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梯血祭》NO.128心灵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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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越布哈拉森林,急行军日夜兼程几昼夜后,远方地平线上已遥遥可望哈图萨斯宏伟的身影!时隔半年,恍若隔世,当再度看到这座引发一切祸端的城池,迦罗的恐惧已无所遁形。她突然收住马缰,心跳仿佛也随之骤停,真的,她已经一步都无法再走,就这么停在原地,只有剧烈收缩的瞳仁在闪烁战栗。
    “我……不想回去,我害怕,从没这样害怕过。”
    王子伸手搭上肩头,才发现她全身都在微微颤抖,他不由心中一痛,其实对于哈图萨斯有可能面临的局面,他又何尝不恐慌。一路上,她的不安早已传染了他,以至于让他平生第一次感觉自己输不起,可是……当这种念头钻出来的时候,岂非就意味着他已没有绝对信心!片刻沉思,王子忽然说:“先不回去,我带你去个地方。”
    命所有人原地待命,王子抱她共乘一骑奔向远方。
    这是位于哈图萨斯西郊的某处山谷,荒野偏僻不见人烟,然而当转过两块巨型山岩,忽然就有大队卫兵冲出来。
    “什么人,胆敢擅闯王族禁地!”
    迦罗吓了一跳,王子却哈哈大笑起来:“伊尔汗,你果然够尽责。”
    卫队统领伊尔汗这才认出王子,吃惊道:“殿下?你怎么一个人……”
    王子一挥手,卫兵赶紧让路。进入所谓的禁区放眼依旧是荒山,迦罗不明白他们在守卫什么。王子也不回答,直至穿越卫兵营地来到山脚,她才发现在荒烟蔓草间居然隐藏着一道窄小石门。石门外表似乎未经任何人工雕凿,与周围岩石浑然一体,若不是王子亲为开启,通常人恐怕就是从旁边经过都很难察觉。迦罗看得乍舌,这样隐蔽的设施,想来一定是很重要的地方吧,这是哪里?他又带自己来做什么?
    进入石门她再度震惊,有谁能想到如此窄小的入口,里面却是广阔洞天,一条长长的阶梯甬道一路向下延伸,抬眼望甬道至少有七八米高,天顶及两侧墙壁都雕刻着一幅幅精美造像。王子点亮火把,将刻画内容讲给她听,前面最大的几幅是敬拜诸神,描绘的是人间王者感谢神明在他有生之年对治下土地和人民的护佑;后面的雕刻幅面变小,描绘的则是人间王者一生所经历的重要事件,对外征战四方,对内治理国家,王者毕生的功绩一件不可错漏。
    迦罗简直说不出话来,真是太美了,如此震撼的浮雕群,如果让考古狂人的爸爸看到,恐怕一定会乐到疯癫吧。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这个人间王者又是谁?”
    王子告诉她:“历代国王在位时,都会为自己修造陵墓,这里,就是父王历时十三年为自己修建的来生之所!”
    迦罗大吃一惊,国王的陵墓?!忽然一种难以言说的战栗涌上心头,她只觉得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干嘛来这么恐怖的地方?”
    “恐怖?”
    王子似乎吃了一惊:“你怎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陵墓是诸神护佑的圣地,世间还有什么地方能比这里更让人安心?”
    这下轮到迦罗诧异万分,护佑?安心?是她听错了吗?还是说……这就是三千四百年的文化差异?看得出王子一点不怕,她甚至能感觉出他喜欢这个地方。
    顺着阶梯一路下行,几经回转,中间又经过几道石门,还碰到不少似乎是在这里服侍的仆役,看到王子纷纷跪拜,却一句话也不说。
    王子告诉她:“这些人都是被割掉舌头的殉葬奴,历代传统,所有参与建造国王陵墓的奴隶都不允许活着泄露机密。墓穴建成之日就是他们的死期,而高阶一点的工匠,则被割去舌头充当殉葬奴,他们要在王还活着的时候服侍陵寝,随时添加壁画内容,等到真正安葬时则要一同殉葬,毕生都不许走出墓穴半步。”
    迦罗听得心惊,是,这种事史书里司空见惯,可是真要亲眼目睹,还是未免要为这般残忍而战栗。累积如此多的冤魂,王的陵寝还会有安心可言吗?在她听来这简直就是世间最荒唐的笑话!
    阶梯终于到底了,开启最后一道石门,华丽的墓室再度让她乍舌。广阔空间,一切都只能用金碧辉煌来形容,没有阻隔,墓室却明显分成左右两半,中央是两个半人高的大理石基座,左边的基座还空着,相对应的半边墓室也空空如也,而右边的基座却已放置一座巨大石棺,石棺上镶嵌的金箔宝石难以计数。同时右半边墓室的墙壁也都布满精美浮雕,石棺周围更堆满数不清的名贵器物。
    王子告诉她:“只有第一位受册封的王后,才有资格与王同寝,躺在这里的就是我的母后!浮雕上刻画的是她一生所经历的重要时刻,这些陪葬物品,也都是她生前使用过的东西。”
    迦罗心头一震,忍不住伸手抚摸金棺:“你的母亲……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王子一声叹息:“母后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现在闭上眼睛,根本想不出她的模样。唯一能够清楚记住的,只有她在临死前对我说过的话。”
    王子抚上石棺,合着她的手掌喃喃道:“母后在最后时刻对我说,记住,什么都不要怕!因为恐惧本身才最可怕!当恐惧侵占心灵,不用敌人动手,你就已经被打败了!而如果你能将恐惧害怕全部赶出心灵,那么世间就再没有任何人能够打败你!”
    迦罗被深深触动了,王子仰望金棺,眼神里透出难以言说的温柔眷恋:“从前……我常常会来,每当感到恐惧害怕时就会跑来这里,似乎……只有从故去的母后身上才能支取力量。第一次要面对猛兽接受试练的时候,第一次遭遇宫廷阴谋差点被毒死的时候,第一次随父王出征,第一次亲任主帅独自带兵……曾经有太多的事情令我害怕,而经历的越多,我才越发感触到母后的临终遗言有多么刻骨。”
    迦罗紧紧抱住他,似乎能体味到这伟岸身躯曾经遭遇过的恐慌和孤独。是啊,没有谁生来就是英雄,而造就英雄的路总是荆棘满布。成王之路何其难走?疲惫的时候,害怕的时候,有谁可以帮助他?多少年一路走来,他只能把故去的母亲当作心灵依靠,在这不见天日的地下墓穴,掩藏不为人知的寂寞和彷徨。
    她想着想着,直想到心口隐隐作痛,抬起头,才发现他在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知道吗,我已经有很多年没来过了,我以为自己已经学会掌控一切,以为……再不会有什么事能令我恐慌。”
    迦罗猛然一颤,可是他今天来了,在时隔多年之后他……
    王子仰天一叹,轻声道:“是的,因为你,我再一次感到恐慌。而这一次的侵扰,甚至比我经历过的一切加在一起都来得更猛烈。所以我要来,要带你一起来,因为我们都需要从母后支取力量。我必须再一次提醒自己,更要让你也牢牢记住,恐惧本身才是最致命的敌人!所以什么都不要怕!也什么都不能怕!”
    迦罗忽然感到一抹悲凉:“你……也会害怕自己的父亲吗?”
    王子摇摇头:“不,父王所作的一切,无论有多么难以接受,他的初衷都是因为爱我。而我也同样爱他,所以我坚信一点,只要有爱,就没有什么问题会真的不能解决。令我害怕的是父王的现状,我害怕解决问题的代价是让他再度受伤,我害怕会让他病上加病以至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而我更害怕的……是你,我怕你总是思虑太多,以至于都不给我充裕时间去和缓解决,在金星升起时,还是要逼我送你离去。”
    迦罗哭了,却一句话都说不出,王子一声长叹:“知道吗,你的恐惧才是令我恐慌的源头,你这样不安,分明是在告诉我你不相信我能解决,你对我没有信心。”
    迦罗拼命摇头,可是……却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王子目光恳切:“答应我好么?给我时间,不要以这次金星升起为限,更不要急着转身而走!只要你肯相信我,这件事就一定能得到完满的结果。”
    迦罗嘴唇颤抖,沉默良久却依旧一个字也说不出。
    王子急了,捧着她的面颊骤然变得严厉:“答应我!”
    流着泪,她终于胆怯的点点头:“不走!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都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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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来了!终于回来了!奥斯坦行宫,大姐纳岚闻讯出迎,未等见面已泣不成声!
    “阿丽娜——!”
    奥蕾拉扑上来放声恸哭:“为什么那么傻,为什么要走啊!大家都要急死了你知道吗!”
    迦罗眼神黯淡,半年不见大姐身子已将足月,可是苍白的脸色却丝毫不见莹润光彩,还有奥蕾拉也瘦了好多,可以想见,这段日子她们过得有多么煎熬。
    “对不起……”除了这一句,她真是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大姐擦掉眼泪,哽咽说:“回来就好!只要回来就比什么都好!”
    重逢总是悲喜交集,布赫搂着娇妻,庆幸自己还没有错过最重要的出生时刻。
    “产婆找好了吗?会在什么时候?”
    大姐点点头:“都准备好了,应该就在这一两天。”
    费因斯洛也特意跟过来,凑到心动的姑娘身边说:“要谢谢你的护身符,才能一切顺利。”
    奥蕾拉满面红霞,直到这时才想起什么:“对了,王子殿下呢?怎么没有回来?”
    费因斯洛一声叹息:“殿下直接去王宫觐见了,听说是陛下病重,不敢耽延……”
    留守众人都心头一惊,这么快吗?刚回来就要面临拷问!此番觐见是喜是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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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凯瑟王子做梦也没想到,王宫正门外,他第一个见到的赫然竟是元老院议长费纳狄斯!是谁把他接回来的?谁又知道他被关押在乌尔山?王子心潮翻涌,这分明不是好兆头。而费纳狄斯似乎不想做任何解释,只俯首道:“王子殿下请跟我来,陛下已经等你很久了。”
    依然是在父王最爱的西配殿书房,苏毗乌利一世国王端坐中央,除了眼中无比沉重的悲伤,实在看不出有半点生病的样子。
    王子瞪大眼睛:“父王,你……”
    “怎么,看到你父王安康不高兴吗?”
    老迈的国王站起身,沉重的声音透出微微颤抖:“你自己说,是不是只有这样,才能让你回来?”
    王子心头一痛,跪拜下去:“对不起,是我伤了父王的心。”
    国王一声悲叹,挥挥手让费纳狄斯退出去,又屏退一切侍从,只留下他单独叙话。
    “凯瑟·穆尔西利,你还是我的儿子吗?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了她,你还有什么疯狂的事情会做不出来?你……是不是真要把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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