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明》第一百六十二章辕门立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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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板桥荆州军军营中,赫然摆着一丈见方的沙盘,沙盘上,青山绿水历历在目。这便是整个清江地区的仿真地图,乃行知书堂博物科所制。
    沙盘旁,周望眉头紧紧皱成一个川字,盯着绿幽幽的清江沉思着。他手里捏着一个木质甲士,放在了宜都,沉思片刻,摇了摇头,又放在了清江南岸,片刻之后,又摇了摇头,拿起木人儿,放在手里不停的摩挲着,琢磨着放往何处。
    周望现在有点乱,战局的进展如同一堆乱麻缠绕在他心头,剪不断理还乱。
    “启禀都督,田楚义增兵五千,田楚云屠杀董海川族人后,率领两万兵力往杨板桥方向而来……”
    周望大惊,手里的木人儿拿捏不稳,直往沙盘坠落下去,恰好落在了隔河岩这个问题,翻了好几个跟头,停在了清江中间。
    林纯鸿给周望的军令还未传到杨板桥,周望也意识到马连和火烧坪矿工很可能暴*乱,这将给清江沿岸带来灭顶之灾。如果叛乱的矿工受到容美的蛊惑,与容美一道夹击杨板桥,三个山地营将全军覆没。
    周望手握成拳,不停的敲打着额头,苦思良策。
    “虎啸营和神卫营到什么地方了?”沉思良久,周望突然喝问道。
    “启禀都督,虎啸营刚到当阳县,预计四rì后赶到隔河岩。”
    “四天!”周望头痛无比,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不停的用右手扯着胡须。
    周望无法只好令李辉忠率土司部弓兵立即乘船赶往马连,同时令覃虞率枝江弓兵加快速度,立即赶赴火烧坪。
    枝江的弓兵集结需要时间,目前还在长江上往清江急赶。
    下完令后,周望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十岁,瘫坐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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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山峻岭之中,扼关而守,万夫莫开。杨板桥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守住了杨板桥,敌军就无法大规模的侵袭马连和隔河岩。连rì来,周望率山地营驻守于此,遭到了田楚义万余兵马的猛攻,好在周望守御得法,田楚义无法攻克杨板桥。
    田楚义进退失据,茫然失措,只好将此处的战况迅速汇报给田楚产,希望田楚产能继续增兵。
    战报刚刚送出,令田楚义大惊失sè的是,田楚产居然带着十几个亲卫亲临军中。田楚义慌忙将田楚产迎进帐中,还未坐稳,田楚义就担忧道:“邦泰在此地经营多年,根深蒂固,总是有不良之徒偷袭我军,宣抚使太冒险了……”
    田楚产脸拉得老长,呵斥道:“要不是你这里仗打得一塌糊涂,需要我亲自过来吗?”
    田楚义满脸羞愧之sè,白净的脸皮变得通红,低着头一言不发。田楚义也算一个异数,虽然整rì舞刀弄枪,却有一张白皙的面孔。
    田楚产气不打一处来,扬起右臂,用食指指着田楚义骂道:“养尊处优多年,是不是忘记怎么打仗了?当年平定奢安之乱时,田楚义可是让敌人胆寒的勇将!现在,武勇的田楚义到哪里去了?”
    田楚义嗫嚅道:“周望扼关而守,儿郎们不善于攻坚……”
    田楚产大怒道:“不善于攻坚,难道还不会爬山了?四五万矿工集中在火烧坪和马连,只需要派出几百人翻越高山,偷袭两处,矿工就会乱作一团,还需要你攻坚吗?立即派出五百jīng锐,轻装翻越七岩山,进攻火烧坪!被你白白的浪费了五rì!气死我了!”
    “这……”田楚义面露难sè,不敢看田楚产一眼。
    见田楚义回答的不爽快,田楚产的火气越来越大,狠狠的骂田楚义:“杨板桥地势险要,你还要增兵,增了又有何用?”
    “我知道你心疼派出的jīng锐,难道我就不心疼?我也知道,这五百儿郎如果运气好,能活下来一半就不错了,运气不好,很可能全军覆没!但是打仗哪能没有取舍?你在此处与邦泰比战阵,正中周望下怀!咱们的优势在于穿山越岭!”
    “糊涂!混账!我看你能力有限,从今rì开始,你就回两河口休息吧,等你恢复了锐气再说。田越,以后这里的万余儿郎由你来指挥!”
    田楚产三言两语就解除了田楚义的兵权,将田楚义赶回了容美土司的治所两河口。
    田越接任后,立即派出五百jīng锐,往高达三千丈的七岩山进发。
    田楚产换帅之后,立即马不停蹄赶往清江边的水布垭,田楚云的两万余大军,也正前往水布垭,他们将在那里渡过清江,准备一路杀到宜都,然后跨过小河进攻百里洲。
    三九寒冬,翻越三千丈高的七岩山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山顶上全是皑皑的积雪,山道结了冰之后,也变得滑溜异常,稍不注意,就会跌入山谷,摔个粉身碎骨。五百jīng锐携带了大量的绳索,二十人窜在一起,一人滑到,其他人可以及时拉住。而且,他们的鞋也是特制的,鞋底钉上了尖锐的鞋钉,能够牢固的抓住泥土,防止滑倒。即便五百jīng锐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当他们翻越七岩山之后,能继续作战的勇士不到四百,其他人等不是跌入山谷就是冻伤后失去了战斗力。
    稍事休整后,三百多jīng锐势若猛虎,冲进了火烧坪,护卫队猝不及防,被冲得个七零八落。两万余矿工瞅到了机会,纷纷拿起手头的工具,往身边的监工身上招呼,霎时间,火烧坪乱成一团。
    田楚产眼力果然非同一般,瞅准了矿工对邦泰积怨已深,方不计损失,出此妙计。
    三百多jīng锐在矿工的协助下,结阵猛冲,将整个火烧坪搅得一塌糊涂,镐头、铁锹扔了一地,随处可见翻倒在地的矿车。有的矿工甚至冲进火药库,点燃了里面的炸药,随着一阵猛烈的爆炸声传来,整个火烧坪笼罩在烟幕之中,邦泰穷几年之力建设的矿山,就此彻底毁灭。
    这些矿工大多出身于贼寇,杀过人放过火的不在少数,毁掉矿山之后,犹不解恨,在田楚产兵丁的蛊惑下,浩浩荡荡的往马连杀奔而来。
    林纯鸿乘船堪堪抵达马连附近,听到猛烈的爆炸声后,叫苦不已,慌忙令艄公在马连靠岸。
    当火烧坪的爆炸声传到马连时,马连的护卫队队长孔德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火烧坪的矿工暴*乱了!
    孔德手脚冰凉,直觉告诉他,马连处于极度危险之中,一旦护卫和矿工之间冒出一点火星,势必如黄河泛滥无法收拾。
    他当机立断,狂吼道:“立即传令,所有护卫立即离开矿工群,在外围jǐng戒!”
    一匹匹马飞驰而出,往各处采矿点而去。
    爆炸声也惊动了矿工,矿工们纷纷直起腰来,拄着镐头、铁锹往东北方向张望,一脸茫然。极度的劳累已经让他们变得麻木,似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要不是有五年约期的希望,估计他们早已经暴*乱。
    正当马连一片安静时,突然,一个矿工尖锐的叫声响起:“火烧坪的矿工起事啦!”
    随着这一声大叫,矿工从梦中惊醒,互相对望着,眼神不再茫然,有的矿工眼睛中甚至露出嗜血的光芒,盯着周边的护卫。
    护卫们正待拿着皮鞭上前抽打,却被长官喝止住,与矿工脱离接触,在外围用挺枪持矛,jǐng惕的盯着停止劳动的矿工。
    矿工们的眼神越来越凶狠,慢慢的,他们开始窃窃私语,探讨着逃亡或者暴*乱的可能xìng。对于这帮贼寇出身的矿工而言,造反和投降如同吃饭一般,没有丝毫心理压力。
    出大事之前,总是出奇的平静,马连就处于这样的状态中!
    马连乱局一触即发时,林纯鸿不顾侍卫的劝告,毅然上岸。他不能不上岸,他知道,一旦火烧坪的矿工攻入马连,马连的矿工将立即暴*乱。两万多矿工成了乱民,势必会祸乱隔河岩或者掉头攻击杨板桥。如此一来,自己苦心经营的基业就算毁掉了一半,更别谈掌控荆门、荆州、夷陵一府二州!
    当林纯鸿在码头上冒出身影时,孔德大吃一惊,来不及询问林纯鸿为何来到了马连,急道:“将军,火烧坪的矿工乱了,马连的矿工也不稳,这里非常危险,赶紧走,快走……”说完,一把扯住林纯鸿的衣袖,把林纯鸿往船上推。
    林纯鸿神情严肃,甩脱孔德的手,“现在,你什么废话也别说,听我的命令!”
    孔德不依不饶,半跪于林纯鸿身前,堵住林纯鸿前行的道路,喋喋不休的劝林纯鸿立即上船。
    林纯鸿大怒,厉声喝道:“孔德,你敢违抗军令!”
    “将军……”
    林纯鸿急令道:“现在,你立即前往库房提取现银……”
    李辉忠听得眼睛一亮,立即令护卫队按计行事。
    九号采矿点乃马连最大的矿坑,矿坑周边用低矮的栅栏遮护着。两道钢铁巨龙横卧在木头上,一直深入到矿坑底部。矿坑底部,停着一辆硕大的矿车,矿车里矿石还未装满。矿车头部,用手臂粗的绳索连着,绳索的另一头连在矿坑顶部的卷扬机上。
    平rì,总是有两头牛哞哞直叫,拉着转盘,将矿车吱吱呀呀的拉到顶部,然后再运往清江边。今rì,两头牛已经不知去向,卷扬机安静的卧在那里,没有人去管它。
    矿工们正三五成群,拖着工具慢慢的向栅栏逼近!混乱的商议持续了大约两刻钟,矿工不准备再迟疑下去,他们试图突破栅栏,获得完全的zìyou。
    护卫们脸sè惨白,紧握着长枪的手微微颤抖,即便在三九寒冬,手心里也冒出汗来。也难怪他们会害怕,九号采矿点矿工多达四千人,而看守的护卫不过三百人!
    栅栏边上,建有一些箭楼,几个弓箭手上弦拉弓,狂吼道:“退回去……否则放箭了……”
    经历过血与火的矿工哪管这些,露出不屑的神sè,依然缓缓的逼近栅栏!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钢铁的“咵咵”声传来,成四率着五十个侍卫,排着整齐的军阵,正往此地而来。虽然只有五十人,但行走时的气势盖过了几千矿工,矿工们停住了前进的步伐,惊疑不定的看着钢铁包裹的勇士。
    “列队!”成四的呼喝声响起,五十个钢铁勇士立即止住了脚步,如同树桩一般立在那里,纹丝不动。
    成四越众而出,似乎压根就未看到紧张的局势,指着一根巨大的木头,狂吼道:“所有人都听着,谁要是能扛着这根木头行走百步,赏银百两!”
    成四的话音刚落,一盘白花花的银子被端出来,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矿工们面面相觑,脸上露出不相信的神sè,谁也没有勇气迈出一步。
    成四又吼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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