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梯血祭》NO.243朋友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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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千禁卫军‘护驾’的使团向阿林娜提挺进,裘德看着带队的米哈路什,眼神里满是愤恨杀机:“就是这个叛徒,在卡迭什害了三王子殿下!”
    米哈路什听到了,面无表情的回应说:“每个人,都该懂得生存之道。”
    裘德正要发作却被迦罗拦住:“既成事实,说再多又有什么用?”
    她说:“你腿伤那么重还是不要骑马了,上车来吧,正好陪我说说话。”
    裘德一愣,表情立刻变得不自然,那是王子妃的座驾,让他上去?这……
    迦罗风凉叹息:“你不会年纪轻轻就变成老古董吧?快上车。”
    裘德终于别别扭扭上来了,一张脸涨到通红,实在只能用手足无措形容。宽阔鸾驾,他却只敢单膝跪在卧榻旁。
    迦罗看得直翻白眼,不由分说拉他坐下:“你能不能改改这副死脑筋?准备用这种姿势坚持到阿林娜提?你自信能坚持得住?”
    裘德被噎住了,坐在那里,分明不知道该说什么。
    迦罗看着他,忽然开口问:“你有儿子了,你知道吗?”
    裘德吃了一惊,沉默点头,凭心而论,这不是一个他愿意讨论的话题。
    可是迦罗还在问:“你喜欢他吗?”
    暗自一叹,他说:“我不知道,我……从没想过做父亲。”
    迦罗惨然一笑,低声道:“是啊,世间多少事,往往都是如此。希望做父母的,未必能够如愿,没想过的,却莫名其妙就成了爹妈。莫非这就是天意?总是不容人做好准备,就把仿佛是注定的命运当头砸下来。”
    她问裘德:“你相信命运吗?你认为命运是什么?”
    他想了想说:“记得小时候在西里西亚,我曾经碰到一个卖草药的老太婆,她对我说……生于英雄辈出的时代,是我最大的悲哀,她说我有一颗不安定的心,就要为此付出代价。会因此……痛苦一生。”
    迦罗微微一笑:“预言?你相信预言?”
    裘德不无感慨的说:“我以前从不认为那是预言,但是现在……它正在逐一应验。”
    “那么,你认定自己的未来就会像她说的那样?会痛苦一生?”
    裘德不吭声了。
    迦罗摇摇头:“我不相信这种话,世间没有谁能预知自己的未来,就算是卡比拉都办不到更何况旁人?譬如说我吧,对我来说,这个时代发生的事都已是尘封历史,当再度回归,我好像应该就能做个预言家了。可事实上我不能,那些回去以后刻意研读的史料,在选择死亡的时刻也好像都被抹去,无论我怎样拼命回忆都想不起来。”
    她不无感慨的说:“也许,真的只能归结为天意神明的安排。还未曾经历过的生活,不允许任何人提前看到结果,对你也一样。你还没有走完一生,又怎能断言一定会活在痛苦中呢?”
    裘德无言以对,他甚至不敢看她。
    迦罗似乎没看出他的局促,笑了笑接着说:“你认为那个老太婆的话正在逐一应验……该怎么说呢,我倒认为这更像一种心理暗示,换成这里的字眼,也叫做心魔。心魔先入为主,无论遇到什么事,你不知不觉就会往她的话上去想,想着想着就变成应验,但其实呢,未必真有命中注定这回事。”
    她说:“在我看来,所谓的命运也不过都是自己选择的结果。在那些重要的人生路口,即使是大家最喜欢说的‘别无选择’,但事实真的如此吗?就像你们选择起兵,宁死不低头,为什么?你明明可以低头的,明明有很多的资本和实力保全自己,甚至比从前生活得更好。事情之所以变成今天的样子,只能说,你们就是这样的人,所以才会走出这样的路。这应该叫本性才更恰当。”
    她歪头打量冷君子:“如果抛开这些关乎忠诚使命的沉重命题,仅就个人生活而言,我觉得……你可以有不同的选择,可以让自己不痛苦的。”
    裘德终于听明白了,暗自一叹,低声道:“我知道,如果有一天……还有可能安定下来,我会为她负责。”
    迦罗一愣,知道他误会了,连忙解释说:“不,不,这里面不存在责任的问题。我说的是你,是你自己的生活。”
    她说:“没有人能强迫你去爱上谁,纯粹为了‘负责’的婚姻有不如没有,因为它只会让你们双方都更痛苦啊。”
    裘德不吭声了,他是个军人,长久以来他已经习惯了军旅生涯,属于他的将军府形同虚设,因为一旦离开军营,他根本不懂得该怎样经营所谓的个人生活。
    他摇摇头,不无沮丧的说:“我不会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女人和我在一起……不会有幸福可言。”
    迦罗笑了笑:“这就是我要对你说的,男人和女人的关系,并非只有婚姻一途,也并非除了爱就是不爱,除了知交就是陌路,生活本来就没有这么绝对呀。在我曾经生长的地方,人与人的相处可以有很多种方式,男人和女人之间除了爱情,还可以是朋友,是邻居,是同事,是合作伙伴,或者是竞争对手。关系亲密的,可以无话不谈;没有那么亲密的,也并不妨碍见面时点头微笑打个招呼。男人和女人,即使无关爱情,也完全可以在无聊时相约喝一杯酒,或者仅仅因为寂寞在一起过夜,这都是很正常的生活呀。”
    裘德瞪大眼睛,仅仅因为寂寞在一起过夜?!这是……正常?!
    迦罗告诉他:“每个人生活的真相都只有自己最清楚,舒不舒服开不开心,不是做给别人看的。凯伊告诉我,每到危急关头你总是毫不犹豫的保护她,或许这也是让她义无反顾的原因吧。”
    裘德正要解释,她却摇摇头:“不必辩解这是否与爱情相关,至少,大家是一起并肩作战的伙伴!共同经历生死,可以把背后交给对方,这样的人算不上朋友也总能称一声战友!为战友舍命本就是军人信条,所以你可以完全不加思索就做出行动,是这样吗?”
    裘德不吭声了,迦罗因此拷问他:“既然危急关头可以舍命,那么,平时为什么就不能拿出些许的友善呢?每个人都是需要朋友的,因为每个人都会有心情低落、感觉寂寞的时候,都会有需要倾吐的心声,因此,也就需要能够倾吐、愿意倾听的人。难道你不需要吗?”
    裘德被问住了,满脸窘迫的开口道:“我……其实我,我只是不懂该怎样与人相处。”
    迦罗不认同这种说法:“不懂,是因为不愿意懂。要打赌吗,只要你愿意,这绝对比练成一个神箭手容易多了。”
    裘德无言以对,她说:“试着去接纳别人,没有你想象中那么难。至于爱情,造成眼前的困局不是你的错,也不是凯伊的错,这种事本来就无关对错。其实……你也完全不必把它当作困扰,就当作是一个普通朋友去相处有什么不行呢?在你心情低落的时候,感觉寂寞的时候,凯伊绝对是一个不错的酒友,更是愿意倾听的理想听众。难道就因为她爱上了你,就要从此拉开距离,连说句话喝杯酒都不行了吗?”
    裘德越来越窘迫:“我不是这个意思,而是……”
    “还是说,因为她是一个女人,你不屑于和她做朋友?”
    “不是,也不是的……”
    裘德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我……我从没和女人相处过,更不要说做朋友。”
    迦罗笑笑说:“朋友不行,酒友总可以吧,凯伊的酒量,绝对能把你们三猛将同时放倒,你相信么?”
    信!他一百个相信!如果不是被放倒又哪来的儿子?
    迦罗看着手足无措的冷君子,眨眨眼睛说:“还是那句话,生活嘛,舒不舒服开不开心只有自己最清楚,除非你执意选择痛苦,否则只要换一种态度和眼光,它或许就会变得截然不同,你……确定不想试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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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漫路途,迦罗就这样一路‘闲聊’着,聊到困倦就在卧榻中沉沉睡去。当幽秘空间回归静寂,冷君子才得以从万般局促中解脱。他说不清这是一种怎样的感受,紧张,却又贪恋这样的时刻。想起在米坦尼的三人出游,想起她把三人的手拉在一起,笑着问,一起说好吗,我们是朋友,我们是生死之交……
    朋友……这是一个多么动人的称呼,裘德就这么出神的看着,看她苍白的睡颜,看她缠裹绷带的手。脑海中回顾她方才所说的一切,他和凯伊,那个让他晋升人父、如今已变成他孩子母亲的女人,他们真的能以朋友的方式去相处吗?真的……可以从啃噬心灵的痛苦中解脱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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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日行程过后,队伍来到克孜勒河畔,迦罗观望奔涌流淌的大河水,不无感慨的说:“还记得第一次来到这里,是在阿林娜提遭遇兹瓦特纳蛮族入侵的时候,那时他告诉我,这条大河的源头,才是赫梯人真正的故乡……”
    裘德听得心头作痛,是啊,对王子的思念属于每一个人。那一路征途写就无数荣耀的王者,如果他还活着,如果还能够带领大家……
    “你哭了?”
    迦罗转过头,发现他眼角闪烁的眼泪。裘德连忙遮掩窘迫,不无自嘲的说:“阿丽娜,知道吗,你实在比我们所有人都来得坚强。”
    迦罗摇摇头:“忘了是谁说过一句话,生活不相信眼泪。哭或许可以缓解压力,但永远解决不了现实问题,所以,我永远都不想再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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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渡过大河,不几日队伍即和卡鲁克率领的两万‘剿匪军’相遇,裘德告诉她,卡鲁克是标准的外戚为官,他妹妹是达鲁·赛恩斯的侧室,借着女人裙带才爬上枝头。
    裘德冷笑着说:“卡鲁克这个亲王就是达鲁·赛恩斯赏的,凭他这种只会阿谀媚上的无能辈,哼,就算不用调解,就算给他十万大军,要拿下阿林娜提也纯粹是做梦。”
    迦罗暗自一叹,喃喃道:“调解不为他,就算是为了那些倒霉当炮灰的士兵吧,无论归属在谁的名下,终究是一国同胞啊。身为军人无权决定何日赴死,只为一个人的愚蠢而葬送……不值得。”
    裘德愣住了,过了很久才低声问:“阿丽娜,你是认为……我们不该对同胞举刀?”
    迦罗又是一叹:“还记得王子曾经告诉我,在战争中,从来没有任何一方能代表正义!每一个能决定战争的人,都不过是为了自身的利益阵营以无数人命为赌注。说的好听一点,叫做赢取生存空间,可是这份空间……却是用多少人的血肉铸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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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入阿林娜提领界,裘德重新上马赶路,一颗心却翻江倒海久久不能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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