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梯血祭》NO.260光明与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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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埃及、渡红海、穿越茫茫西奈荒原。为免招惹是非特意绕开叙利亚,帕特里奥指引的这条路,虽然理论上最安全,可是走起来的滋味实在一点不好受。经过40多天的艰辛旅程,三人脸上都留下风霜印迹,马格休斯舔舔干裂的嘴唇,满心感叹说:“知道吗?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洗一个冷水澡,然后找一间荫凉的房子安安稳稳睡一觉。”
    翻过山丘,帕特里奥指着远方地平线隐隐可见的绿荫说:“看到了吗,有绿荫的地方,就是幼发拉底河的河积平原了,从那里逆流而上,几天水路就能到达巴比伦王城。”
    凯瑟王子抬头看看太阳,说:“走吧,但愿天黑前能享受到绿荫。”
    打马扬鞭,帕特里奥问他:“从离开底比斯已经40多天了,这段时间不知道又会发生多少事。你还没有说,到了巴比伦王城你准备怎么做?”
    王子笑了笑:“很简单啊,以赫梯密使身份面见国王,商谈合作,让他尽快发兵围剿摩苏尔叛军。”
    二人瞪大眼睛,马格休斯第一个叫起来:“等一下,等一下,你要去见巴比伦国王?”
    “是啊,有什么问题?”
    当然有,问题大了。
    帕特里奥瞪眼道:“冒充密使?万一被人发现当心怎么死都不知道。”
    王子不爱听了:“什么叫冒充?难道我没有资格代表赫梯吗?哼,能让我来担当使节见面会商,你不觉得应该是巴比伦王感到荣幸才对吗?”
    帕特里奥听得翻白眼:“是是是,您这个不败王子威名远播,只可惜已经阵亡啦!搞清楚,你现在根本就是无名无份的幽灵,就这么闯进王城要见一国之王?你不会是存心找死吧?”
    王子却说:“我要做密使,就一定会让人相信我是密使,你认为这很困难么?”
    帕特里奥带着挑衅的问他:“密使要有密诏,密诏上要有国王印章。”
    他笑笑说:“赫梯国王的密诏该怎么写,印章又该是怎样?你没见过,难道我也没见过?你是担心我造不出来?还是担心我造出来的不像真的?”
    帕特里奥奉送夸张笑容,实在很‘好心’的提醒他:“喂,低头看看自己,这身破衣烂衫要人家相信你是密使?你见过身上连铜板都掏不出来的国王密使吗?”
    王子满眼不屑摆摆手:“这种小儿科的问题也需要讨论?前面不就是富庶平原了吗?”
    帕特里奥简直听不下去:“拦路抢劫?哈,亏你能说得这样大言不惭。可是拜托啊,这些细枝末节暂且不论,你有没有想过最关键的问题。第一,你很清楚赫梯国内现在是什么局势吗?你怎么知道那个铁列平二世没有向巴比伦派出密使?万一真假密使撞到一起了该怎么办?第二,你很清楚巴比伦现在是什么局势吗?游说他们围剿摩苏尔?巴比伦王肯定是要消灭这伙叛乱分子的,摩苏尔现在的行动是怎样?王庭是否已经发兵征讨他们盘踞的地盘?什么都不知道,一句话穿帮就可能是死无葬身之地!”
    马格休斯听得瞪大眼睛:“对啊,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闯进王城说自己是密使……你是不是真的想好了?”
    王子悠然一笑:“重要的是明确目标,接下来才是谋划具体行动。你的担心其实也是这场行动成败的关键,只是在我看来,要解决这些问题并不难。”
    帕特里奥看看他:“哦?你打算怎么做?”
    王子说:“你所说的一切简言之就是一句话:我的被动在于缺少必要的情报。但其实,在这场较量中我只需要了解两个人就够了。一个是达鲁·赛恩斯,一个是摩苏尔女王红婴。抓住这两个人,就能化被动为主动。”
    他说:“我的资本,是两年前迪亚迪阴谋篡政时,我介入其中了。曾经发生过的事,对于今天就是一面可以借鉴的镜子。当初,达鲁·赛恩斯已经展露背后藏刀、背信弃义的嘴脸,所以到今天,他很难再获得巴比伦的信任。因此我的论断,第一,他不太可能联手巴比伦,也就是说,他不太可能派出真的密使,因为他自己比谁都清楚巴比伦会用什么态度回敬他。第二,即使他派出密使,出现真假撞车的情况,我也有十足的把握,让人们相信我才是真的。”
    王子顿了顿,接着说:“而至于摩苏尔的那个女首领,以我对她的了解,这个心怀愤愤的小丫头,凭借复仇的愿望起家,拥有统领一方的愿望,但是,却并不具备足够的能力。这两年他们步步为营扩大地盘,都是在遵照我曾经给出的建议。换言之,她很难在我提供的策略之上,再有更高的建树。所以,我可以十分肯定的说,该如何在巴比伦王庭内部用功,让各派彼此钳制,从而保证摩苏尔后方地盘的安全,我知道她会怎么做。所以,也就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帕特里奥听出了意思:“你想怎么做?”
    王子笑了笑:“无外乎是斗法,根本目的,是要打破各个利益集团间彼此钳制的僵局。”
    马格休斯不明白:“什么叫彼此钳制?”
    王子告诉他:“两年前,巴比伦王子迪亚迪弑父篡权,达鲁·赛恩斯以同盟者的名义利用了他,趁乱向巴比伦大举进兵。那个时候,迪亚迪杀了国王,自己也死于非命,致使巴比伦王位虚空。残存的十一个王子由此掀起王位争端,都全力以赴奔向王城。在那种时候,面对达鲁·赛恩斯大举进犯,各派都希望让别人去打,都想借外敌削弱对方的力量,各方博弈的最终结果,非但无人向边境增兵,反而将大批守军撤下来增援王城的宝座争夺战。这些红婴都是亲历者,弄权者祸国的嘴脸看得格外清楚,因此这一次,她也一定会如法炮制,利用各派势力的勾心斗角,挑拨他们以形成僵局。出兵围剿摩苏尔,人人都想让别人去,人人都想保护已方的实力不受损失,结果,就是迟迟不见发兵,谁都不愿自己去,摩苏尔大本营自然也就安全了。”
    他说:“现在的巴比伦王,极具威胁的政敌还没有搞定,也就是国王宝座还没有坐稳,所以说,要打赌吗,我敢肯定他们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真正发兵。”
    马格休斯听得乍舌:“好复杂,真不知道这些热衷权斗的人,整天盘算这些劳心费神的事到底是为什么,人生苦短哎,不觉得这样活着很累吗?”
    帕特里奥问:“那么,你又准备怎样打破僵局?”
    王子笑笑说:“简单来说,我的做法就是要让围剿摩苏尔变成一块足见获利的‘肥肉’,从人人都不愿去,变成人人都争着去。”
    帕特里奥听得好奇:“怎么做?”
    王子悠然道:“人心,只要搞懂了什么是人心,抓住生而为人那点不可避免的劣根性,办法要多少也有啊。”
    他说:“必须要让巴比伦王庭尽早动手,越早,则红婴回援大本营时,保存的实力就会越强,双方也就会打得越惨烈。最好来个不相上下,胜负难分,这样则不仅能为赫梯化解眼前危局,即使在今后,巴比伦也会因此元气大伤,不可能再构成任何威胁了。”
    帕特里奥看着他:“你这个人,我都不知道该说你是天生的王者,还是天生的阴谋家。”
    王子哈哈大笑:“王者活在光明,阴谋家活在黑暗,是这个意思吗?可是你不要忘了,光明与黑暗,本就是不可分割的两面,如果不能掌控黑暗,也就同样无法掌控光明。”
    马格休斯一听这话风风凉接口:“是啊,没有黑暗,也就无所谓光明,正如没尝过痛苦,也就不知道什么是快乐,套用别人的理论你好像一点不心虚呢。”
    帕特里奥鼻子一哼:“你何不干脆说,阴谋家不一定能做王,但是做王的人一定首先是个阴谋家,而且是道行最高的那一个,把所有人都玩死,还让人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王子眉头一挑:“有意思,我能把这当作是一种夸奖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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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过两日行程,黄昏时分,三人终于走进肥沃的河积平原。一扫荒凉与尘沙,夜晚露宿,吹拂的风中都透出湿润。第二天太阳升起,继续前行,放眼处已皆是绿荫良田。晨雾中,可以见到农人三三两两出工劳作,经过的村庄鸡犬之声相闻,有孩童追逐嬉戏,有农妇点起灶火,炊烟袅袅中弥漫十足的生活气息。马格休斯上前问路,讨要饮水,纯朴的村民无不热情相待。
    王子带着些许自嘲的感慨:“你说,如果生活在这样的地方,就这么安安稳稳过一生,是不是也算一种幸福?”
    帕特里奥奉送大白眼:“安安稳稳?你在开什么玩笑?这是你看到的,还有更多是你没看到的。你见过税吏村官来收租收税时是什么情景吗?见过田里的男人被直接抓走充当劳役是怎样的哭天抢地吗?还有横行乡野的恶霸流氓土匪,抢牛羊、抢粮食,肆意洗劫不说,万一谁家的女人被盯上就是逃无可逃。另外,在巴比伦这块以**出名的土地,不仅是女孩,男孩也同样危险,只要长得稍有些姿色就可能万劫不复,巴比伦贵族热衷狎戏娈童是非常出名的,据说许多贵族家中,专供蹂躏取乐的男孩数量甚至多于女孩。”
    王子看着他,眼中浮现一丝笑意:“这些,你都曾经看到过?”
    帕特里奥暗自一叹:“自从伊西斯神庙灾劫毁容致残,我在乡野流落了很长时间,那个时候我才发现,生活在最低层的卑微小民,想要平安度日是何等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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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布站在门口,木然的表情与实际年龄毫不相称。衣着华丽的老爷今天又到家中来了,自从他们第一次到来,阿爸阿妈就没有停止过哭泣。他知道,自己被卖掉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如果阿爸阿妈不接受铜板,就要接受无法预料的悲惨命运。
    离家这一天,阿爸阿妈给他换上家中最好的衣服,那是母亲和着泪水熬了几日夜,赶制出的唯一一件没有破洞的衣杉。穿上了,也到了该走的时候,家人纵然哭到撕心裂肺,却也只能亲手把他送上门外的马车。
    阿布就这样默默的登上他从前做梦都不敢奢望的马车,与满面油光的大老爷对面而坐,不哭不闹,一句话也不说。
    马车穿行在绿油油的平原美景中,弥漫的晨雾还没有消散,偶尔有飞鸟从头顶掠过,啼鸣如歌。放眼美如图画的乡野风情,小小少年的眼中第一次浮现出仿若诀别的悲切。他知道,自己再也回不来了,不管等在前面的是什么,从登上马车那一刻,他就已注定不可能回复过往贫穷却也平静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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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一路前行,对面而坐的大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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