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春华》第四卷风起天阑,伪面君子三尺剑第465章驾崩为那角落の傷马车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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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未到无极宫,云殇已经看见了进进出出的御医,怕是皇帝的病越发重了,以至于御医现在都是十二个时辰轮流守在无极宫外头。品书网[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按照这样的情形。只怕皇帝也就这一两天了。
    云殇进去的时候,整个寝殿内都是中药味,浓郁不散。皇帝整个人瘦如枯槁,奄奄一息的躺在那里。
    赵玉德忙道,“皇上一睡便是良久,难得清醒,故而赶紧着老奴来召见王爷。皇上刚服了药,如今精神好着呢!”
    “知道了,你下去吧!”云殇缓步上前。却见赵玉德站着不动,眼底的光冷了几分,“怎么,没听懂本王的话?”
    “皇上他……”
    “还是你觉得,外头的流言蜚语都是真的,本王会害死父皇,就如同逼死兰大将军一样?”云殇挑眉。眸色灰暗冷然。
    乍见温润如玉的十三皇子骇然变得如此冷冽,赵玉德更是有些慌了神,“老奴不敢!”
    语罢,赶紧退了出去。
    华贵的靴子落在地上,发出清晰的声响,一步一顿,终于停驻床前。望着床榻上睁开双眸的皇帝,云殇的脸上依旧挂着一如既往的笑,“父皇醒了?”
    皇帝招了手,示意他坐下。
    云殇点了头,坐在床沿,漫不经心的整理这衣袖与衣摆上的褶子,“不知父皇传召有何要事?”
    “子音,朕想问你一问。”皇帝躺在那里,枯槁般的脸上,那双黯然的眸子。掠过一丝微光,“你是不是也恨着朕?”
    “父皇多虑了,儿臣岂敢恨着父皇,父皇是天,是君,是这天下之主。”云殇笑着,“儿臣不敢。”
    皇帝轻咳,“是不敢,还是不能?”
    音落,云殇垂了眉,“不能。”
    “极好,难得你肯说一句实话。”皇帝叹息。
    云殇深吸一口气,“今日儿臣所言,句句属实,父皇有话不妨直说。”
    “朕。快不行了。”皇帝道。
    “是。”云殇抬眸看他,“父皇大限将至。”
    四下沉默了少许。
    皇帝笑了笑,“那么你预备在朕死后,做些什么?”
    云殇望着空荡荡的寝殿,置于膝上的手慢慢蜷缩成拳。“坐拥天下,手握生杀。”
    “那你可知,什么是为君之道?”皇帝的眸光极为复杂。
    闻言,云殇笑得微凉,“民为重,君为轻,亲贤臣,远小人。鉴古今,计深远。”他顿了一下,“父皇觉得如何?”
    “一言已概之,极好。”皇帝长长吐出一口气。若如释重负般的笑着,“你比朕,够资格。只不过……你肯放过他吗?”
    云殇不语。
    “朕不是不知道你的所作所为,朕也是从皇子一路搏过来的。先帝诸子,朕也是靠着手段夺得九五之尊的皇位。一路上杀戮无数,不惜一切代价,以至于站在权力的巅峰时,忽然觉得自己如此了不得,便忘了最初的模样。”皇帝说得很轻,却句句珠心。
    “不忘初衷,才能找得到自己的心。子音,朕知道欠了你太多,朕也明白这辈子都还不清。可是……人生太多事,没有答案,也没有解释。就好比你爱上一个人,除了付出,没有第二条路。”
    “子音,若此生没有爱过,不曾恨过,空有天下而无共享之人,你可知该如何忍受百年孤独?朕知道,你等这一天等了很久,朕也明白是朕一手造就了今日的你。”
    “他说,你若为君,会是个好皇帝。朕也宁可相信,你是个良主。”
    说到这里,皇帝长长吐出一口气,“可惜朕是看不到这一天了。”
    云殇始终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
    见状,皇帝好一阵连续咳嗽,“你、你就没有话,要与朕说吗?”巨亚尽扛。
    “多谢父皇生而不教之恩,也多谢父皇赐予夭折成殇之名,更多谢父皇纵容犬马之德。若不如此,儿臣不会有今时今日的从容淡定。”云殇说得极缓,好似所言不过是过眼云烟,根本不足一提。
    却字字锥心,若有千刀万剐之痛。
    皇帝身子一震,“你……”
    “若说不恨,那是假的。若是恨……儿臣要恨的人太多,只怕一颗心恨不过来。所以对于父皇所言之爱恨,儿臣另有其解。爱则江山国祚,恨则犹恐不及。”云殇淡漠从容,温润的脸上,始终没有过多的表情。
    “你一直笑,只是因为……想要掩饰心中的欲望?”皇帝瞪大眸子,痛心疾首。
    云殇摇着头,“儿臣笑与不笑,只与一人有关,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只不过……”他迟疑了片刻,“说了也不会再有人相信。儿臣骗了太多的人,连父皇……也被骗了!不过那又怎样?儿臣,无悔。”
    皇帝躺在那里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你……你会放过他们吗?”
    “放不放,并非儿臣说了算。这事,父皇做主。”云殇望着皇帝,四目相对,眸光冷冽,“他们的命,都在父皇手中。”
    “你……你已什么都有了,兵权,皇权,将来朕的皇位,都是你的。你还要什么?”皇帝挣扎着想要起身。
    “父皇还是躺着吧!”云殇为皇帝捏好被角,温和的笑着,“什么都不要了。”
    皇帝一怔,却没能明白他的言外之意。
    “你……”
    “父皇能像小时候对九皇兄那样,为儿臣唱首歌吗?”云殇忽然道,“就像那一次,儿臣见到的那样。九皇兄伏在父皇的膝上,父皇笑着拍着他的脊背,低低的唱着。儿臣就在外头偷偷看着,偷偷听着,觉得真的很好,却始终不敢进去。”
    皇帝死死的盯着他的脸。
    仿佛意识到皇帝的仲怔,云殇苦笑两声,“父皇觉得儿臣不该来到世上,连带着宫里的人都跟着狗眼看人低。便是母妃身为韵妃,也是备受欺凌。”他缓缓褪下外衣,脊背上遍布鞭痕,“父皇每进一次春燕衔泥宫,母妃就让儿臣加倍偿还。”
    那一刻,皇帝一口鲜血喷在床褥上,“兰韵……”
    “儿臣不肯上药,让奴才们用沾了盐水的帕子慢慢擦着,疼得狠了就能让心肠更硬一些。渐渐的,也就不那么疼了。”他缓缓穿好衣衫,“吓着父皇了?”
    “朕,对不起你。”皇帝气若游丝。
    云殇起身,“是父皇与母妃教导儿臣,自古无情帝王家。若不如此,儿臣怎会有今日的大权在握?父皇可以安心的去,这天下交由儿臣来守着,儿臣一定会尽心尽力,不敢懈怠苍生百姓。”
    “至于九皇兄和千寻……在十多年前,早该消失得无影无踪,如今也不过是重蹈覆辙。儿臣知道父皇放不下九皇兄,只是这一次,儿臣必须这么做。”
    皇帝的嘴角不断有血溢出,“放过他,他到底是你九皇兄,自小唯有他待你真心……”
    “真心?呵,父皇也会说真心二字?儿臣这一心权势之人,何曾还有心?”他望着皇帝的手,缓缓垂下,鲜血沿着皇帝的唇角继续滚落,却瞪着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他。
    慢慢坐在床沿,云殇眼底噙着泪,模糊了视线,却没能落下泪来。
    他扯了唇,竟发现再也笑不出声来,“父皇可曾真心待过儿臣?儿臣一直在等父皇能为儿臣唱那首小调,哪怕只是抱一抱儿臣……却始终没能得到。”
    以后,也不会得到。
    深吸一口气,云殇转身,伸手慢慢合上皇帝的眸,而后大步流星的走出寝殿。
    赵玉德心惊,“王爷,皇上……”
    云殇绷紧了身子,面白如纸,憋着一口气良久,而后徐徐吐出,终是一声低喝,“父皇……驾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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