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乡关归何处》正文卷第九十二章母子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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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疏禾是从鬼门关爬回来的人,历经这样一场浩劫,加上长期奔波劳累,整个人处于过度疲劳的状态,整个人都是气血两虚的,以这样的身体状况极不适合喂养孩子。
    老先生来去如风,不知从谁家弄来新鲜的羊奶,用砂锅煮的滚开,然后放着,等待羊奶变得温热,就喂给小宝宝喝。这样一来,孩子的奶水问题解决了,只是大人的情况需要更多的时日休养调理。
    他们哪里知道,她心里的忧思有多深重。那晚黑衣人说的话,以及在梦里见到的父王母后,她失去的那些记忆,如零散的星光一样在拼凑回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拼出个满天星空。
    那星空一定是会爆破苍穹的,想起奶娘最后说的话,她猜,她跟将军之间有着无法越过的仇恨吧,她没有勇气再寻找什么记忆了,也没有勇气面对真相了。
    这些压在心里的重担,她一个人扛,旁人不知也是没法替她解脱的。她知道,父王母后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父王母后过得一点都不快乐。她想起母后那哀怨不甘的眼神,内心赍恨的如大火炙烤,她不忍心父王母后在那个地方一直游荡,像个孤坟野鬼一样孤独、不入轮回。
    她听过别人说过,人死后是会入轮回重新投胎转世的故事,若是不入轮回,定是心有执念。那父王母后的执念是什么呢,报仇吗?她很矛盾,不敢面对真相,但若要复仇,不知道真相怎么行呢?
    老先生说她需要静养,她的心思乱的如麻,根本就没法静养,在放弃记忆和复仇之间摇摆不定。想起曾经做过的梦,梦里有个妇人拼命也要护送她离开,现在终于明白,那是她的母后,母后不甘和哀怨的眼神,一回想起她就心痛。
    一看到孩子,她就不自觉的想起将军,想起跟将军在一起的时光。将军的样子是如此清晰,他的眉眼,他的嘴唇,他的气息,他举手投足间的每个动作,她都想得起,想到他就是甜的。
    以前想起他的日子都是甜的,但现在是苦的,因为有人告诉她爱错了人,她只爱一个人,爱他却是错的。她不敢想,一想到这些她的心就似锥刺一般的痛,还有无穷的恐惧。
    她极其矛盾,各种心思如水里的杂草,攀攀缠缠,早已拉扯不清楚了;无论想到谁,她都受着锥心之痛,这是一种折磨,她感觉自己要被生生的分离开来,一半爱他,一半不爱他,一半要复仇,一半是逃避,到最后,她快要把自己整疯了。
    静静的躺着,不知道躺了多久,像个木偶人似的失去了自己生存的能力。反正吃食送来了就吃,热水来了就洗,何欢说要更衣就更衣,孩子抱来了就抱着,但是现在她不太敢抱那个孩子,一看到他就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人。
    何欢说:“夫人,您给宝宝起个名字吧!”疏禾望了眼那孩子,摇摇头。何欢不明所以,她感觉夫人最近几日有点怪怪的,看宝宝的眼神也变得有些躲闪、犹豫。担忧和恐惧在何欢的心里一点一点滋生,漫延开来,不知道何时就像炸弹一样爆破了。
    疏禾做了一个梦,醒来时,感觉很真实。
    梦里,她有个弟弟,她总是欺负他,可他还是总喜欢围着她转。他不会骑马,她将他扔在马背上不管他,一巴掌,马就飞奔出去,任由他自己抱住马脖子,惊恐的打呼“姐姐,救我!”突然那匹马腾空翻身,他从马背上摔下来,马蹄狠狠的踏在他的背上,她看见自己的弟弟口吐鲜血,奄奄一息。她惊慌失措,一边向他奔去,一边大声哭泣,最后弟弟在她的怀里快没有了呼吸。
    然后又转了个场景,是王宫大殿,满是尸体,血流成河,触目惊心,显然是刚刚经过一场劫难。她的母后将她和弟弟藏起来,告诉她无论如何都不要出声,要保护好弟弟。
    画面又转,她拉弟弟的手不停的跑啊、逃啊,生怕被后面的人抓回去,他们跑到一处僻静的巷子里,躲起来,追捕他们的大批人马从前面的大道飞奔而过,可是有一个士兵还是发现了她们。
    情急之下,她抓起脚边的石子弹射那人的眼睛,那人眼睛受了伤,攻击力下降,她趁机飞身夺下那人的剑,不待那人反应过来,剑就刺入那人的喉咙。她将那人的尸体藏起来,告诉弟弟就藏在这里等她回来,不顾弟弟的惊恐和依恋的眼神,她飞身上马,她永远不会忘记她回头时看到的那双无助的眼睛
    尽管是梦,她感觉很真实。她突然想到云暮,那个她认的弟弟,想起云暮那天在院子里跟他道别时的眼神和他口中的那个姐姐,她终于明白了那是为什么。
    难怪那天看见云暮哭,她的心也会撕裂般的疼痛,难怪她的眼泪会不受控制的往下掉,因为两个人的血液是一样的,血缘相亲,情感相同。
    她想起云暮留给她的那枚玉佩,她一直留在自己身边的,她急忙从枕边的那套衣裳腰间取下玉佩来,拿在手里细细看。
    两行泪落下,云暮那日把玉佩给她时,他一个人眼睛湿润,而现在此刻的她是一个人泪如雨下。
    她无法想象云暮,面对失忆记不起也认不得自己的姐姐时,心有多疼。她记起来了,这块玉佩是祖母给的,被他不小心打碎了,母后要责罚他,是她,她替自己的弟弟顶罪受罚,没想到这件事他记得这么深,深到一辈子都忘不掉!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脑海,零星的记忆慢慢拼凑成一片小小的星空。
    她很自责,自责到连呼吸都是厚重的。回想起那天,她将弟弟藏在巷子里,丢他孤独一人等待,而他一直没等到那个说会回去接他的人,那是一个一无所有、孤立于世的孤儿。她要去找他,她要弥补自己犯的错,把属于他的一切都夺回来!
    疏禾艰难的从自己的梦里醒来,身心皆很劳累。她从那扇小小的格子窗里望出去,回应她的是不刺眼的暮色!
    她知道,此时天还没黑,她静静地躺着,她似乎在等待什么,在犹豫什么
    不,她在酝酿,在心里酝酿,她想酝酿一壶月光煮酒。
    她在心里说,“我已经丢下过你一次了,这次,定不会再扔你一个人孤立于世!”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不堪内心煎熬的人,酝酿了一壶浓烈的月光酒。终于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深夜,疏禾从医馆逃走了。
    对,她是逃走的,她不敢跟何欢告别,只留下一封信。她没勇气带走孩子,因为她心里那颗复仇的种子在生根发芽,与其让孩子跟着自己受苦,还不如留他在何欢身边,起码保他安然无虞。
    临走时,她抚摸孩子的小手,亲吻孩子的额头,心道:“你是一个好孩儿,而我不是一个好娘亲!对不起,孩儿!娘亲要走了,你一定要平安长大,一定要长乐!不要不要想我!”
    “孩儿,你有一个好爹爹,他会很爱很爱,把你留给他,我放心!只可惜我们福浅,不能再相守”
    疏禾背着简单的包裹,从后窗跳下,她看见那匹一直跟着她奔波的马就拴在不远的棚里。轻手轻脚的溜过去牵出马,翻身上马。
    一骑绝尘,徒留身后一道尘烟,鞭子挥扬在夜色里,似要摘下远在西北方那颗明亮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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