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画》32.靖淮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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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寿春傍山临河,乃是千里淮河第一重镇,向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康王南渡后此处先是宋金对峙的前哨,而后又是宋元边界。
    虽已是初春时节,江淮大地寒意未消,树无新叶,地无寸绿。寿春城西南三十里处,有一涧沟镇,镇南官道边的草亭一早就被人清扫的干干净净,张羽锐安顿了酒食就坐着干等,晌午时分,三骑由西南而来,马上三人:李少冲、雷显声、林玄茂,张羽锐忙捧酒迎出亭外。
    少冲勒马笑道:“何劳县主大人远迎?”张羽锐道:“宰辅亲临鄙县,下官岂敢怠慢?”少冲下马接过酒,一饮而尽,道:“看你心情不错,想是一切平安。”张羽锐一面招呼雷显声、林玄茂饮酒,一面答道:“万事平安,只等府主来主持大局。”又道:“李佩红也到了寿春,正在前面十里亭迎候。”
    众人稍歇,继续赶路。十里外,拭剑堂副堂主李佩红已捧酒迎在草亭外。寒暄过后,少冲便让雷显声、林玄茂在亭外守护,与李佩红在亭中秘议了一阵。
    城西十里亭,修葺一新,刘庸亲率靖淮帮四名副帮主胡汉中、刘仲林、宋士湘、李云唐和十七名当家迎候多时。少冲下马,道:“中剑故去,天地含悲。宵小之徒意图籍此挑拨离间,幸兄明辨是非,不使鬼域伎俩得逞。弟既感且佩。”刘庸道:“江湖宵小拨弄是非,将弟逼入绝境,左右为难,兄肯亲临寿春,弟感激不尽。”
    少冲道:“请刘兄邀集各路朋友,在下当众辨明事实真相。”刘庸道:“各路朋友早已云集寿春,江淮武林的朋友并不相信传言,倒是几位江南来的朋友对传言深信不疑。”少冲笑道:“江南人多有书生意气,一时受了蒙骗,待我理清真相,他们便无话可说了。”
    众人来到寿春东大街州衙对面的靖淮帮总舵。落座献茶,少冲问刘庸:“访查害死刘中剑的凶手可有眉目了?”刘庸道:“此人剑法诡异,不像是中原武林所有,一时毫无眉目。”李佩红插话道:“在下特地请来了京城巡检司最有名的仵作,希望能助刘兄解开这个谜团。”刘庸道:“有劳李兄费心。”
    正说时,一个三十出头的美艳少妇领着李迎进来,众人得知是刘庸之妻周氏,忙起身见礼,少冲道:“多谢夫人多日照看小女,一些川中特产,聊表心意。”送上一些名贵药材,珠玉宝石之类,周氏让人收了。
    刘庸命人摆宴,席散之后,少冲携李迎回客房,询问李迎近况,李迎道:“我初来寿春时,城中谣言四起,传言蒙古大军即将南下,城门每日寅时便关闭,夜间巡守兵卒不下千人。我向刘帮主说明来意,刘帮主深明大义,以礼相待,但也有人暗中捣鬼,围在门外闹事,说要砍我的头来祭奠刘中剑的英灵。后来官军出面弹压,众人这才收敛一些。如今城里城外都骂刘帮主畏惧魔教势力,不敢报仇,是个软蛋,刘帮主都一一忍了。他怕有人对女儿不利,就让夫人整天守着我,形影不离。”
    少冲怜爱地看着女儿,问道:“你来了这么久,明白了此事的关节所在吗?”李迎浅浅一笑,道:“无非是想挑拨父亲和刘帮主争斗,搅乱淮南,好火中取栗。”
    少冲欣慰地点点头,握着李迎的手,道:“所以你来寿春实在是凶险万端,江湖险恶,人命贱如草芥。你若是有个闪失,让我怎么办。”李迎哽咽一声,眼圈就红了,止不住簌簌往下落泪。李少冲悬着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他知道从这一刻起,女儿就真的回到他身边了。
    八公山四顶峰玄妙观距寿春城五里地,左右十余间房,一座小院,一个水池,墙外松柏掩映,清幽雅静,南望隐约可见寿春城,北面是连绵不绝的八公山。刘知之本是寿春城中一落魄秀才,怀才八斗,放荡不羁,以戏弄赃官污吏为乐。一年除夕他醉卧街头辱骂州官,遂被逐出寿春。
    刘知之一去三十年,生死不知。二十四年前他忽然携一六岁幼童返回寿春,隐居城北玄妙观。此时,他已是名满天下的剑术大家,寿春百姓仍呼其旧名:刘秀才。
    二年后,寿春靖淮帮为仇家围攻,得八龄童刘庸相助而免于灭顶之灾,此役靖淮帮帮主、副帮主、十当家尽数战死,便推刘庸为帮主。刘庸不孚众望,十年之间便将一个数百人的小帮派变成淮河上的第一大帮,帮众近十万。十年间刘知之声望日隆,俨然已经江淮武林领袖,只是他生性好静,把名利二字看的极淡,一年大半时间都云游在外。
    刘知之亡故之后,因死因迷雾重重,刘庸不敢仓促下葬,于是重金购得一副冰棺装殓,暂时停放于玄妙观中。少冲到寿春第三日,江淮英豪数百人齐聚玄妙观,里外挤的水泄不透。刘庸道:“三个月前家师为奸人所害,江湖传言是天火教李府主所为。刘庸本不相信,只因难平众口,无奈请李府主屈尊前来辨明此事,李府主因有要事在身,便由李迎姑娘携亲笔书信前来解释。今日李府主又万里来会,希望当面澄清此事,消除误会。”
    一个黄脸汉子冷笑道:“刘帮主不必替他遮掩,这位李迎姑娘原名叫封迎,原是紫阳宫弟子,几时成了他的女儿?不清不楚的,到底是女儿还是侍妾?”众人轰然而笑。林玄茂喝道:“阁下是谁?”黄脸汉子道:“打听我姓名做甚?要杀人灭口吗?”少冲道:“阁下也是英雄,出此污秽之言,是何道理?你当面向我道歉倒也罢了,不然我定取你性命。”
    一个白面书生冷笑道:“天下事,天下人说得,李府主不要以势压人?”少冲道:“你又是谁?”书生道:“区区一介书生,姓名不说也罢。”少冲道:“连姓名都不敢说,就不要楞充好汉,面子丢了可就找不回来了。”
    书生羞的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少冲又问那黄脸汉子:“你想好了没有?”那汉子冷笑道:“要我向一个魔头道歉,除非我死。”少冲道:“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黄脸汉子也不示弱,大叫:“来来来,只管放马过来。”拔出刀,摆了个夜战八荒藏刀式,架势刚刚摆好,就见一粒白石子由少冲脚下缓缓升起,升到齐人高时,缓缓朝自己眉心移来。
    那汉子忙举刀格挡,“当”地一声脆响,石子撞在刀上,黄脸大汉平地里跌出三四丈远,双足在石板地上划出两道硬痕。那汉子正惊讶自己竟有如此功力,猛然间惊得魂飞魄散:自己那柄精钢锻造的刀面上凸出一个豆粒大小的圆包,它的背面竟嵌着一粒白石子!
    少冲喝道:“不是怕惊扰了刘前辈的在天之灵,我定取你性命。”那黄脸大汉羞惭无比,拱手赔礼,拨开人群就走。白面书生扯他不住,狂笑道:“天下事总大不过一个‘理’字,你李少冲武功再高还能杀尽江淮英雄?!”少冲道:“又是你这书呆子,我且问你,你说我害死刘中剑,是亲眼所见?”书生大笑道:“我若是亲眼所见,你还容我活到现在?那还不是早就杀人灭口了?”少冲道:“那你可是握有其他证据?”书生冷笑嘿嘿:“要什么证据?就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你啦!”
    四下一阵哄笑,有人讥讽他:“那穷酸,无凭无据的休要在这胡说八道。”
    书生冷笑道:“你们这些有头没脑的莽夫!说你们蠢,你们就真的蠢的没边。天下事左右逃不过一个理字!刘中剑德高望重,世人皆敬若神明,除了这魔头,谁肯忍心加害?中剑武功匹世无双,若非他这等蛇蝎心肠的大魔头,用了卑劣的手段,谁又能戕害中剑?试问天下谁的手段比幽冥鬼子更阴毒?你看看你们这些人,成天只知道舞刀弄枪,吃了一肚油空了一颗头,跟个大魔头还去讲什么证据,有证据还不早让他消灭无踪,有证据他还敢来吗?”
    说的众人都生了一肚子气,几个性急的捋开袖子就要打他。那书生见势不妙转身便走,嘴里还是骂骂咧咧,众人哈哈大笑,无人再去理睬他。
    少冲道:“这厮虽然口出无状,其实也道出了大家的疑惑。中原武林视我为邪魔外道已三百余年。既是邪教,天下所有无耻下作之事皆可算到我教头上。李某一人之口怎辩过天下人?且不说当日在华山李某与刘帮主歃血立誓是否出自真心。单是一样,诸位请想:靖淮帮乃江淮大帮,帮中兄弟不下十万,在下加害刘中剑得罪靖淮帮究竟能有何好处?
    “刘中剑成名数十载,剑法修为早已通神,又岂是杨连古真之辈能比拟的?在下在华山虽力挫杨连古真,其间也是凶险万端,胜的侥幸。李某并非武痴,每日练剑不过两个时辰。我放着荣华富贵、娇妾美人不享,放着意气权柄不用,却要提着自己性命来害刘中剑?诸位,我是何苦来呢?”
    说到这李少冲深吸了一口气,向刘庸深施一礼,说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请开棺检验中剑遗体。”有人窃窃私语:“到底还是邪魔外道的手段。”少冲凛然道:“若无真凭实据,只凭一句流言便让在下背负这不白之冤,岂是正教所为?!”众人闻言都不说话。
    刘庸道:“家师仙逝后,因真凶未明,遗体暂存于冰棺之内,并未下葬,此事关系重大,相信师父在九泉之下也会答应的。”李佩红道:“单凭一句流言便让李府主背负戕害中剑之名,实让中原同道蒙羞。验尸找出线索,拿获真凶,为中剑报仇才是正道。”
    有人质疑:“话虽如此,让疑凶自己去验尸,李副堂主以为合适吗?”
    李佩红道:“这位朋友所言极是。如蒙不弃,佩红请与三位江淮朋友为监证。再由刑部正四品断刑大使张宝航大人为中剑检验。大家以为是否公道?”众人纷纷点头。原来这张宝航乃是断狱大家名臣宋慈的再传弟子,为人不畏权贵,公正不私,断狱数十年,平冤无数,久为世人所称道。
    众人又推选了三个老成有德望的江淮同道,与李佩红同为监证。四人守在寝殿前,无论是谁一律不让靠近。半个时辰后,张宝航擦着手走出门来。众人上前询问。张宝航道:“我只能对苦主一人说。”众人道:“这是什么话?事关刘中剑生死真情,我们便不能听吗?”张宝航道:“这是咱这一行的规矩,报官长,报苦主,不报闲人。”众人恨他轻视,都叫嚷起来。
    李佩红恳求道:“此事关系重大,就请张大人破一次例吧。”张宝航道:“这个就要问苦主了。”刘庸道:“请张大人直说吧。”
    张宝航这才清清嗓子,亮声说道:“死者年约七旬,死于三个月前,因有冰棺保存,尸状无损。死者生前曾与人争斗,颈、胸、腹、背、腿、臂共有伤口七十二处,皆为利器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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