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坡地》第九十六章扣石鸡的草筛子就不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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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以后老拐给红梅和小连说:“王维贵草筛子扣石鸡子的事儿,这恁都知道,起升——咱自己舍不下狠心扣,该扣叫人家给扣扣吧。再说,那些死也办不成的事儿,就啥也嫑想,再难受的事儿,时候儿一长,变成了疤,也就没有恁痛了。”
    王炳中大翻身之后,赵老拐又给家里人说:“看是不是?王维贵三十年前就给扣石鸡儿,猫儿把上树的那一招儿早早就教给了老虎,看使上了不是?一下子就把棒槌给蹬转了,这草筛子不能没有!也不能不扣!这起升早该扣!”
    赵老拐的门外边原有一个茅房,只能容下一个人,墙是土坯垒成的,起升走了以后家里的男人少了,每天入夜就早早地关了大门。茅房上的土坯风吹雨淋一块块地掉,晃悠悠地能倒,赵老拐身手不方便,孩子都小,就更修不了,后来就不用了。老拐劝完家里的人后就出了门,看见那个破茅房就浑身气,他靠住墙就往上猛踹了两脚,一阵烟尘荡起后,脚下就多了一大堆黄土,老拐一边拍打一边说:“山上的石鸡儿多了去,要都精,要叫人都逮不住,看你个窜种扣啥!”
    也是,大凡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刀砍针扎在身上可以不喊痛,但不能不知道疼,要真不痛,只有等时候长了疤好了。
    岁月真的是一幅止痛去痛、治病疗伤的良药,几度花开又花落之后,老拐的拐腿也没有前些日子那么拐了,尤其是叫魏老大放出了肚里的气,又撒了一泡尿之后,他常常自己一个人在旮旯儿里前思后想一番后,再恶狠狠地骂王炳中:“你个窜种!谁净瞎捣腾些脏东西儿?买了个烧饼给了恁娘——净糊弄恁爹!这一家子几条人命,不给他来个智取威虎山,你给倒腾捣腾俺看看!——你个窜种!俺比样板戏里的人物儿都强,阿庆嫂智斗胡传魁,那使的是美人计,——你个窜种!”
    赵老拐每每想起来他战胜盖狗剩,保住魏老大“资本主义尾巴”的那件事,总是意气风发又斗志昂扬。
    从此以后,除了小连还在骂“老子反动儿混蛋”之外,赵老拐的话就一天天多起来,嘀溜溜乱转的小眼睛和灵活的小脑袋都在证明,他心里的那个疤正一天天地往好处长。
    这天他转悠到了尚官井,石小彩正在井台上洗衣裳,因为狗剩没有割了魏老大的资本主义尾巴,公社的老张大会小会都点狗剩的名。赵老拐似乎见到石小彩就高兴,他小眼睛一翻,一股胜利的快感就迅速涌遍全身,脸上也悄悄地漾出了遮掩不住的喜悦。刚想张嘴,小彩站起身,把板凳重新一放,把个愤怒难耐的脊梁和屁股递给了老拐。
    正是五月末的天气,太阳像架在头顶上的一笼火,**辣地熏烤着,井台上唯一的树荫凉正罩在黑洞洞的井口上,明晃晃的铁轱辘把一摸烫手。石小彩坐在小凳子上,大铸铁盆在脸前放着,两个裤管高高地绾起,露出来的那两段刚削皮的“藕”,白净又鲜艳,赵老拐想看又不敢看。她的两条腿叉开来向前伸,脚跟朝地脚尖朝天,还弯弯地向身子这边勾着。她双手搓衣服的时候,两只手的四指和小指都翘起来,像一对儿展翅欲飞的鸟,扁担腰一前弯又一回弹,全身的力就都送到了“鸟”身上,歘歘歘地响。(歘:象声字,读chua,古汉语的入声,冀南太行山区的人读这个字发音最准确)
    赵老拐歪着屁股转到了小彩脸前,看着那两只“鸟”说:“眉是眉、眼是眼的一个人儿,没给俺洗衣裳又没给俺做饭,别的啥事儿更没有跟俺干,背地里说俺猴儿扯稀——肠子都坏了,你没有摸过俺肚,俺又没有撩开衣裳叫你看,你咋知道俺肚坏不坏?诸葛亮给唱了个空城计,那怨司马懿胆儿小;周瑜火烧七军,那怨曹操的军师蒋干!王炳中早就说,手不蹓(蹓:利索)怨袄袖,你嫑一风刮倒了怨天!谁去恁家吓唬你!你就能保证兔子急了不咬人?”赵老拐说的是他里边穿着孝衣去狗剩家上吊的事,小彩提起来就骂他。
    石小彩把两只手在盆子里涮了涮甩了甩,两条腿往回一蜷,两只“鸟”就扑扇着翅膀落在了膝盖上:“倒不知道哪个兔子敢咬人,你信不信,俺看一下儿你的歪屁股,不用量,一剪子下去铰条裤子,一条腿儿胖一条腿儿瘦,一条腿儿长一条腿儿短,还半个屁股大半个屁股小,叫你个兔子穿上去,不显山不露水的正合身儿,信不信?——给老大说说去,那地嫑种了,又不是狗剩不叫种,说成了,那裤子就也做成了。”
    赵老拐蹲下去,看着石小彩哧地一笑:“咦?——看能的你,豆芽儿长再高,它还是一根儿菜,少在关公眼前抡大刀,那红土要能当药吃,谁买朱砂!你手里头的那剪子布,还不跟魏老大的那块地一样,都是狼嘴里头的那一块肉?嫑曲里拐弯儿算计俺,荞麦皮出浆糊儿,不沾(粘)!俺给你说过了,都怨恁家那个军师蒋干!”见小彩不吭,老拐接下来悄悄说:“要不叫俺教教你?要想会,那可得先跟师傅睡!”
    小彩仰起头拿眼瞅了一下没有风也没有云的天,对老拐一本正经地一笑后,又不无坦诚地说:“心眼儿太多寿命短,没看见你眉髅上恁大一片黑青坨,红梅也没给你说?俺姥爷可是个好中医,俺知道,那片儿黑青坨要是再长大点儿,哼!——不信你问问别人,看看好不好。要不,——你自己先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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