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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棺材宴
听完了狗娃子夜行城隍庙的故事,罗三炮三人已经渐渐走入鬼子谷的深处,山间的道路渐渐变得崎岖起来,几十米高的苍天大树拔地而起,错落不齐的矗立在众人左右,茂密的树杈遮蔽了半个天空,山头乱石头横生,杂草丛中不时蹿出几个肥硕的野兔子来。风中寒意陡然而增。胡彪子看着眼前茂密的杂草,抖了抖酸胀的胳膊说:“咱哥几个歇歇吧,吃个果子解解渴。”三炮和娃子都欣然同意,三人便选了一块背风的大石头后面蹲坐在一起,吃起果子来。经常在山里打猎的人和采药的人都习惯蹲坐着,那是出于一种自卫的习惯。山里野兽多,而且极度狡猾,经常乘着猎物喝水吞食之际发起攻击,一击致命,所以有经验的人喜欢在山里休息进食之时,采用蹲坐或者单腿跪膝的方式来进行,那是为了方便于更加容易的观察四周和躲避野兽的攻击。胡彪子啃着果子,一口鲜汁飙了出来,砸吧着道:“子夜不入庙,入庙遇判官,以前确实有那么一讲,但那大都是为了防小偷半夜来顺城隍庙里的贡品和钱粮才那么说的,要知道城隍庙可不是个穷地方能建德得起的,里面的和尚个个富得流油咧!可我胡彪子不仅见过判官,他还请我吃过饭呢!”
想当年,胡彪子头顶顶天风,脚穿露风鞋,在寒风中和几十个乞丐娃子跪在市北的菜市口讨饭。那年头纷争不断,城内百姓流离失所,城内物价连涨不断,很多人失去了赖以为生的工作和土地,有的人逃往外省,有的人当了胡子,也有的人作了乞丐。胡彪子那年年不过十一,无亲无靠,就和身边一帮子兄弟做了乞丐。那天也算得胡彪子走运,有个城内大官的老太爷病逝,需要找个小孩子扮孝子哭丧。据说那个老太爷生前暴虐成性,杀伐无数,经常残害无辜的百姓,而且手段极其的歹毒,最近不知怎么的突然暴毙于家中,算命的说老爷子生杀之气太重,死后必被阴间的厉鬼所惊扰,需要找个命硬的苦孩子来帮他哭丧,方能化解,但找了十几个孩子都不满意,于是大官就派了个老婆子上街来寻,一眼就相中了胡彪子那对虎眼眉之间的一根儿毛,据佛教经典《法华经》所著转轮圣王有三十二相,其中之一就有白毫相,指的就是二眉之间有一根细细的白色毫毛,据说有此面相者死后可以不受百亿那由他恒河沙劫之苦。当下就在街边一个包子铺里买了个大白馒头,让彪子跟他走。彪子一看有粮食,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跟着就走了。那老婆子也是个机敏之人,并没有直接带彪子回府,而是把他带到澡堂里面嘱咐小厮给他搓了一身泥,并让个剃头师傅给他剃了个孝子头,买了件合体干净的衣服后才牵着他的小手走进了大官的府邸。大官一看这小孩虎头眉,腱子眼,长得虎头虎脑的,甚是喜欢,便让他做了孝子,在大老爷出殡之人学孝子哭丧嘱咐老婆子带胡彪子晚上去灵堂代替官老爷守孝,执掌长明灯。
晚上,皓月当空,群星灿烂,微风徐徐飘过,空荡荡的灵堂上,烛火微弱地闪着飘忽不定的光,一口棺椁横放在大堂的中央,黑漆色的棺板不时的倒映着长明灯的烛光,忽明忽暗。二个小厮依靠着灵堂的堂柱打着瞌睡站在那里,胡彪子被要求跪在灵堂上执掌长明灯直到鸡鸣破晓。此时已接近子夜时分,胡彪一身雪白的孝服半跪在大堂上,拱着腰,左眼皮打着右眼皮,再加上下午老婆子提前带他去了后厨,胡吃海塞了一通,搞得此时体内血糖升高,脑子里嗡嗡的,若非大管家时不时来这里检查一下灵堂的情况,胡彪子此时早已深睡过去。
胡彪子硬撑在那里等待着鸡鸣报晓,灵堂上突然一阵大风刮过,胡彪子手中的长明灯“啪”的一下灭了,刹那间星月无光,四周一片漆黑,唯有灵台上的灯烛还有些惨白的光照亮了那么一点的黑,胡彪子抬起沉重的眼皮向烛光的方向望去,忽闪间,那微微的惨白即刻变成了幽幽的绿色,胡彪子忽然之间失去了意识,此时恰逢子时。
当胡彪子再次清醒的时候,发现自己正摇摇晃晃地坐在一个轿子里,轿子外面鼓乐齐鸣,轿子跟着鼓声的节奏,不紧不慢的晃着,胡彪子当时是个小孩子,也没觉得害怕,以前只在讨饭时间,看见那些老爷小姐做过轿子,现在能亲身一试,反而觉得很新奇,特别是屁股底下,一席绸缎荣的大红缎子面铺在轿椅上,柔软舒适,坐在上面犹如弹簧一样,胡彪子左摸摸,右挪挪,上看看,下瞅瞅,好不开心咧。颠簸了那么一段路,鼓声悄然消失了,轿子被稳稳放在了地上。只听一人尖着声音道了一句“请孝子。”这时轿帘门也被一只纤细的手慢慢的撩拨开来,一张满面**,涂着暗红色口唇的小脸出现在彪子面前,只见此人头顶一顶大红色的圆顶巧士冠,身穿绣了蟒的蓝宝色软袍衣,脚穿白底黑面朝天靴,腰结一根嵌红丝束身腰带特别的显眼。只见那人侧身一让,用左手做了个请的架势,示意胡彪子下轿。
胡彪子一身孝服走下轿来,只见面前是一个类似庙宇建筑样式的大宅子,宅门口有二个大灯笼泛起微微的幽光,大门前站着一圈各式各样的人,有挂红挂绿缺了一条胳膊却还在跳大神的神婆,涂抹了大红胭脂但却烧焦了半张脸不停磕头的小丫头片子,有光了膀子后腰确被捅了个窟窿眼不停**锤的铁匠,有个打了绑腿却不停鞠躬敬礼脑袋上却不停冒着血泡子士兵模样的人,等等,众人皆在大门前止步不前,动作很大,嘴里和手里却毫无半点声响。特别奇怪的是,这群人中间竟然还有马车,牛车不停穿梭于众人之中,车子上不停掉落着些许金银财宝,珍珠玛瑙,众人却看也不看,瞧也不瞧,牛马车络绎不绝,从南边的黑暗中出来,由消失在北方的黑暗中。胡彪子虽是小孩,但平生自幼就是在死人堆里长大的,对于眼前荒诞怪异的景象倒没什么惊慌,但却对那些金银财宝很感兴趣,想要伸小手攥一个,但碍于眼前那个太监模样的人,不好意思去捡。那个人也不多话,躬身示意让胡彪子随他进去。
那个人轻轻地推了那扇门,那门就吱吱嘎嘎地开了。一股透骨的寒风径直吹向胡彪子,彪子全身鸡皮疙瘩当时就起来了。一看大门内,就是一座硕大的庭院,视野极其的宽旷,只见庭院正中设有七件紫檀高脚圆木桌,每桌配七把红木高背椅,七个和彪子身穿相同款式孝服的人围坐在圆木桌旁,眼神木纳,呆若木鸡,静坐无声。庭院周围,乌漆麻黑,唯有圆桌上的一点烛光方可照明些许方丈。不时有身穿黑色布衣的小厮从黑暗中端着瓜果梨桃走来,放在桌上,然后又静步离开。
那个太监模样的人领着彪子走到最中间的圆桌那里,指着一个空位子,示意彪子坐下。彪子环顾了一下四周围的人,发现有点眼熟,再仔细看看,这才发现坐在上垂手的不是别人正是大官他自己,而挨着自己坐的不是别人,正是拉自己早上进门的老婆子,其余人彪子虽不认识,但推测大概都是官老爷家的管家仆人,不知道什么原因大家都半夜聚到这里,看架势,好像是要吃饭。那太监模样的人看到彪子坐到了椅子上,满意的点了点头,悄然离开,消失在黑暗中。庭院内,寂静无声,官老爷全家四十八口人,都呆坐在黑暗之中,没人发出一点的声响,连喘气的声音都没有。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时间,黑暗之中隐隐传出一些脚步声,一个身穿绣着蟒头龙身朝服的人,在一群差役捕快模样的人的簇拥下从黑暗中慢慢的现出身形。只见那人左手攥着一支通体乌黑发亮的大毛笔,右手拿着一卷字迹满页的厚本子,脚踩着双龙骄凤虎头靴,头戴黑白阴阳官朝帽,脸色黝黑发亮,眉宇之间透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洞慑力;只见此人径直走到众人之间,身后的衙役捕快分别站立在其二次,二个黑衣小厮从黑暗中搬出一把乌木雕花太师椅,悄声放在那身穿官衣朝服人的身后,悄然离去。那人背靠太师椅稳稳坐下,四周一下子又寂静起来。那人抬眼环顾了四周的众人,点了点头,拿起左手的毛笔,往右手上的书卷了划了十几笔,笔尖移动之间,丝丝的暗红色液体从笔尖处流出,滴到了地上,每滴一滴,地上就开出一朵暗红色的莲花。胡彪子一看到那暗红色的莲花,心里不禁疙瘩了一下;当年胡彪子和一群孩子被山里僧人所养,免不了要和佛经打交道,而佛教与莲花关系密切,有脚踏白莲的文殊菩萨,有半卧睡莲的大势至菩萨,也有坐于青莲上的坐坛宣讲佛,也有手执莲花的观音菩萨,作莲花手势的北方不空成佛,向人间撒莲花的普贤菩萨。在佛教中,莲花代表着善与美好。可这暗红色的莲花却并不在这众多的莲花种类之内,此莲花有个别名,叫做滴血莲花。据传说,有一十恶不赦的恶人偶遇观音菩萨的化身,被菩萨点化,希望能改过自新,菩萨给了恶人一朵雪白的大白莲花,恶人伸手接过莲花,大白莲花瞬间变为血色,一滴一滴深红色的血液从莲花中流出。菩萨告诉他,这血色就是他前半生的恶,如果在他有生之年能将这滴血的莲花变为大白莲花,那他就算赎罪了,可免受地狱之苦,但如果不能,那就要进入颚鼻地狱,受非人之酷刑。胡彪子一看到这滴血莲花,一股寒意涌上了心头,再看在座的各位,此时众人依旧一动不动,但脸色确变得非常苍白。就在此时,那个像官员的人划完了最后一笔,把笔一手,大喝一声:“开宴。”
话音刚落,一口黑木棺材凭空出现在庭院的正中央,七个个黑衣小厮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一起将黑棺掀开,从棺材里面端出一盆菜,一个黑衣小厮说到:“第一道菜“金鸡独立“,一条人腿被安放早餐盘之上,一个小厮把餐盘端到一个餐桌处,那桌人一看那餐盘,忽然像老鼠看见了米缸一样,众人纷纷撕肉而食,”第二道菜“金龙探爪”,一条胳膊出现在一个餐盘上,被另一个小厮送去别桌,第三道“万紫千红“,肠胃:第四道“仙人献桃“,肾脏,第五道,“江山美人”,心肝脾肺;第六道,“乌江自刎“,头颈;第七道”天下一家“,头。这第七道菜被最后一个小厮送到了大官所在的那个圆桌那儿,彪子一看那头,胃里不禁翻起一股酸水来。原来那头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早已死僵的老太爷。而这菜一上桌,大官爷和其他众人眼里发出光来,纷纷探出双手朝头部撕扯去。胡彪子一阵的恶心。但双腿却像是被灌了铅一样,移动不得。七个餐盘顷刻间被瓜分干净,但众人却似乎仍旧欲罢不能。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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