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光记》正文卷第二十四章、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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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儿不喜佟家的两个嬷嬷上下打量人的眼光，但因为顾忌佟佳言的脸面，不好意思开口斥责赶人。
    正好她们的饭食送了过来，佟佳言就顺势起身告辞：“就不打扰您了。”
    齐夫人点点头：“快去用饭吧，别饿着。”
    佟佳言都走了，桂嬷嬷即便再好奇，也不好留在这里，只得跟在佟佳言身后，一并离开。
    用过早饭，略休息了一会儿，吉祥就过来向佟佳言请示，是否可以启程了。
    佟佳言说好，起身又去和齐夫人道别，又赠了一瓶薄荷糖予齐夫人。
    齐夫人转身交给喜儿收好。
    齐夫人又拉着她说了好些话，言道若是哪日她有机会去京城，定要去齐府做客，方才依依不舍地送了她上车。
    佟佳言走后不久，齐夫人便也动身往京城而去。
    又过了有三日，佟佳言一行人终于在白日下午回到了金陵。
    “小姐，到家了。”
    佟佳言从车上下来，抬头注目佟家的大门。
    过了一辈子，她终于又重新回到了这里。
    ……
    “七小姐您慢慢走，奴婢赶着先去松鹤院给老太太报个信儿，就不陪您一道了。”桂嬷嬷笑着脸和佟佳言打了招呼，便先匆匆地离去。
    佟佳言一路走一路重看佟家的内宅风景。
    四进的宅院，穿过长长的抄手游廊，一路向北，经过一道高高的可有松鹤延年图的影壁，便来到了佟老太太所住的主院——松鹤院。
    迎面便有两个三等的洒扫丫鬟，穿着灰色的衣裙，顶着太阳蹲在门口两边，背对着她们，一挪一动，不知在做些什么。
    等她们走了近去才发现，原来是在拔院门口墙缝里长出来的杂草。
    听到身后有动静，两个丫鬟转过身，目光愣愣看着突然出现的三人，一时都忘了要起身说话。
    还是赵嬷嬷走上前一步道：“哪来的小丫头，见了七小姐回来也不知道要行礼？！”
    两个丫鬟这才急急忙忙站起身，紧张地行礼道：“七小姐好。”手里还沾着泥土，握也不是，贴着裙子放也不是。
    佟佳言瞥了一眼赵嬷嬷。
    小丫鬟再对她不知礼，那也是佟老太太院里的人，是在佟老太太的院门口。她们这才刚回来，赵嬷嬷就拿佟老太太院里的三等丫鬟说事情，旁人会不会猜想赵嬷嬷此举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又会不会误会是她授意的赵嬷嬷呢？
    无论怎么理解，若是真为她着想的话，她们此行刚回来，又是来佟老太太的松鹤院请安，都该低调做人才是吧。
    佟佳言朝两个小丫鬟笑笑：“不用紧张，我刚从别庄回来，模样也变了一些，你们一时没有认出来也是正常。”语气温和，与赵嬷嬷方才天差地别。
    小丫鬟们见她说话如此温和，这才心定下来一些。
    “老太太在屋里，奴婢这就去给七小姐通禀。”其中一个丫鬟红着脸匆匆说完匆匆跑了进去。
    佟佳言走到廊下的时候，佟老太太身边真正的掌事嬷嬷方嬷嬷正好从里屋挑了竹帘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桂嬷嬷。
    桂嬷嬷大约是已经在里面回完了话，见到佟佳言，脸上露出万事完毕的松快来。
    “七小姐回来得正巧，老太太刚刚醒了，正让奴婢出来接您呢。”方嬷嬷笑着行礼说道，又回头对桂嬷嬷道，“老太太说了，让你下去歇着，你赶紧地快走吧。”
    桂嬷嬷就呵呵着笑脸：“怪道大家都想来咱们松鹤院当差，老太太就是心善待底下人和气。那我就先下去歇息了，晚上再去找方嬷嬷你说话。”
    两人之间对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桂嬷嬷跟佟佳言匆匆行了一礼，便高高兴兴地走了。
    佟佳言这才跟着方嬷嬷进了正房的门。
    正房内，佟老太太高高坐在居中靠墙摆着的八仙桌旁的楠木椅上，闭着眼睛，一手搭着椅边，一手搭在桌上，似在瞌睡。
    佟佳言站在下首，静默不动。
    方嬷嬷走了过去，在佟老太太身边站定，弯着腰轻声喊道：“老太太，七小姐来了。”
    佟佳言抬着头，看见佟老太太轻轻掀起眼皮，一道锐利的毫无温情可言的目光霎时便落在她身上。
    “孙女佳言给祖母请安，愿祖母身体安康。”佟佳言垂了头，屈身行礼。
    良久，都没有声音响起。
    她就保持着墩身的动作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才传来一道冷淡的毫无情绪起伏的说话。
    “起来吧。”
    “谢祖母。”
    佟佳言站直了身体，依然低着头。她怕自己眼中的恨意遮掩不住，让坐在上面的那个人瞧见。
    上辈子开始，她一直都不懂，为何佟老太太会偏心至此。
    不说其他两房的子女，便只说她们这一房，佟老太太待罗氏所出的十弟佟亦民和八妹佟佳欣都比要待哥哥佟亦航和她，还有九妹佟佳年要态度好得多。
    后来她才知道了，原来佟老太太不喜他们这房的嫡子女是因为曾祖母赵氏的关系。
    佟家现任的家主佟老太爷原也是庶子，不过是抱到了赵氏的身边抚养长大，便记在了赵氏的名下成了嫡出之子。
    赵氏教子甚严，尤其在钱财方面，从不会让子女大手大脚，胡乱挥霍。
    到了成亲的年纪，佟老太爷自作主张偷偷与商户出身的佟老太太看对眼，奈何赵氏不同意，手段强硬地给佟老太爷定下了秀才之女刘氏为妻。
    佟老太爷不敢反抗，便只能违背与佟老太太之间的誓言，将刘氏娶回家，佟老太太得知消息后一病不起。
    谁知世事难料，一年后刘氏因难产去世，佟老太太方才振作起来，不知怎的，便又和佟老太爷重新联系起来。
    孝期一过，佟老太爷便上门提亲，时隔一年，佟老太太方以继室的身份如愿嫁进了佟家。
    只是她与赵氏的过节早已种下。
    佟大老爷出生的时候，赵氏原本想把孩子抱走她来带，佟老太太月子未出，就抱着孩子跪在赵氏的院子门口，一言不发地流泪。
    佟老太爷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赵氏气得关了院门让他把老婆孩子带回去。
    婆媳关系一度紧张。
    直到佟老太太怀上第二胎，遇上难产，伤了身子，最后生下了一对双胞胎。
    这一次，赵氏强势地指出佟老太太一人照顾不来两孩子，当着佟老太爷的面，经他点头，抱走了佟三老爷佟长卿。
    婆媳关系更是直接冰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