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密码》作品正文卷第二百三十九章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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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眠这个问题的意有所指显而易见,甚至都不需要白特意回答。
    毕竟,眼下的场景已经给出了答案。
    灿烂的天光透过云层,折射着趋于漂亮的光芒,将周遭金色的纱幔和纯白的廊柱镀上些许圣洁。花房透明的玻璃将室内与外界很好地分割开来,一如童话世界公主沉睡着的华丽宫殿,带着与现实世界不相符的隆重,美轮美奂到了极致,便显得有些缥缈。
    纠缠的曼陀罗花盛放又枯萎,藤蔓缠绕这夏眠的小腿,映衬得她白皙的脚踝突出的骨节,犹如足下生莲般的动人。垂落的长发散在肩上,纤细的锁骨从衣领处露出一小节,那是惊鸿一现的性感,更多的惊艳则被刺绣着精致图案的金色舞衣覆盖住,很仔细地藏了起来。
    “你在担心雪山的事情,那个山洞藏着秘密不能被旁人发现,最后可以进入山洞的人,只有用来唤醒“神女的战衣”的容器,这是计划的收尾,容不得一点变数。可是白圣女的突然出现却让局面改变了,黑圣女留下的指示得到验证,那个柔弱的女孩子居然也真有勇气以身犯险,差一点就让玉如意提前毁掉而你,高高在上的楼兰公主,只能在镜像之中看到这些景象,却无力去阻止什么,即便是你也会觉得慌乱不安吧。”
    “那座山洞之中,藏着的又不仅仅只是我的秘密,难道真正该害怕的人不是你吗?我有着永恒的生命,千年对我来说不过是一场大眠,可是你呢?”
    对于女孩子的意有所指,白仅仅只是一勾唇角。
    他上前一步,站在了夏眠的身上,手掌则是极为自然地搭在了她的肩头。
    小公主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虽然早已经习惯了如此的亲密,可是心底萌生出的反感却是不受控制的,这种反感并非针对白本人,而是夏眠打从心里排斥着束缚感。即便是沦落至此,她骨子里透出来的高傲依旧无法掩藏,本能地讨厌寄人篱下的感觉,
    这样的情绪影响了夏眠的语气,她之后的话语也不自觉冷了几分。
    “白,你的生命跟花魂纠缠在一起,连生死都不能自己左右,如果计划失败,损失最大的是你才对吧。我曾经帮你掩埋了一次过去,又不可能彻底将这些事情抹杀掉,如何提防着白亦从发现真相,让我们两个行事更加顺利,还需要我来提醒你吗?”
    “阿眠,你还真是疏远的让人心寒啊。”
    白垂下眼眸看了看夏眠,低低笑了一声,这才不紧不慢地说了下去。
    “我左右不了自己的生死,却可以左右你的生死,这还需要我还提醒你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失去花魂的力量,我固然活不下去,可是没有了花魂的主人一脉同出的生命力来滋养你,我尊贵的楼兰小公主,你又能活多久呢?”
    随着话音落下,便是不长不短的沉默。
    诸如此类的问题永远没有答案,在楼兰的悬局有所结果之前,也不可能得到答案。也因为如此,夏眠每每与白交锋都很难占据上风,想要脱离那种让她不舒服的压抑感的人是她,最后不得不若无其事将这一篇翻过去,维系着岌岌可危的合作关系的人,也是她。
    就比如此刻——
    夏眠短暂地思忖了几秒,便将手放在了白的手臂上。
    “好了,现在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与其跟我耍脾气,还不如想想之后应该怎么办,白圣女的事情一天不解决,我就没有办法彻底安心,你说了会帮我的。”
    “但是有什么关系呢,巫族愚昧的民众已经替我们解决了问题。”男人对于小公主的主动示弱很是满意,不紧不慢地说道,“巫族的白圣女终于在黑圣女的劝说之下找到了破局的机会,突破艰难险阻提前打开了蜃楼,差一点改变时局可是,在山洞面前阻拦她的人,正是她心心念念想要拯救的巫族族众,呵,真是有趣。”
    “多么讽刺又可怜啊,”小公主嘴上说着可怜,眼底却是一片漠然,“如果那些人知道,他们亲手断绝的不仅仅是白圣女的生机,也是他们自己的命数,不知道会作何感想呢?”
    “这有什么可感想的,”白接过话题,毫不掩饰嘲讽,“世人不是一贯如此的、荒谬又自私,又自以为可以掌控一切么?”
    夏眠轻笑了一声,抬起头直直地看着白,很想说你不正是这样的芸芸众生之一么?
    但眼下明显不是争吵的时候,所以她出口的话很干脆地转变了话题。
    “那么,那个藏族少年呢?”
    随着小公主的动作,华服坠着的珠宝发出了细微碰撞声,叮叮铃铃的回响在一片静寂之中尤其好听。金线穿引着小巧的宝石点缀着华服,在阳光之下熠熠生芒,如此华丽的舞衣仅应被陈列,而不该被人穿在身上,凡人根本没有办法压得住这样一件衣服。
    一如世人再如何讴歌赞美仙神,不惜心血地创作谱写《霓裳舞衣曲》,也很难真的寻仙踪觅仙影。即便是最顶级的绣娘耗费大量心血,用尽了难得一见的珠宝,终其一生制作出来的霓裳舞衣,终归也只是凡间的仿制品,比之传闻里终归差些火候。
    人间的杰作再如何精美都仅属于人间,这是凡人与神祗之间的界限。可是当夏眠穿着这件华贵的舞衣,高高在上地坐在宝藏之上,却是那么合衬。那就像是隔着亘古时空的神明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世人,无形之中便是莫大的气场。那种透露着病态的脆弱成为了点缀,让原本不合理的场面变得合理,又莫名多了些许虚幻感。她是那么圣洁又美丽,以至于让人多看一眼都觉得是亵渎。
    这也是白最喜欢,也最欣赏的地方。
    平平淡淡地歌颂美丽,或是带着瞻仰的远距离欣赏,都不适合对待高高在上的神明,只有将神明从云端拖曳到泥沼之中,沾染了一身浑浊,才能切切实实地感受到占有。
    而在对待夏眠的时候,白想要的就是绝对的占有。
    在楼兰小公主身上可以清楚地看到美丽融化了许多界限,清纯与妩媚、娇俏与天真、残忍与美好,甚至是更多其他无从名状的东西,都在她的身上得到了完美的融合,而这些形容词在最后都失去了意义。
    美丽到了一定程度,就足以称之为意义。
    这样的美丽足以让白选择让步,他的不悦很快淹没在夏眠的轻笑声里。
    “我当然会帮你,需要我做什么?”
    这样的回答正合夏眠所以,她没有想要跟白产生冲突的意思,否则也不会主动示弱。在计划到了最末尾,小公主反倒平静下来,高傲抑制了三分,多了些许息事宁人的意思。
    随着唇角的笑意愈发浓郁,小公主随手一挥衣袖。
    半空之中骤然浮现出了三面晶莹剔透的古镜,镜面折射着耀眼的阳光,古铜色的边缘雕琢着繁复的花纹。幽镜悬浮在半空之中,里边呈现的正是有关“神女的战衣”的碎片。
    “你看,好戏已经开场了。”
    夏眠的声线温柔而轻盈,像是在讲述一场美好的梦境,没有人舍得去惊扰。
    可是镜像之中浮现出来的画面,却是截然不同的残忍。
    那是耸立在荒村之中的古老神庙。
    婆娑的树影拉得老长,枯枝杂草在狂风之中交错,形如狰狞的鬼魅。破旧的石墙在惨淡的月色之下显露出骇人的诡异,仿佛这间破旧的庙宇沉睡着象征厄运的神明,平时她仅仅在尘埃里沉寂,可是但凡睁开眼睛,就要用无尽的杀戮与血腥才能平息。
    破碎的窗棂在狂风之下吱呀作响,犹如下一秒就会崩塌。
    穿着少数民族服饰的女孩子失神地望着不远之处逐渐靠近的怪物,此刻的她已经来不及去想所谓的礼法了,她的手紧紧抓着身边的男人,表情中充满着绝望。
    “祭台上的音乐开始响起,祭祀即将开始,沙之影卫重临世上,诅咒也随之开始了那不是祈神的仪式,而是,葬神啊。”
    阿彩的呢喃犹在耳畔回响,沈川源则是呆立在一旁。
    从动身来坞城开始,沈川源就有着自己的计划和考量,他游刃有余地处理着一切事情,不紧不慢地把握着事态的进程,一直都是笃定且沉着的。不论是在大年夜的当晚跟着阿彩来到这个古老的部族,还是在阿秀婆赶他离开时笃定阿彩会追出来,甚至连兜兜转转地绕到这个破旧的神庙,都是沈川源计划的一部分,他不吝于利用少女对他情窦初开的好感,一如利用再单纯不过的棋子。
    可是现在,局面已经彻底超出了沈川源的预期。
    泥沙幻化出来的怪物越来越多,眼下的场面足以称之为恐怖,惯有的理智已经不足以支撑沈川源来处理眼下的情况了。他的舌.尖抵着牙齿,口腔内伴随着钝痛的血腥味,才终于找回了三分理智,可以勉强地在危难关头思索一些问题。
    直至此刻,沈川源才意识到,打从那位唤名为白的男人找上他的时候,自己就已经落入圈套之中,所谓的利益交换不过是单方面的利用,那个男人的目的绝非寻找某件东西而已。
    或者说,染血的宝物重临于世,注定要有鲜血积淀。
    此刻沈川源很想追问一句什么,可是话语哽在喉间,还没有来得及说便被打断了。
    诵经声悠远而绵长,反复重复着单一的调子,渐渐淹没了风雨声。那些由泥沙凝结而成的怪物狰狞着撕碎了神庙脆弱的屏障,站在他身畔的阿彩开始剧烈颤抖,犹如在暴雨骤风之中摇摆着枯枝的树木,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彻底折断。
    “阿彩,阿彩”
    沈川源紧锁着眉峰,竭力想要把女孩子护在怀里。
    他眼看着空旷的祭台上不断幻化着的泥沙,逐渐凝聚成并排跪拜着的暗影,那种诡异感无法形容,足以让人们的汗毛直竖,被深入骨髓的恐惧吞噬。而当祭祀的音乐渐渐响起又渐渐终结,随着最后一个鼓点落下,怪物们纷纷起身,朝着古庙的方向逼近了。
    “你快走”
    这是阿彩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像是带着难以掩饰的哽咽哭腔。
    而后她表情愈发狰狞,彻底被麻木吞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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