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相》第六十七章守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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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是学过规矩的,却因为是第一次来,沈瑾瑜行礼之后,也不知道该站到什么合适的位置去。
    她正犹豫之时,到底是站在原地,还是要到两边官员之末时,永嘉帝开口道:“各位,这位沈大人你们可能不认识她,但是都一定也曾听过她祖父的名头,沈柟。”
    站在韩峒身后的中年男子道:“皇上召集我等,说有要事相商,为的就是此事?依臣愚见,此事不妥。”
    站在他们对面领头的男子也赞同道:“她无论是谁的孙女,她也是身为女子,再说了,听说沈柟又尚有男孙在军中效力,要有重用也该是男孙,哪里轮得到她呢?”
    沈瑾瑜听到身边有些细碎的赞同的声音,想起之前曾听闻的一些传言,永嘉帝果然在朝中影响力有限,他甚至还没有开始说,是什么职位……
    韩峒悠悠道:“若大家都认为她资质不符的话,沈柟的男孙又在军中效力,那照这么说来,为先帝祭祀守陵这种重责,该交由其他重臣了?”
    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之前说的重任,绕这么大个弯子,居然是守陵这种虚职?
    守陵这种事情,绝对不是个好差事,可是若是皇帝以他的理由选中,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推脱。
    其他的事情,尚且可以辩上一辩,唯独忠孝二字,是不能的。
    守陵的时间可长可短,弄不好,可就要将一世都葬送在那个地方。
    永嘉帝道:“朕近日念及先帝,夜不能寐。思及祖父或许有些寂寞,希望有人能代朕去皇陵陪陪他。”
    这个时候韩峒慢悠悠道:“诸位大人可能有所不知,这位沈大人是先帝在世时钦点的最后一位官员,是替先帝去岭南祭祀过的,沈柟是先帝的知己,亦是他的能臣,由他的后辈去守陵,怕是最合适不过的。”
    又是一阵沉默,毕竟这种有风险的小事,赢了没有意义,输了又要搭进去一个自己人,不划算。
    永嘉帝才道:“既然无人反对,那明天朕便降旨劳烦沈大人辛苦这一趟了。”
    在沈瑾瑜来不及说上一句话的情况下,这番对谈之间便定了下来她之后的路程。
    与之前去岭南的仓促不同,这一次不仅留给她时间斋戒沐浴,更是大肆昭告天下。
    当晚,夜深人静,沈瑾瑜已经是睡下了,她斋戒的宫殿既大又冷清,连宫女都廖廖无几。
    她躺在床上,看着油灯,灯芯爆出了一朵小火花,听外面的侍卫来来去去的声音,慢慢合上眼睛,斋戒之后便要去皇陵了,同上次一样什么时候能回京还是未知数,有机会身置其中,而不是眼睁睁的看着事情发生,无力改变,她心中已经不再忐忑。
    半梦半醒间,好像有人推她,穿着黑色夜行衣,只露出一双眼睛,是桑田?
    沈瑾瑜有些惊讶,赶紧起身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月光不甚明亮,桑田将脸上的三角巾取了下来,还是看的不是很清楚,只能见到他带着微微的笑意道:“我是来带你走的。”
    “走?”沈瑾瑜问道:“要走去哪里?我马上就要去皇陵了。”
    桑田道:“我来,就是来带你走的。或许你去皇陵有机会回来京城,可若不是因为我的怯懦,让你对我失望,你原本是不需要再冒这种险。其他地方尚且好说,可是你不知道,皇陵有多苦。我们的事情,总有别的办法,我不忍心,看你这么苦。”
    沈瑾瑜心中一暖,眼眶有些微微发红。
    祖父,父母,程轩……只有他,只有桑田……
    他只是不忍心,不是因为她的外祖父,不是因为她有用,没有任何算计,单纯只是为她而已,她感激不尽。
    如果倒回到若干年前,在京中初见那时,有那么一个人无条件的对她好,她会毫不犹豫的跟他走,逃开那些让她害怕的事情,躲到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
    可是现在……
    虽然想过她的仕途不会那么顺利,道理他都懂,可当他知道沈瑾瑜要去皇陵之时,他眼前浮起的样子,都是她在深山大宅之中,瘦骨嶙峋白发苍苍的样子。
    如果他当日肯多问一句,或者沈瑾瑜会愿意告诉他所有的事情,她便不必孤注一掷一定要来做官,也不必遇上守陵之事。是他害了她。
    桑田本是义气之人,他听到这个安排后,当即便安排好了银钱与宅子,他要带她走。
    沈瑾瑜朝房外看了看,便将桑田拉到床上,将床幔放下才低声道:“我不会走的,我不要用今后数十年的不安去换取你一时的安心。你不要再逃避了,你我心中都明白,你是为何知道这一切,而我又为何能再次入仕为官!”
    桑田当然明白,他再不明白不过的一个人,韩沛的事情怎么那么刚好,他需要知道的时候就知道了。
    现在大家各自为政,群龙无首,干脆多加些人进来,把一团浑水搅的更浑。
    桑田道:“可是这个过程,像是练蛊一般,大部分蛊虫最后都是尸骨全无。”
    沈瑾瑜坚定的说道:“今日我为蛊虫,被置于蛊中,你怎么能知道我有一天不能身为蛊王反噬主人呢。”
    这感觉让桑田想到了许多年前他一手创办平康坊的时候,他也是这么的意气飞扬。
    沈瑾瑜没等他答话嘱咐道:“既然是去皇陵,你帮我查查有哪些可用的皇陵消息,盗墓的人,也要有。再帮我准备一个身手不错的丫鬟,如果可以,将玉衡送来给我。”
    桑田道:“你不懂,守陵之事可长可短,皇陵又在大周极北之地,整年滴水成冰,你本身身子就弱,万一……”
    沈瑾瑜没搭话,桑田这是关心则乱,她是新入蛊的蛊虫,怎么可能一直待在皇陵?
    她下床到梳妆台处涂了满唇的胭脂回来,在怀中拿出手帕,印了一个深深的唇印,她将手帕交给桑田道:“若是我从皇陵给你寄信,有我唇印的书信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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