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新秩序》第一百一十三章南北战策(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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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遂焕看见正对面的一名梁军正在转身,口中大呼小叫着听不清的话语,他的身旁聚集着数十名同伴。等任遂焕冲上去时,这名梁军持枪扎了过来,任遂焕挥盾格开,手中横刀搂头便砍。
    老任家家传武艺,任遂焕下手快,角度还刁,满拟着一刀见功,却不妨敌人轻巧的向后跳开,让任遂焕这刀直接落空。
    任遂焕有些惊讶,敌人身手虽然敏捷,但两军阵战,怎么能后退呢?如果是任遂焕,他肯定是抽枪上档,死活不能后退的这也是教官的严令。既然敌人后退了,那么好吧,任遂焕也不客气,他刀式回收,直接斩向右侧的敌人,顿时砍下一条手臂。
    首次参战便获功勋,任遂焕信心大增,来不及多想,趁正面敌人还没有重新扑回来,他又瞄向了左侧的敌军,伸手又是一刀……
    在悬壶前梁高地上连续三日血战,任遂焕幸运的活了下来。这三天里,梁军的攻势越来越猛,到了最后已经是不顾伤亡的持续强攻。任遂焕亲眼目睹了补充六营甲都左队的弟兄们一个接一个倒下,然后是甲都右队、乙都左队、乙都右队……其间,他还亲眼看到,有四名弟兄忍受不了残酷厮杀的血腥折磨而转身逃跑,被教化官抓住,当场正法。
    初步估测,梁军这三天损失了至少两千人,与燕军的战损交换比大概在四比一之间。战斗进行到此时,任遂焕已经不再是补充六营的士兵,实际上补充六营已经成了空架子,等待着按照序列重新到河北某地招募新兵。所有和任遂焕一起,加入战斗后还能活下来的补充六营弟兄们,被整体编入定州军左厢前团左营。这使左营的兵力重新恢复到了五百余人。
    原来补充营甲都左队的队官被任命为左营乙都右队队副,任遂焕的伙长已经战殁,新调来一个伍长,是原补充六营乙都的一个伙长。
    第三天傍晚的时候,定州军左厢指挥部发来命令,左营所有官兵衔级全部升迁一级,并且原有军功继续保留,这道命令顿时让阵地上一片欢呼。
    按照军事参谋总署教化司考功处的升迁规定,士兵初入军中为列兵,半年后为辅兵。再过半年可转为正兵。但如果军功累积到十二级,则不必考虑年限问题,直接超迁。任遂焕编入的是定州军左厢前团左营丙都,丙都如今已经累功多次,策勋十转,也就是说战后丙都可以记功一千级。
    任遂焕是三天前刚编入丙都的,当然不可能与幸存的老丙都士兵一样分到最高功勋,但他手上独自斩杀敌军已经五人,与队友合计杀敌九人。虽说燕军军功不以首级数目为主要依据,但如此算下来,战后报功评议时,怎么也少不了他的。
    因此。左厢的升迁令意味着,任遂焕的衔级提前两个多月从列兵升为了辅兵,同时还可参与瓜分丙都的一千级军功,就算不能立刻跃升正兵。恐怕也不会等太久了。于是,任遂焕更加期盼起后续的战斗来。
    但任遂焕的期盼并没有成为现实,没过多久。又一道军令下达到前营阵地,前营立刻撤离阵地,阵地由新军换防。
    兴奋和刺激一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任遂焕也说不清自己是失落还是轻松,就这么懵懵懂懂间撤离了这道驻守三日的前梁。
    从前梁下来,退过主梁,左营毫不停歇,继续绕过后梁,一直退出了悬壶,撤向战线后方的支撑点牛山。
    当晚,丙都伙长以上军官们齐聚都头的军帐,召开军功评议会,评议会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才结束。随机,任遂焕的伙长回来召集弟兄们再次开会,细分军功。
    伙里一共分到了九十级军功,要在九个弟兄之间分配按照满编制,伙里应该为十人,至今尚缺编一人。弟兄们挨个发言,既讲述自己,也推荐别人,实际上大家都在一起作战,每个人的战绩优劣情况相互间都心知肚明。
    很简单的讨论了一番后,伙长便拟定了一个分配方案,弟兄们都点头表示同意。如果伙长的方案不公平,有异议的弟兄也可以到本都参军那里申诉,参军则会依据申诉介入调查。不论申诉是否能成,闹出来很不好看,所以一般来说伙长也不会轻易压制谁或者排挤谁。
    任遂焕无疑精熟,作战勇猛,且斩首众多,这是弟兄们公认的事实,因此,在评议时,他分得了十六级,仅此于两个老兵,这两个老兵也是左营把守悬壶前梁以来,伙里仅剩的两个老弟兄。那些抬下去的伤兵自有另一套记功方式,并不需要伙里操心。
    这么一算下来,只要这个方案报上去,任遂焕便可再次跃升为正兵,同时手里还捏着四级军功。对此,任遂焕相当满意,只要再等一年,或者手头的军功达到十二级,他就可以被推荐参加军校学习了,等毕业出来,就能成为一名陪戎校尉级的军官!
    任遂焕又开始幻想着赶紧加入战斗,争取早日进入军校,也好为老任家光宗耀祖。
    可惜任遂焕的幻想再次破灭,在牛山休整两日后,左营接到军令,押送一批辎重返回高平。
    牛山是界牌岭、悬壶和石嘴头一线的支撑点,堆积着大量粮秣辎重,从接到军令的那一刻起,整个牛山都成了一片巨大的工地,不是建设,而是拆迁。投石车、引火车、冲车、弩车、鹿角、木砦等等都被一一拆卸,装上大车,就连箭楼、寨墙等也不例外,山腰下的壕沟尽数填平,绳索全部收齐……
    这是要总退却么?难道前方战事不利?任遂焕百思不得其解,他觉得虽然诸侯联军的攻势的确很猛,但燕军完全守得住,上头怎么会想要后撤呢?作为一名连军官都不是的士兵,任遂焕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私下询问伙长,伙长也不清楚,弟兄们眼中充满了疑问。
    押送着长长的车队,左营返回了高平。到了高平,任遂焕听到了一个说法,说是界牌岭那边战况不利,一大半阵地都丢了。驻守界牌岭的是幽州军左厢,弟兄们都在私下议论,说幽州军别看是固守幽州的军队,算得上燕王牙军,但恐怕在那座繁华的城市呆久了,一个个都成了老爷兵,连仗都打不好了。也有人说,攻打界牌岭的是朱友宁的军队,是梁王麾下一等一的主力,似乎这次梁王甚至动用了厅子都和元从亲军帮忙,也不能怪幽州军守不住。
    界牌岭位于高平与泽州城之间,一直是燕军与诸侯联军反复争夺的战略要点。无论是悬壶还是石嘴头,甚至是后方的牛山,都是为了支撑界牌岭战事的辅助要地。在这里,燕军和诸侯联军激战了三个月,战殁和受伤的弟兄也不知有多少。如果界牌岭失守,整个高平便没有了屏蔽,对于缺乏骑兵的诸侯联军而言,更是找到了一个囤积军缁的跳板,高平形势会变得相当危险。
    军中的议论逐渐喧嚣尘上,在高平终于出现了弃守迹象的时候达到顶峰军事参谋总署开始迁转了。很快,前营接到军令,经长平通道穿越丹朱岭,向北撤至石后堡。在撤离之前,左营传达了军事参谋总署的严令,各军严禁私下议论北撤之因,凡有扰乱军心者,立斩不赦。至此,这股议论风潮才算暂时平息下去。
    沿高平而出,向北至箭头,由此进入长平通道,沿着丹朱岭西麓而行,过寺庄,午时已至长平村。在长平村简单歇息一个时辰,用罢午饭后,左营再次开拔,向北越过土门岭,傍晚时赶到了石后堡。
    丹朱岭是分断泽潞二州的边界,丹朱岭西侧的道路相比东侧而言,最平坦也最宽阔,适宜行军,也是古时的长平通道。千多年前,秦赵在上党大打出手,赵军中了秦军之计,被围困之处便是此地。从东侧也能绕过丹朱岭,但不适宜大军行进,且那里有壶关锁钥,并非作战的选择。故此,位于长平通道北端的石后堡,战略位置极其重要。
    河东营修石后堡已经数十年,从前年起,上党行营又于此地大事工营直至今日,整个石后堡已经成为了一座巨大的防御要地。当左营赶到石后堡的时候,这里异常繁忙,堡中灯火通明,无尽的车辆洪流涌入堡中,大队的燕军士兵汇集于此。
    石后堡是由十多座堡垒和村寨组成的防御群,左营并没有进入堡群之中,各堡已经分配了好防守兵力,并不需要他们加入。
    左营找了个地方等待片刻之后,便有军官前来接引,领着左营穿越堡群来到后方。堡群后方修建了数不清的营寨,前营赶到一处空营之中,立刻闻到一股肉香。早有数十口大锅吊在火薪之上,熬着浓浓的肉汤,也不知熬了有多久。
    饱餐一顿后,任遂焕在疲劳之中渐渐睡去,整座营地刁斗无声,沉沉如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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