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梯血祭》NO.3-059幕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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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转眼,阿丽娜辞世已过半年,眼看一国之王依旧沉浸在丧妻之痛,不见转好迹象,始终在努力隐忍的元老们又开始坐不住了。专门负责典礼仪制的赛纳图斯找上议长,眼神里难掩忧心忡忡:“议长大人,你总该想想办法,再这样拖延下去不行啊。王后病故,广阔内庭成虚空,一个女人都没有,王室子嗣传承该怎么办?陛下继位四年,至今没有继承人,这是要出乱子的。”
    必须承认,这也是现如今狄特马索最头疼的问题。阿丽娜走了,让王正视现实,重新回归应有的生活轨迹,已经是不容回避。可是啊,有什么办法才能让陛下走出悲痛?这种话又该让谁去说?以如今的现状衡量,这是名副其实的伤口撒盐,是哪里痛往哪里戳刀啊。
    眉头紧锁,狄特马索只能警告同僚:“我心里知道,你都是为大局考虑,都是一番好意。但我必须奉劝你,之前闹选妃,陛下已经够记恨你了,这种时候最好还是避一避吧,万万不能再跑去开这个口,不然的话……我都不知道陛下会有什么反应,会做出什么事来。”
    赛纳图斯当然清楚在王面前自己有多么不受欢迎,可是……
    “不好说,也总不能始终拖延着不提不说吧?陛下正当壮年,未来还有多长的路要走下去?他终究是要接纳新人,要有新的开始的。”
    狄特马索叹了口气:“这个道理谁都明白,恐怕陛下自己也明白,这样吧,你让我想想办法。”
    于是,臣子们的私下商议串联,狄特马索就拽上了鲁邦尼,在这一天,一同向王谨慎进言。鲁邦尼首先开口:“陛下,可还记得阿丽娜执意搬离王宫的理由?她最后的心愿莫过于美莎,是不希望小公主背负重担。事情到了今天,是否也到了该为阿丽娜了却心愿的时候?”
    狄特马索连忙接口:“是啊,我们都知道陛下心中有多痛,可是……斯人已逝,终究还是活着的人更重要,就算是为了小公主殿下,重开选妃议题,接纳新人充实宫廷,已是不能不做的事了。”
    一如所料,这种话题是让王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锋利,凯瑟王勃然大怒:“狄特马索,是我记错了吗?当初她在必死神判中救下来的家伙到底是谁?还有你!能保住妻儿性命,离乱时救她们逃离狼窝的又是谁?这才离去多久,就连你们都这样等不及了吗?”
    鲁邦尼大声回应:“我等承受的阿丽娜之恩从来不敢或忘,但正因如此,最难出口的话才要由我们来说。陛下,正视现实吧,这是王室里谁也逃不开的宿命,没有王子,让王储之位长久虚空,就是在为今后埋下动荡祸根!这是陛下不愿讨论就可以回避的问题吗?”
    凯瑟王面色铁青,却是被结结实实的问住了。狄特马索一声长叹,恳言相劝:“就算全都是为了小公主,陛下也必须要担当起这份责任了。看看眼前现状,公主殿下还那么小,陛下就算再疼爱,但多少国务缠身,也不可能终日陪护在身边。内庭里照顾孩子,也终究是要靠女人的。”
    凯瑟王满目荒唐,也更加愤怒:“现状怎么了?日常起居都有女官照料,又有什么不妥?按照你的意思,接纳新人竟是为了照顾美莎?是要给美莎找继母吗?荒唐!更是混账!你认为有哪个女人能有资格,竟来给我的女儿做继母?!”
    元老席上,赛纳图斯终于忍不住还是加入力劝阵营,激动大声说:“陛下,阿丽娜身边的女官个个皆已婚嫁,女官是不可能为贡献王子效力的!不管再怎样受到尊崇,在内庭**里她们也终究是仆,而不是主!陛下的家里,现在需要的是新的女主人啊,这怎么能够混为一谈?”
    女主人?!这个字眼更要彻底激怒于王,他的声音比刀锋更冷:“我的家里,女主人只有一个,永远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拥有这种资格!”
    如此决绝的表态令人心惊,人们都慌了:“陛下……”
    “滚!”他没有兴趣再多听一个字。
    *******
    那天深夜,凯瑟王喝了很多酒,一杯接一杯,仿佛是存心想把自己灌醉。
    狄雅歌职守身边,王忽然开口问他:“你告诉我,阿丽娜是怎么死的?”
    这样问时,他已是醉意朦胧,狄雅歌不明白:“阿丽娜?不是病故吗?”
    “不……”
    王在摇头,他说:“我的妻子,就是被这些人……逼死的!”
    这样说时,王的眼神里迸射凶狠杀机,忽然抄过佩剑,向门外一指说:“去!赛纳图斯!他不是一直都想进言吗?叫他来!现在就来!”
    看到王这个样子,狄雅歌骤然心口一阵狂跳。
    “陛下,你醉了。”
    “我清醒得很!还不快去!”
    副将麦西姆终是去传令,狄雅歌的心里却越来越慌,王已经拔出利剑,在火光映照下仔细端详,那冷酷的眼神,分明就是杀人的前兆!怎么办?赛纳图斯若今夜走进来,只怕没可能再活着出去。
    耳边回荡伊赛亚毫不留情的质问:汉迪拉灭族,这一次或者还可算有罪者死,但下一次呢?你们怎敢保证就不会轮到真正无罪无辜的人?
    狄雅歌头脑纷乱,一颗心越跳越慌,一个强烈的声音在心底盘旋,不!他不能让这种论断成真!终于,他这个禁卫军最高长官再也忍不了,随便编了个借口匆忙退身出去,一路向外狂奔就撞上了蒙召而来的赛纳图斯。
    狄雅歌一把拦住,冷声喝令:“回去!**内廷,外臣不准在深夜侵扰!”
    赛纳图斯一愣,显然搞不清状况:“这……不是陛下……”
    他说:“陛下醉了,还不快走!”
    喝退赛纳图斯,副将麦西姆一眼就看出他的异样:“你怎么了?”
    狄雅歌努力平复心情,他知道,从假传王令这一刻,自己就算犯下了死罪。但是,他现在必须勒令自己横下这条心!不想拉生死过命的兄弟下水,所以他勒令麦西姆也赶快退身:“回家去!明早陛下酒醒之前,不准再露面!”
    麦西姆听得心惊:“到底出了什么事?”
    “别问了,我不想把你卷进来。”
    这样的说辞却只能让麦西姆更着急,正因是生死过命的兄弟,若搞不清楚,他又怎可能糊里糊涂一走了之?
    “大哥,不管有什么事,你我一起承担。你若不说清楚,今天打死我也不走!”
    再三追问不肯罢休,狄雅歌没辙了,只能告诉他:“陛下已经立定杀机,若放他进去,赛纳图斯今夜就是有来无回!”
    麦西姆明白了,假传王令,这是要被送上断头台的死罪啊!
    搞清楚原委,过命的兄弟也当即下定决心:“我说了,不管什么事,你我一起承担。是我去传令叫人的,如果我不回来,随便你编造什么托辞有可能蒙混得过去吗?”
    狄雅歌摇头一叹,想了想说:“那好吧,既然如此……你现在立刻去找一趟鲁邦尼,务必把他叫来,或者今晚还可能遮掩得过去……”
    *******
    去传召赛纳图斯,来的竟是鲁邦尼,凯瑟王见之皱眉:“你怎么来了?”
    鲁邦尼一眼就看到王手中的利剑,不动声色淡淡回应:“赛纳图斯是专管典礼仪制的,陛下坚持不肯接纳新人,老家伙实在着急,所以,就找我去他家中商议,想寻求解决之道,不知不觉就聊到深夜。忽然接到陛下传召,我听着奇怪,深夜召见总是必有非同寻常事,所以,就干脆由我来看一看,若真有什么急事,我来了,或者还能更有用,陛下觉得是么?”
    凯瑟王冷眼斜睨,显然是满肚子窝的火气无从发泄:“你?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和那老东西走成一路,深更半夜还泡在他的家里?”
    鲁邦尼目光毫不躲闪,清晰回应:“我不是和什么人走成一路,而只是和必须面对的事情走成一路,若故意逃避恐怕才是真的愧对职责。”
    凯瑟王没兴趣再和他废话斗嘴,挥挥手,轰苍蝇似的赶人走。
    鲁邦尼欣然起身,依旧是用往日冷飕飕的态度说:“也是,这么重的酒气,看来陛下是醉了,还是早点安歇的好。”
    *******
    次日酒醒,凯瑟王头痛欲裂,该死的,想必昨晚真是喝太多了。揉着眉头起身,召唤木法萨,迎面却看到他格外慌乱不安的神色。
    “怎么了?”
    木法萨向外一指:“陛下还是出去看看吧。”
    寝殿外,狄雅歌及副将麦西姆,双双卸去铠甲衣袍,赤膊上身跪拜在门廊,看样子已是跪了不少时候。凯瑟王一头雾水:“这是干什么?”
    狄雅歌抢着开口:“这件事与麦西姆无关,是他坚持陪我一同在此请罪,但实际上都是我一人的主意,所以,还请陛下准许一切罪责由我一人担当。”
    他彻底听糊涂了:“到底怎么了?起来说。”
    狄雅歌却不肯起身,深吸一口气,咬牙说出昨晚一切原委。王终于明白了,眼神也因此变得危险:“是你?我就奇怪么,鲁邦尼怎么会深更半夜跑到赛纳图斯的家里去。该佩服你的胆量么?你可知道假传王令是什么样的罪名?”
    麦西姆慌乱求情:“还请陛下宽恕,论起来,大哥与赛纳图斯也并无私交,纯粹都是为了陛下,才甘愿赌上自己。”
    凯瑟王定睛打量自己身边这位近臣中的近臣,直看到木法萨都感觉浑身发毛快要窒息,才沉声开口:“能让鲁邦尼都来配合你,看来你还真是不简单呢,我现在只想知道,是谁给了你这种胆量。”
    狄雅歌说:“当然是陛下!我清楚记得当年陛下要我执掌禁卫军时,亲口对我说,辅佐王的幕僚,只知衷心那叫走狗,贡献头脑才是最大也是最根本的职责,是要用集体的智慧与判断,将一个人犯错的风险降到最低!昨夜拦阻,就是不希望等陛下酒醒后才追悔莫及。”
    凯瑟王锋利质问:“追悔莫及?只是传召赛纳图斯,怎么就会谈及后悔?”
    “陛下传召时已经是立定杀机不对吗?”
    “就算杀了他,你还想替他喊冤?”
    在王越来越冷冽的质问中,狄雅歌横下一条心,抬起头大声说:“再次提议选妃,明明是议长大人、鲁邦尼与他三人同时进言,陛下却为什么会单单锁定赛纳图斯?枉顾律法,没有罪名却乱杀重臣,岂非就真成了泄私愤?一旦坐定事实,等到陛下酒醒后,又该怎么堵住臣下非议,又怎么可能不后悔?陛下,还记得你亲口说过吗?在上为王,首先第一条就是没有余地犯错的!”
    目光对峙中,王的神情渐渐柔软下来,又是许久沉默过后,拍拍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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