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娇》正文卷第二百五十九章你又不是天子,你怎么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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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肃无力地躺在榻上,面色死灰,目光一一扫过身边围着的人。
    惟独没有她。
    若是他死的时候,她能在身边就好了。
    他有些遗憾地想。
    又忍不住想,能不能把她绑来呢?
    大夫收回给他搭脉的手,面容严肃地说:“王上劳累过度,神思已竭。从这一刻开始,必须要卧床休息,什么都不能再想了。”
    “像个行尸走肉一样吗?”他轻笑一声,对大夫的话不屑。
    大夫的威信受到挑衅,口气严厉起来:“行尸走肉都不行!只能躺着,不可以起身!”
    “可是,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什么事都不要去做了!”大夫厉声打断他,又哀声恳求:“王上啊,求你好好活着吧,任何事情都没有你能活下去重要啊……你若是再这样耗费心神,只怕……”
    听大夫这样说,围在榻边的几个侍卫都跪了下来。
    眉生也哀声求他:“王上,你已耗尽所有的精力,你就好好躺着,听长安传来宇文泰万劫不复的消息,不要再费神想什么了。——就当,就当是为了蓁蓁女郎。”
    高肃这才轻轻点了点头,说:“你记住了?若是宇文泰放弃冉盈……”
    “属下知道,属下会将她平安地带来晋阳。”
    他又转向郑氏:“小娘,你说,若是我阿娘还活着,她会喜欢阿盈吗?”
    两行泪顺着郑氏的脸颊淌了下来。她哽咽了一下,伸手擦了擦泪水,点了点头:“夫人会喜欢她的,夫人一定会很喜欢她。”
    高肃听了,嘴角扯了扯笑:“你骗人。阿娘不会喜欢她。阿娘不喜欢太聪明的女子。她从前说,太聪明的女子,会让男人.操很多心……”
    说到这里,他忽然有些悲伤。这种悲伤突如其来,却又顷刻间排山倒海地将他吞没。
    “可惜……可惜我寿数无几,没法为她操什么心……”
    这样轻轻地说着,仿佛是呓语一般,他闭上了眼睛。
    有时候,还真是嫉妒宇文泰啊。他高肃想要的,他宇文泰都有。
    “王上!”眉生见他闭了眼,一阵紧张。
    大夫趋身上前看了看,轻声说:“王上睡着了。让他好好休息一会儿吧。”
    ……
    接连几天,杜子恒都没有再提审冉盈。冉盈独自被关在阴冷的牢里,心里渐渐有些焦灼,不知道外面的情形如何。
    这场宇文泰直面天子的斗争,会以怎样的结果收场?
    她希望宇文泰以大局为重,可是又暗暗地,希望自己成为被选择的那个。
    只有他选择了她,她做的所有的这些对的或者错的事情,才有了意义。
    一天晚间,京兆府的朱色大门外来了一个黄门和一队金吾子。
    杜子恒听过侍从来报,连忙迎了出去,认得那黄门是皇帝身边的近侍,立刻躬身迎上前问道:“李中使怎会来此?可是陛下有什么旨意?”
    黄门是个和蔼的人,跟了元宝炬多年,见惯了各色人等在宦海沉浮,早已宠辱不惊。
    只见他嘴角一抹若有如无的笑,用尖细的嗓音不高不低地说:“陛下有诏书到此。”
    杜子恒一思忖,前一日堂审冉盈的的记录还未整理完毕,整个案子才刚刚开头,连卷宗都算不上有,怎么这时候陛下忽然来了圣旨。
    看来自己的揣测是对的。这场较量果然是陛下和宇文泰之间的。
    而且很可能已经有了结果。
    还在沉思间,耳边响起了老黄门的声音:“杜府尹,接旨吧。”
    杜子恒猛的回神,连忙将老黄门和一队金吾子迎到院中,自己转到下首的位置垂首跪好。
    老黄门不急不慢地打开手中的帛书宣读起来。
    圣旨很简单,就两句话。
    民女冉氏因涉嫌欺君冒官被抓,经查实,原系误传。命京兆府立刻将冉氏无罪开释。
    短短几句话,令杜子恒的背上冷汗涔涔。
    幸好自己机灵,那天堂审的时候对那女子还是十分客气,否则,他只怕现在性命不保。
    可天子突然下了这样一道诏书,到底是何意?
    他和宇文泰,到底是谁赢了?
    等不及他再往下多想,老黄门折好诏书双手递给杜子恒,说:“至尊说了,此案是个误会,从此后都不提了。冉氏只是民间一个普通女子,此番受惊并不小,命立刻释放冉氏,请将冉氏带出来吧。”
    杜子恒一肚子的疑惑简直翻江倒海,却也不敢耽搁,连忙命人从牢里带了冉盈出来。
    在黑暗潮湿的牢里呆了几天,冉盈此时发髻有些散乱,身体有些虚弱,脸色苍白,看上去疲惫不堪。
    老黄门见了她十分客气,微微躬起身子道:“陛下已下诏释放女郎,这便有女郎的家人来接女郎回去了。”
    话音刚落,门外走进两队便衣的侍卫。
    领头的正是莫那娄和贺楼齐。
    冉盈一见到他们,七上八下的心顿时落回了肚子里。
    再一看,身着半旧玄色长袍的宇文泰走了进来。
    一见到他的身影,她的心里立刻涌起一阵难言的激动和委屈,赶紧朝他紧走了几步,却眼前一黑,脚下一软,身不由己地朝地上栽了下去。
    宇文泰一见,连忙一步跨到她面前将她稳稳接下,顺势揽住,柔声唤了声:“阿盈。是我。”
    冉盈缓了缓气,睁开眼睛看着他,像是仔细在辨认着什么,半晌,说:“你总算来了。”
    宇文泰抱起她就往外走:“回去再说。”
    一队人马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杜子恒看得目瞪口呆,自言自语道:“原来柱国和这女人的事还真不是外面添油加醋的杜撰……可是李中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一出,下官是真的不懂啊。”
    一旁的老黄门听了,哼地冷笑一声,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阴恻恻地说了句:“你懂?你又不是天子,你怎么能懂?”
    杜子恒连声称是。
    老黄门又哼地冷笑了一声:
    “谁能想到呢?宇文泰居然还是个情种。”
    马车里,宇文泰紧紧揽.着冉盈,心疼她这短短几天,就已经瘦脱得不成人形。
    而冉盈,甫一离开京兆府的大牢,倦意立刻袭来。她就这样靠在宇文泰的身上,安静地睡了一路。
    醒来时,只看见窗格间透进冷色的微光——
    天要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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