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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寂寞后宫,虚耗才华。朕要你站在朝堂之上,为朕的苏台江山尽心竭力。”那一刻她全身颤抖,终于明白原来她的一切举动君王都看在眼里,然后用最温柔的语气拒绝。这之后没有多久洛西城在深夜里敲开她的门,对她说:“愿侍奉枕席。”她用那个年纪的自己能够想到的最冷漠的方式拒绝,然后告诉了君主。
爱纹镜笑着看她,笑了许久后缓缓道:“难怪宫里都在传言昭彤影那孩子被人甩了,原来是卿的功劳。”旋即又道:“洛西城么,那孩子据说被称为京城第一美少年,卿好福气啊。”那时候她险些问出“陛下是否赦免了臣的罪民身份?”
宫廷里的罪民是不允许成亲的,尤其是一代代的千月嫡系,注定了只有在后宫受尽虐待、寂寞终生。她离家的时候只有七岁,甚至不能明白自己悲剧人生的缘由,一直到来到爱纹镜身边,才从这个君王的口中听到了两个家族长达两百多年的纠缠。她那个时候只有十四岁,颤抖着哭着跪在皇帝面前说:“陛下,臣绝无此心,臣不相信那些巫蛊之说……”皇帝笑着拍拍她的肩膀道:“朕自然相信。若非相信,朕如何会将卿留在身边,重用如此。”
她无法从这样的话语里猜测君王的心意,只能日复一日的忐忑不安下去。直到服礼之夜,满室清冷,她知道自己在皇帝的心中依然是千月家背负两百年冤孽的女儿。
皇帝笑着拿她和洛西城的开玩笑,她期待着皇帝说一句“京城第一美少年也是配得上卿的”,然而就像服礼之夜的期盼成空一样,只是一段君臣间的谈笑。
这往后她渐渐地感觉到日照对她的感情发生了变化,他用难以形容的目光看着她。夜里她在庭院中仰望明月的时候,他为她送上斗篷,却在两人指尖相触的时候轻轻握一下。他侍奉她的起居,更衣沐浴间有意无意的触碰她的肌肤,当她在水气中回头看他时,却见到他的眼中也象笼着一层水气。
日照不再是个合格的宫侍,他对她有了欲念,那是完全不同于宫侍献媚的欲念,而是纯粹的男人对女人的爱恋。她本该立刻抛弃他,她要的是一个心无杂念的忠诚侍从,而不是一个对她有欲念的男人。然而每一次起了那样的心,待到看到他出现在自己面前,恭恭敬敬的神情,淡淡的笑容,以及那清俊出色的容貌,顿时就心软了。某一时她忽然意识到有欲念的已经不仅仅是日照,她也有同样的心思,想要得到他,以一个女子的心意。
再往后,国失良主,天下缟素。
君王驾崩前,她几次想要从于地下,爱纹镜照样看透了她的心思,他问她:“朕百年之后当将这万里河山给谁?”
他又对她说:“偌娜年少,花子夜是男子,初掌天下必多困扰。朕就将这两个孩子一并交给卿,卿为朕守护这苏台基业,大好河山。”
她哭着跪倒在地说臣蒙陛下重用感恩戴德,但愿常守皇陵,永远侍奉陛下。
皇帝笑着叫她傻孩子,说朕都死了,要你陪在皇陵有什么意义呢,卿的才华理当站立朝堂,为国为民,岂能消耗在寂寞皇陵。
她又哭,说臣一介罪名如何当得起这样重任。君王微微一笑:“朕赦免你。”
君王驾崩,她从此如立危崖,晋王府的岁月悠长寂寞、度日如年。昭彤影在皎原潇洒的挥手,又对她说:“卿何不与我同行,你我姊妹之情、金兰之好,难道还要见外么?”
她淡淡笑着送她离开京城是非地,回过身只有日照在身边,望着她,掩饰不住的担忧。她沉下脸缓缓道:“照,我不会有事的。”过了一会儿,又补充说:“暂且忍耐半年。”
半年后,就像她预想的那样,一门心思要当一个出色的摄政王的花子夜内忧外患,孤独无依。她走进了凰歌巷正亲王府的大门,对他说:“我愿将自己献给殿下,尽心竭力,任凭驱使。”
那个年轻的正亲王强装高傲“羞辱”她的时候,她几乎没有惊讶的感觉。她微笑着,以前任女官长当今少王傅应该有的骄傲对他说:“臣领命!”
两百多年的国仇家恨她都背负了,又何况一夜羞辱。
离去时看着花子夜愕然坐在床边的样子,看到他的眼神和茫然表情,她对自己说:“这个男人已经掌握在我手中了。”
然后,她要最后确认苏台爱纹镜的决定。
千月禁女禁绝欢爱,孤独后宫。爱纹镜临终前她推荐卫秋水清为继任女官长,君王看了她许久道:“朕就将卿交给秋水清。”
她的处置就在秋水清一句话,在她作为女官长分享的苏台皇族的秘密里,在爱纹镜与她最终的密谈内容中。
君王的赦免到底是怎样的内容,她赌爱纹镜不经意的那句话,用她二十年的生命和全部未来。如果那只是一句玩笑,如果她还是只能幽闭深宫的罪女,接下来等待她的就是囚禁某一处冷宫,自生自灭,不见天日。她那在故乡的同胞妹妹差不多该成亲了吧,等到孩子降临,或许已经降临,那么她的生命就再也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然而,她不能就这样站到秋水清面前对她说:“我已非处子之身,正亲王是为我暖席的人。”她用贞素之身让花子夜知道她与爱纹镜之间清白无瑕,击溃了这青年多年误会产生的成见,却不能用花子夜的荣辱来赌先皇那难以捉摸的心。
她需要一个人,一个足够可靠的人,心甘情愿的在秋水清面前承担这与罪民通奸的天大罪名。她要这个人承担的永无怨言,甚至没有后悔的机会。
日照迎接她回来的时候没有什么特殊表情,依然是那种让她平静的恭顺与温柔,目光中闪动着对她的情深。她想,这个男人该是为她而死也心甘情愿的吧,当年几乎被杖毙,在生死一线的时候都不曾说过一句不该说的话;事后清问他女官长如此暴怒的原因,他也只是回答说:“我说错话惹女官生气,是我活该。”
当年尚能如此,而今用这样缠绵目光看她的日照,应该更能守口如瓶,承担所有的罪责,让她以最无辜的形态去试探爱纹镜的底线。
她的房间,只有他能够随时踏入,他为她端上宵夜,站在她身边,目光一如既往的缠绕在她身上,丝丝缕缕,温柔入骨。她说:“去把我今天看的那本书拿来,书房桌子上那本。”那青年应了一声走出去,她望着他的背影将青瓷瓶里的药粉撒入碗中。
上好的催情药,京城贵族里常用的物品,并非青楼楚官逼迫良家子的工具,而是闺房间一点情趣的增添。她喝下一点,然后将剩下的“赏”给他。后来的发展就像她预料的那样,他原本对她情丝万缕,哪里经得住催情药的功效,理智瞬间崩溃。
她原本该让他得手的,在他得手后翻脸,打他一个“向主子下药,以下犯上的重罪”,一声命令就能杀他于阶下。而她,便以此作为失去贞洁的理由,以受害者的身分去见秋水清,去接受苏台爱纹镜的决定。
然而看着他的目光,那充满**的眼神,乌黑的眸子里只有她的身影。他说:“我喜欢您啊,主子……”他在催情药的功效下挣扎,挣扎着求她说:“主子,让我伺候您,求求您了。”
那一刻,她居然只想就这样抱住他,几年来对他的情意便在那短短的时间里涌上来,潮水一般将她淹没。她忽然意识到已经离不开这个青年,她依恋着他的温柔细致,欣赏着他的聪明坚贞,一如他对她的万种柔情。
这是第一个真正对她动情的男子,也赢得了她同样的感情。
她说:“照,放开我,照,我后悔了。”
然而,一切还是按照最初的剧本继续,到风平浪静,他跪在床前哭泣着请罪,她淡淡地说:“侍奉我沐浴更衣,另外,去请秋水清。”
她依然不会在秋水清的面前提起花子夜的名字,这是她对苏台爱纹镜的忠贞;然而,她也不再以无辜的样子去见秋水清。
那一天,在晋王府司殿女官的书房里,她面对着秋水清淡淡道:“我已非贞素之身。”
秋水清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过了许久“哦”了一声,声音拖得很长,眉梢微微上扬。
她说:“情难自已,一时失控;违背宫礼,甘受处罚。”
她依然将他放到生死一线,然而是和她一起,祸福相伴,生死相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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