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女鬼在北宋末年的日子》第二百零三章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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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九日的清晨,雪花稀松的在榆丘头顶下。在通往村子的山林道上,传来久违的车轱辘声。山林里,野禽开始逃窜,窸窸窣窣的灌木声响,有饥肠辘辘的猪獾立起脖子往外看,在转角山口,九驾马车依次通过。
    “店家,前面就是吗?”,“过那片桑榆林……”
    “吱吱吱——”忽然车底一阵异响,车头张四揪住缰绳回头,“苏家少爷,轴子好像出了状况!”
    苏进揭了帘子往下看,果见车轮子左右打起了摆子,扑啦扑啦的。他立即让张四把车停了,这些天奔波不停,出了这种状况倒也不是意外。
    此下他和张四修车轱辘,其余人趁此下车舒展。李霁、陆煜两人在路边的大板岩边谈论陈留风土人情,小厮们在喂马,或有打闹,结果被倔马喷了一脸水,倒栽在雪地里。后头的曾芝兰探出车帘,看了眼周遭后,暗打着手势将李清照招了过来。
    “怎了,芝兰姐?”,“那苏仲耕……没对你做什么吧?”车厢里,气氛有些古怪。
    “没有啊,只是说了说他家的情况。”
    曾芝兰眼睛一翻,“女生果是外向。”
    李清照一怔,凝望了眼窗外歇停的雪,眉睫默然卷起。
    ……
    大板岩边的陆煜心头亦然起结,已经是年关了,这李家忙的什么竟连年都拖不过。事出反常必有妖,难不成是京师有何动静?他正要问,没想到被李霁先将了一军。
    “陆主薄此行让李某颇感意外,这大雪天寒的,怎么也是莫逆之交才有的交情?”
    陆煜滞了下,倒也很快回过神。“说来怕郎君不信,陆某与苏家小郎着实有两分交情,去年腊月那时……”他看似推心置腹的说着去年和苏进一同被劫的事,随着凶险叠进。李霁也眉锁愈深。
    “李郎君可是觉得难以置信?”
    显然他没有猜到李霁的心思。李霁看了他一眼,又把视线转向正在修车的苏进身上。脸上晴雨不定了一阵儿后,便告辞往曾芝兰的车厢去了。后面的陆煜望他背影,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
    “那苏仲耕竟有如此往事?”
    车厢里有女人的倒吸声,衣襟揪紧的窸窣声。“只是……”,旁边男子接过话,“今日已是二八,看京师的动静,我想明天就会有人马过来,所以我们也是箭在弦上,没有选择余地。”
    女子撩开车帘一道缝。望出去看苏进几个在那谈笑,犹豫了下,最后还是放下了帘子。
    ……
    “好了好了。”
    那头的张四直起腰来,活络着酸麻的四肢。喂马的俩跑堂递了干糕和水给他,他吃了两口,“说起来苏家少爷此次回乡要呆多久?应该有些时日吧。”
    苏进也接过干粮,抬头看了眼雪白银装的山林,嘴里嚼着,“今天是二十八吧?”
    张四与俩跑堂交换了个莫名其妙的眼神,不过最后还是异口同声的点了点头,“明儿就是小年了,苏家少爷是有何要事处置?”
    “这样啊……倒是挺快的,你们记着这两天收紧点手,别太招摇。”
    “噗——”
    张四呛了一嘴糕屑,俩跑堂倒是眼珠子亮了,他们可能是听到些什么风声,在苏进转身去后面查看辎重时,赶忙到车厢背后说话,贼溜的模样,像两只谋划奶酪的老鼠。
    窸窣了阵后,车轮再动,长长的九驾马车慢慢往桑榆林里而去。
    ……
    ……
    榆丘村,倚着榆河东岸,横横竖竖的由北往南错落过去。昨夜残滞的烟火气味还在空气里游荡,钻入鼻子,是一种名为年关的味道。急着回乡的商贩早早就赶了牛车出来,哞哞的勒紧缰绳,在乡村陌道里东挤西拥。女妇们趁着雪停的空当搬出来藤匾架子晒菜,汉子们活闲些,因为下雪的冬天长不成庄稼,所以就不用扛上犁锄下地。不过体力活的事情还是有的,像那些养成大猪的,就会吆喝上邻里在院子磨刀,场面新鲜又热闹,孩子也更愿意往这些地方扎,他们拿着坏了的弓满院子咻咻,中箭的就叫一声躺地上,碰翻了晒菜的藤匾,就会被他们老子连人带雪从地上踹起来,一个个丢出门,算是给过会儿杀猪清理场子。
    门口,一长龙的商旅辎车堵着,不知什么时候才会疏通。车上的人等的饿了,就有阔绰的拿出半只猪蹄,那猪蹄炖的烂熟,油香扑鼻,他弓满了嘴正要咬,不想门口飞出一溜屁孩,乒乒乓乓的堆在了车上,撞了他人就罢了,关键是把猪蹄弄地里了。
    他涨红了脸,站起来要喝斥,不想后头有人喊,“大伙快过来看!出大事了!”这声下去,道路闲走的村民立马团成了窝蜂,啪嗒啪嗒的从他那半只猪蹄上踩过。
    人流稀了,身后的伙计在掌柜眼前晃荡了下手,“掌柜的……”结果被这掌柜一下拍掉,他嚼了嚼嘴里的空气,不至于太生气,但脑袋明显大了一圈,许久了,才从怀里掏出另外半只,正要吃,旁边有少女盈盈的走过来。
    “这位大哥,前头出什么事了?”
    眼前的少女打着一柄很旧的纸伞,在他面前正好收了,身上穿着格子缎的细锦,与村中的女妇大不一样。他立马变成肥头大耳的模样,收了猪蹄,但说没俩句,那少女便咯咯地表示了感谢。走开了。与身边带点跛的男子边说边往前去。
    “那苏仲耕放着知县的赏识不要,却去了京师给人做伙计,娌儿是想不明白的,浑二哥经常来往苏家,难道也不曾听闻缘故?”
    “苏家我只是代为照应,那娘子性子坚韧,不大愿意接受我的帮助,所以很多事情也就不便过问了。”
    “那这次我们的事。苏家应该不会……”
    他们说话的声音随着人影的远去而愈为稀淡,后边的肥头大耳擦了擦口水,终于把猪蹄塞进了嘴里。
    “咱们也过去。”
    ……
    ……
    当村里的人发现是苏家院子生了事后,都表现出了超出一般的兴趣。正掰着蒜头吃的汉子在门口停了下来。左右问了两句,然后哦的走开了。这是属于好的情况。糟糕的就是那些三四十的姑婶老娘。在听说了小道消息后,围裙都没解下,就啪啪啪的从屋子里跑出来。
    “李桧要娶那小寡妇?听说还拉上了隔壁的黄大户牵线。”
    “黄仁全?”,“是啊。你看院子里那十来个拿竹刀的泼皮,附近这几个村子,也就他了。”,“嘁,搞得跟土皇帝一样,现在这世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好在祸害的是隔壁,我们这儿上回被县大人那么一整治,可是没人撒野了。”
    “话可别这么说,看李桧那样子。指不准又要发起癫来,你们说看,好端端的居然要那苏家的小寡妇,怎么也不是个常理,难不成巡检司里连个婆娘都没有?”
    随即就是一阵嘘声,这明显就是在说瞎话了。陈苓模样身段气质样样都有,在这土疙瘩里就是金凤凰的角儿,哪个有点手头的男人不惦记。
    他们外头叽叽喳喳的不停,里屋谈媒的李金花也把杀手锏亮了出来。
    桌子上,稳稳当当地摆了一盒碎银子,盒子是普通的榆木头做的,连梨花都没绣上一朵,不过好在有一拇指的深度,所以是一笔上的了台面的聘礼。
    李金花捏准了苏家现下的生存状况,所以在这个满身倒刺的老婆子面前,居然也能笑吟吟的说完一整溜话了。
    在她身后,五尺四高的李桧格外精神,新裁的大宽锦袍套身上,虽然不太贴身,但总归与乡里巴交的农夫划清了界限。他在人面前挺直腰杆,高大的形象,只要垫垫脚,就能捅破苏家的草棚顶。
    他骄傲的模样,与客坐的黄仁全差别较大。这位隔壁村的大户并不多话,只管喝着自带的米酒,吃着自带的羊肉,墙角那儿,丢了两只打来的獐子,说是见面礼。
    说起这位大户,可是附近了不得的人物,县尉黄裕是他远房侄子,也甭管他怎么攀上的亲戚,反正那黄县尉是认的,这传回来就了不得了,公安局长的二大爷,想想就有派头,所以附近游手好闲的二流子就都投到了他那,说是要风风火火干一番事业。
    此时吃的肚皮溜圆的黄大户开始剔牙,“我说苏老太,你看这李家小郎,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如今又是正得张巡检青睐,怎么也不会辱没了陈家娘子,而且李家小郎也说了,苏家以后的事都担他身上,就当给你认个干亲,你说这凭空多个儿子的好事哪里找去?”
    ……
    门外的屋廊下,陈苓拿着扫帚一遍一遍的扫雪,泥土的颜色慢慢露了出来,与院子的雪白形成对比。一盏茶的时间,院子和里屋之间的楚河汉界就筑成了。
    陈苓放下扫帚,对于院子里挤满的人,她没有抬头看上哪怕一眼,自顾自的从厨间端出来衣物,坐屋檐下洗了起来。身边是十来个黄大户的人守着,也是没当自己是外人,从里头搬出来炉子,用竹刀把劈好的柴块一块块塞进去,然后又拣了小凳坐上暖手。
    院子里瞧新鲜的大婶大娘见这态势,都自觉的在界线前收住了脚,他们嘴里念着,心里鼓捣着,眼里的视线则一直徘徊在那扇紧闭的柴门上。
    门前也有人守着,不过不是黄大户的人,而是李家两个远方表亲。脸上的颧骨突的像山包,完全的皮包骨头,不过好在穿了厚实的棉襦,所以把不足的肌肉填补了上去。此下他们得了守门的令子,所以歪歪斜斜在门口打盹儿。
    里头的李家姊弟知道外面大票的人在围观,但脸上不仅没有生起被人围观而有的耻赧之色,反而泛出了润红的骄傲来。尤其是李桧,常年在底层打混,让他比普通人更明白“富贵不显摆,如衣锦夜行”的道理。他是对苏家的小寡妇感兴趣。但更多的,还是希望从中得到那种被乡里邻热议的飘飘感。
    李金花也一直保持笑容,“老太太考虑如何了?”
    老妪出奇的没有大发雷霆,可能是灰黑的中短外襦把她热气给罩住了。所以不能释放。她粗糙的手。在身边小孙女的脑袋上抚着,就像士官抚磨心爱的兔毫盏。总归是一些让人心平气和的动作。
    “你们走吧,入了俺苏家门的女人就没有改嫁的道理。”
    她拿那只长了翳的左眼瞟了下银子才说的,显得很理智。
    只是李桧很不开心,“你这老婆子。竟然想让陈家娘子给你守一辈子的寡,真是好生的歹毒!”
    外头听到了声音,窸窣了起来,不过陈苓却只管搓洗衣服,有条不紊的将皂粉均匀的涂抹在袖口。冬天的水很凉,她舍不得用柴,所以手上都是皲裂的口子。风闻消息的那位秋嫂这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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