吗?”
    “叛徒,叛徒,叛徒”
    “杀掉她。”
    三三两两的争执之后,为数不多替央金发声的人也都缄默了。
    愚昧的信徒深感自己遭遇了欺骗,曾经对于央金的尊重和信奉此刻全然遭遇反噬,他们深信巫族的圣女对部族做出的拂逆,必然会造成突如其来的灾难。
    于是,他们便把高高在上的圣女扔到了那座可怕的山洞之中,以平息被惊扰的神明骤然而来的怒火,丝毫不管这个纤弱的女孩子此后是死是活。而当央金被丢到那个幻境之中的山洞时,卡瓦格博峰借由圣女的召唤而产生的幻境骤然破碎了。
    这原本就是黑圣女留下的一线残余神力,又怎么可能支撑太久呢?
    取而代之的是卡瓦格博峰突如其来的雪崩,那是哀叹也是祭奠,可是在巫族的族人心目中,这不过代表着神祗的愤怒,正因为忽然被惊扰,她才会降罪与族人。
    最后纷纷扬扬的雪,终于将一切覆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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