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梯血祭》NO.3-092心声[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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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遇见所爱,都是一样的不容易,一样太需要运气了。凭此一点,你敢说不是比我幸运吗?你以为什么是王?坐上王位就是坐上了神坛,你觉得天底下有哪个姑娘,会爱上神殿里冷冰冰的石像?神的存在,只是为了给人满足所求,所以才会得到人们送上的敬畏、膜拜、惧怕或者是憎恨——如果我敬拜了半天却不能得到所求,那不就成怨恨了?伊芙米尔为什么会这样恨我,还不够清楚?说来说去,总而言之,会有这个吗?”
    他指指心口,摇头摆手:“谁会毫无保留给你一颗心?谁会没有自己的盘算?天底下又有几个人会肯为了神,反过来牺牲自己?说什么狗屁吸引力,每个人来到神的面前都是为什么?拜倒于神名,敬畏于神威,却有谁会因为那座神像雕造得很漂亮,所以爱上它?一份不掺杂任何利益所求的纯粹的感情,你觉得对一个王,会是很容易得到的东西吗?错了,恰恰相反,这非但一点不容易,尤其对做王的人更要算奢望,是太难了,基本上没有余地去想望。”
    狄雅歌听得沉默了,清晰看出王的醉意,他知道,这都是埋在王者心中不足为外人道的苦闷,若放在清醒时,恐怕根本不会对任何人提及。心头弥散苦涩,透着隐隐的疼,他低声开口:“所以,陛下才会这样思念阿丽娜?”
    凯瑟王一声嗤笑,努力掩去眼神里的疼痛,拒绝回答。阵阵醉意上头,他指着狄雅歌的鼻子只想磨牙:“你那个浪荡子朋友,他为什么不肯来哈图萨斯?总要尽量躲远些?嘿,别以为我不知道,王嘛,可以成神就同样可以成魔,他就是担心早晚有一天权力也会让我变质,也像马库塞尼一样成暴君对不对?”
    狄雅歌笑容尴尬:“这……谁说的?”
    “当然是他自己说的!”
    凯瑟王满眼风凉,无视他的尴尬,烈酒烧灼头脑,或者今天他就是想把憋在心里无从宣泄的苦闷都痛快倒一倒。他问狄雅歌:“总说权力会让人变质,但为什么会变质,你想过么?”
    狄雅歌一愣,为什么?这个问题他倒的确没想过。
    王还在继续诘问:“你知道对一个王来说,最可怕也是最难对抗的敌人是谁么?”
    狄雅歌又是一愣:“敌人?这个……我不认为会有什么敌人,是陛下对抗不了的。”
    凯瑟王耸肩嗤笑,连连摆手:“乱讲,这个世界上谁敢说自己是无敌的?真敢这么想这么说的人往往才要死得快呢!对世间之王,不管是哪里的王都一样,最可怕也是最难对抗的敌人,那就是孤独。那种孤独和寂寞,是只有真正坐在这个位子上的人才能品尝到的。就好像……你去攀山,攀得越高,山风越凛冽,而当真的站上最高巅峰,没错,那上面有着最壮阔的美景,但同样,也有着呼啸席卷只有你一个人承受的最刺骨的寒风。那是无人可以分担、无人可以依靠的绝对的孤独,那种滋味……该怎么说呢?真的是你不站到那个位置,就永远不会明白。”
    他拍拍胸膛,自嘲嗤笑:“就像我,我从前也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世间竟会有那么多的蠢货可以成昏庸暴君,有的沉迷于荒·淫·酒色,有的沉迷于大兴土木不惜掏空国力也要建造宏伟殿堂,还有的沉迷于残虐杀戮,以嗜血为乐。就好像先代法老阿蒙霍特普四世在埃及掀起的宗教战争,你知道宗教战争是怎么回事么?就是这个法老,纯粹出于自己的偏爱喜好,要以希利奥波里城的一个小小地方神-阿顿神,来取代埃及百姓世代信奉的阿蒙拉神的最高神地位,他要所有人都改信阿顿神,要当作最高主神来敬拜它。这个阿顿神是主掌阳光的,也就相当于是一个地方小城里面诞生出来的太阳神,为此,这个法老甚至下令迁都,为敬拜阳光,要废弃底比斯,把王城都搬到沙漠里去!你想想,要在沙漠里重造新城,他根本不问人们该从什么地方找水源;该怎么抵抗沙暴;又该怎么在沙子堆里建造起坚固房屋来。一意孤行,才致使搞乱了整个埃及,战争冲突不断。而究其原因呢?弄了半天,居然就是因为他本人有眼疾,只有沙漠里那样刺目毒辣的阳光才会让他的眼睛感觉舒服!还有啊,对,还有比这更荒唐的。让我想想……是巴比伦的哪个王来着?他竟然会把自己最喜欢的一匹马,任命为一个城邦的领主!还一本正经要求城邦里的所有人,都必须绝对服从这个马领主的命令。你说,这都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么?简直太不可理喻了。”
    狄雅歌啼笑皆非:“的确太不可理喻了,这些君王都是怎么想的?”
    凯瑟王哈哈乱笑,满眼风凉,指指自己说:“现在,轮到我也坐在这个位子上了,倒真是感觉可以理解了。就因为这份绝对的孤独啊!对任何一个王,这恐怕都是最可怕也最难抗衡的魔鬼。因为不堪忍受,所以才要挣扎,要想尽办法去摆脱。用荒唐·淫·乐,用残忍虐杀……不管用什么方法,哪怕只是带来一瞬间的快感,能从这份孤独里暂时逃开片时都是好的。套用当年阿丽娜的字眼:这就好像毒·品上瘾一样,很多事情即便明知道会给自己带来致命伤害,也依旧沉陷其中难自拔,就是因为,这是用以逃避现实的麻醉·剂。所以啊,世间会诞生那么多的昏君暴君,与其说是绝对权力在让人变质,还不如说,是这份绝对的孤独,在逼人成魔。”
    狄雅歌听得心头百味丛生,凝望这位看透王位真相的主上,低声相问:“那么陛下又是怎样抗衡的?至少到今天,陛下并没有变成那样不可理喻的暴君。”
    凯瑟王不以为然摇头说:“这个魔鬼太可怕了,根本没有人可以抗衡,也无非都是一样,需要寻找一种方式去排解而已。”
    狄雅歌生出好奇:“陛下的方式是什么?”
    他想了想,给出肯定答案:“敌人。”
    “敌人?”
    王欣然点头:“对,就是敌人。伊赛亚那个家伙没有看错,我的确就是需要敌人的,这同样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埃及、亚述、巴比伦、北方的蛮族,海上的危险邻居,还有那些各存心思的权势领主,或者已经被打得凄惨却依旧不肯死心的残余势力……你觉得这些都是什么呢?敌人的存在是威胁吗?不,他们根本都是在成就我!是要用他们的血肉当肥料,来浇灌穆尔希利斯二世的威名!这就好像一个又一个令人兴奋的源头,把那些敌人一个个打垮打服,结结实实踩在脚下,让凯瑟·穆尔西利的名字从此成魔咒,让所有与他为敌的人都免不了心惊胆寒晚上做噩梦,那种感觉……想一想都实在很不错,恐怕也真要让人上瘾,是想不迷恋都难。”
    狄雅歌笑了,悠然回应:“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就让我们来做陛下手中的剑、开路的刀,只要这利刃不是指向自己治下的百姓同胞,我相信任何一个站在王者身边的人,都会因此倍感荣耀和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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