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火焚荒》第一集春日第八十六章求之不得,辗转反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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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
    陆吾草草用过晚饭,便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独自回到了自己的卧房。
    他愣愣的坐在书桌前,神情恍惚,一时之间竟是呆滞在了那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柳云璃是中午离去的,直到后来,他才知道自己曾在家族族比中得见的那位中年文士是一方不可知之地于这尘世中的引路人。
    至于具体的内容他也不知,只知道那处山门绝对是强过柳占乩所处的宗门。
    如此,他倒是打心底里为柳云璃感到欣慰和满足。
    终于,柳云璃也是以自身绝世的天赋打动了一处不可知之地,被那引路人亲自接引而去。
    但即便如此,陆吾的心里还是有些莫名的情绪涌动,只觉得这突如其来的离去使得自己心里竟是前所未有的空白。
    陆吾本有诸多话语想同柳云璃诉说,但是事到临头,却只是道了句珍重,现在想来,某些话此刻如鲠在喉,着实是噎的难受。
    今天晚饭上,周福等人皆是察觉到了陆吾情绪上的异常,却都是有默契的并未多言。
    就连此刻,也并没有人过来打扰陆吾,只让陆吾一人静静的待在卧房之中。
    陆吾叹了口气,缓缓起身走至床边,放松身体跌躺在床上,心里莫名的难熬,辗转反侧,终是坐起身子,闭目吐纳。
    时光静静流淌,自跳动的烛火间流逝。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陆吾这才睁开双眸,自一边拿起长枪,走至院落之中,独自修习那《四海归元枪》。
    今日的他再修习这门武学,却是不知为何总静不下心来,枪花散乱,毫无章法。
    陆吾心绪纷扰,手中枪影也是拖泥带水,竟是再也不复昨日的那般程度。
    陆吾闭起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强压心下的思绪,想要全身心的投入这枪法的演练,怎奈他越是如此,柳云璃那娇俏可人的相貌在他的记忆中越发清晰。
    往日的种种如潮水般涌来,少女的音容相貌不断在脑海中萦绕,陆吾又想起今日少女离去时的犹豫之色,似是希冀着自己能够说出某些话语。
    怎奈最后一刻,自己终是忍住了心中的冲动。
    却是只道了声别。
    想到此处,陆吾突然心生烦乱之意,手中枪诀蓦然间纷乱了一瞬,周身引动的气血也是陡然一乱。
    噗!
    陆吾突然喷出一口血雾,周身气息大乱。
    方才一瞬间,自己竟是心神失守之下,乱了内息,导致体内的气血逆行,脏腑动荡。
    他微微闭目调息了片刻,深深吸了一口气,面露嘲弄之色。
    武者修行,需神与形具,今日如此却已是犯了修行上的大忌!
    看来今夜,这《四海归元抢》怕是练不成了。
    少年耷拉着脑袋,拖着长枪走回卧房,背影中透露出浓浓的落寞与孤单。
    另一侧的侧房中。
    周福倚在墙边,透过窗户看着门外院落中少年的举动,也是微微叹了一口气。
    自古至今,情之一字却是困扰无数的少男少女,直教一群人为之烦忧。
    陆吾或许当局者迷,并不能够很直观的面对自己的本心,但是自己这旁观者这些年却是看得很清。
    老人轻轻放下窗帘,深深叹了一口气,只道一声“痴儿”。
    闲安居另一侧的走廊中。
    黎灵倚在檐下的窗口上,双手轻轻捧着下巴,黛眉微撇,看着离去的陆吾,满脸的心疼之意。
    不知为何,她今日从这四少爷的身上看到了往日不曾得见的无奈和烦忧,却令自己心下都感到微微触痛。
    似是在为这个平易近人的谦和公子感到忧伤,又似乎是在有什么莫名的情绪暗中作怪。
    少女也是微微叹了一口气,深深地望了望陆吾的卧房,神色一动,想要走过去说些什么,却是几经犹豫,终于未曾迈出步子。
    ……
    陆吾沉步走入卧房,将手中的长枪立在一边,便漫无目的的望着案几。
    他看着案几上放着的那方镇纸,正是那日从藏经阁带出的《道藏》。
    陆吾随手拿了过来,百无聊赖的凝神感知。
    自打他将这《道藏》拿到手,倒是还未着手探查,但是这一番查探之下,陆吾突然惊讶的挑了挑眉毛。
    这《道藏》在自己的感知中,竟是没有丝毫的奇异之处,甚至是不再有那日在藏经阁内的气象,只是安安静静的躺在陆吾手中,宛若一方普通的镇纸。
    陆吾微微皱眉,细细思索了一番,这才将这《道藏》放在膝盖上,盘腿而坐,双眼微垂,心神瞬时没入丹田气海中。
    他心神一动,运转一身气血之力,暗暗引动腹中所藏的那道剑光,将之汇入左手指间,而后轻轻触碰那《道藏》的表面。
    哗——
    一道微光突然自那方镇纸的表面荡漾了一瞬,却是刹那间暗沉了下去,依旧未能显示出丝毫的奇异之处。
    陆吾脸色一滞,丝毫没了办法。
    没想到自己今日不说《四海归元抢》练不了,这费劲一番周折得来的意境武学《道藏》本以为会是自己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里的依靠,却是连开启传承的诀窍都未找到。
    陆吾这下彻底没了脾气,将那方镇纸放了回去,心绪低沉。
    他看着桌子上铺着的宣纸和一边的毛笔微微出神,却是突然之间心神一动。
    陆吾默默走上前去,拿起一根墨条轻轻研磨,将毛笔浸湿,于一边的砚台上吸满墨汁,将那《道藏》作为镇纸压在宣纸上,笔尖轻轻落在了宣纸表面,拉出一道黑色的墨痕。
    他笔下所行的,并非临摹那《太虚秘录》,而是在作他人生中的第一幅画。
    笔尖轻勾间,有熟悉的线条跃然纸上。
    虽说陆吾并非王志安那般浸淫画道的老手,但是依据心中所想,他还是在尽力的勾勒那些曼妙动人的线条。
    陆吾眉头紧锁,细细回忆今夜萦绕在心头的那抹翠影,向尽可能的通过手下的笔触去还原心中的情绪。
    眼中之人已经离去,心中的残影却还留存,只是手下之行,并不能够完全展露心中的莫名情绪,而心中的那抹翠影,却更不及他日日眼中所见的美丽与动人。
    但饶是如此,陆吾却依旧没有停下手中的笔触,只专注于宣纸上的笔势,细细描绘。
    在他不经意间,那方镇纸悄然荡漾出一抹异样的波动,将整个房间包裹其中。
    镇纸两面,“道”与“藏”二字轻轻颤动,似是勾动了某种隐秘玄奥的力量,于冥冥中加持在了陆吾的身上,润物细无声。
    随着时间的推移,奋笔疾书的陆吾额头眉心间此刻也是微微发出些许荧光,。
    那抹微光在屋子里烛光的映衬下显得那般渺小,却又透露出不可撼动的沉稳气息,宛若一方小天地的主宰一般,不可侵犯。
    陆吾此刻全身心的投入了画作之中,却是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了某种玄之又玄的境地。
    一道道玄奥的波动不断以他为中心,向四周荡漾而去,他的笔尖轻触宣纸,拉出长长的墨痕,却也仿佛是在他的脏腑间描绘刻画,好想要把这抹回忆深深印刻在他的灵魂深处。
    一个时辰过去了,原本未曾更换的蜡烛已经几乎是燃到了尽头,烛光微微摇曳间,透露出些许力不从心的无力。
    陆吾这才缓缓直起身子,终是点上了最后的两笔。
    他满意的看着面前画卷上的身影,轻轻点了点头,微微一笑。
    虽说画工拙劣,却也依旧有些许神似。
    此刻看到这画中人,仿佛是见到了平日里的那道翠影一般。
    陆吾轻轻放下手中的毛笔,一阵眩晕感却毫无征兆的突然袭来,陆吾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止不住的一阵发黑。
    陆吾方才全身心投入画稿之中,这番终于完成,却是回过了神来,只觉得脑海发空,两眼发黑,从灵魂深处传来一阵深深地疲惫空虚之感。
    陆吾身形微微摇晃了一番,赶忙扶住案几的边沿,这才没有倒下去。
    深深吸了一口气,陆吾暗暗调息吐纳了一番,脑海中的空虚感这才稍微好了一点,陆吾缓缓睁开眼,面露异色。
    这种感觉他很熟悉,正是精神力极端匮乏的表现。
    当他每每以体内的气血之力引动天地玄气及薄弱的法则之力于虚空中刻写《太虚秘录》的第一笔之后,便总会生出这种无力的空虚之感。
    但是今夜他只不过才画出一幅柳云璃的画像,竟也生出这种精神的疲惫之感,着实奇怪。
    他的目光缓缓滑落,终是落在了案几上摆放的那方镇纸,脑海中鬼使神差的想起了他离开藏经阁之时灰衣老者所说的话语,心下有了些许猜测。
    莫非……
    还未多想,一阵浓浓的空虚和无力自脑海中宛若潮水一般涌来。
    陆吾艰难的挪动身子,终是在最后一刻挪动到了床边,身子一软,无力的瘫倒了下去。
    几乎同时,一阵响亮的鼾声自屋内响起,仿佛这少年今日经历了太多的疲惫一般。
    黑夜沉沉,整个闲安居都静悄悄的,时不时传来一两声孤鸟的夜啼,却是转瞬即逝。
    闲安居的卧房中,陆吾七扭八歪的躺在床上,喊声震天,却是嘴角含笑,似是在梦中满怀欢喜。
    少年似是做着一个此生中最美的梦。
    在那梦中,他仿佛又一次看到了初春时节家族后山中的那抹翠影。
    那伴着盎然春色的,女子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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