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说》作品正文卷第五章清泉石上绿影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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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是下午,李怀树和薛明灿慢悠悠走在山间小路上,手里还有两只鱼。他相信,如果不是自己也是个病人,薛明灿会把鱼也给他们。
    他听着薛明灿讲述接生时的惊险,时不时附和两句。说着说着,薛明灿忽然生气了。
    “她婆婆居然对我说,一定要保小。孩子生出来了,她的丈夫首先问的不是妻子的安康而是男孩女孩。那她算什么呢?”
    “他们一家期待一个男孩很久了。”李怀树不以为意。薛明灿看他的眼光瞬间就变了:“你也是这样吗?你也认为他们的做法没有问题,能够传宗接代的男孩是最重要的,怀胎十月历经千辛万苦生孩子的女人只是生孩的工具,无关紧要。”
    薛明灿眼里的愤怒和嘲讽那样明显,看得李怀树心慌。她说的没错,从前,李怀树确实是这么想的。一个承继家业和宗庙的男孩的重要性在大家族里更加明显,多少女人为了一个儿子不停地吃药,甚至搞出狸猫换太子的把戏。
    “我没有这样想。”李怀树此刻的解释无济于事,他一瞬间的沉默让薛明灿备感失望,她说:“如果有一天,你深爱的妻子也遇到这种情况,你也会放弃她是吗?”
    “我不会,真的不会。”李怀树的目光跟随薛明灿,薛明灿看着前方的路,前面有一条小溪。李怀树又说:“孩子还可以再有,妻子却只有一个。”
    薛明灿加快了脚步,道:“妻子也死了也可以再娶,你们男人不是喜欢三妻四妾吗?”
    就像是朱铁生一样,他只在乎儿子,女儿生下来也不在乎,就连名字都以数字命名。大丫、二丫,就算是叫莲花、月季,也更好听啊。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重男轻女。更加可怕的是,男人是这样,女人也是这样。同为女子,母亲为何要去嫌弃自己的女儿,把自己承受的痛苦施加在女儿的身上。难道是她们想到这个世界惹人烦吗?她们的出生,是父母的欲望所致。出生在这个世界,生而为女,她们有什么错?
    偏偏,无数的压力和指责施加在女子身上。
    薛明灿的心中仿佛燃烧了一把火,蒙蔽了她的心。
    “啊!”过山间小溪的时候,薛明灿心不在焉,一脚踩到水里,摔倒了。李怀树在她的后面,根本来不及拉她。
    她的衣服被浸湿大半,清凉的水也令人清醒。
    想那么多做什么?为什么那么偏激呢?
    李怀树把薛明灿扶起,她的脚崴了,肯定是走不了这山路。他把手上的东西拿给薛明灿,在她身前蹲下。
    “来吧,我背你。”
    “啊?”
    李怀树背着薛明灿慢慢走,薛明灿抱歉极了。
    “对不起,怀树,我不该对你这么凶。”李怀树怎么想,关她什么事呢?她凭什么这样指责他?
    阳光斜照,倦鸟归林。树影深深,凉风习习,李怀树的鞋子被风吹得半干。他语气平和缓慢:“我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
    到了一片小树林,李怀树记得,这是院子前的那片树林。他不动声色,径直往前走。薛明灿道:“这个地方容易迷路,你听我的话走。”
    这片树林看起来与平常树林别无二致,其实是一个迷阵。薛明灿的师父在此设阵,也是不想被人打扰。
    李怀树博览群书,在早上出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他心里更加确定,薛明灿和他的师父是隐居在此地的江湖中人。
    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些喜好清静的隐士高人。
    两个人都没有用午饭,早已经饥肠辘辘。薛明灿的脚伤不严重,她自己处理了一下,就去做饭了。
    晚上吃清淡一点好,她准备炖鱼汤。她一边将鱼切成块,一边哼着歌。正是她在山间小径上唱的那一首。
    “秋耶山雨后,半山绿如烟,越水低、青陌上,不负十里海棠香。”
    李怀树靠在门边,黄昏的余辉落在他的肩上,平添几分温柔和落寞。傍晚的清风携起额角散落的一小束发,轻柔的飞扬。
    “来帮忙吗?”薛明灿围着围裙,手里的刀还没放下,她眉眼弯弯,笑容浅浅。
    李怀树坐在一张小椅子上,添些木柴。薛明灿动作熟练,有一手好厨艺。她虽然伤了脚,这样站一会儿倒是无碍。
    “我听你提起过你的师父,他外出了吗?”李怀树问道。
    “他出门访友了。”薛明灿往鱼汤里放了些葱,“鱼是补脑的,喝鱼汤对身体好!”
    薛明灿将鱼汤从锅里盛出:“你今晚有口福啦!啊!”
    “怎么了?”李怀树立刻站起,来到薛明灿的身边,她的手被鱼汤烫到了,“快,用冷水冲一冲。”
    李怀树用水瓢舀出冷水淋在薛明灿的手上。
    “只是小小烫伤,没事。我刚学做饭的时候,也常常被烫伤。”
    李怀树仍注视着那红红的一片小块:“姑娘家的手该是像云一样柔软的。”
    他的姐姐妹妹们都是极其注重保养的。
    “我师父也这么说!”薛明灿道,“他给我做了润手的药膏,嗯,还有治烫伤的药膏!”
    薛明灿将手从李怀树手里抽出:“我没事啦!”
    李怀树几步走到薛明灿的前面,将那鱼汤盛好端走,又回来把剩下的菜也拿走。两个人像以前一样用了晚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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