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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被圈禁在咸安宫里七年了,可是他并没有遵照康熙的要求,闭门读书,忏悔思过。他把这次圈禁,看做是蛟龙困沙滩,只要风云一变,他就能腾云驾雾,直上九天。他每天都在苦苦地盼,焦急地等。哎,巧了。这回那个“太子将要东山再起”的谣言,还真是飞进了咸安宫,飞到了胤-的身边。
昨天夜里,咸安宫的一个小太监高连,悄悄地告诉胤-说,今年科举,皇上出的考题是“放太甲于桐宫”。这句书,胤-学过,也知道它的意思。嗯,是个好兆头!太甲只是被放逐了三年,如今父皇把我圈禁七年了。老人家的气该消了,我胤-又要出头了。虽然眼下我被圈禁在这咸安宫里,可是,只要跨出这道门坎儿,我这人困的蛟龙,就能重新行云布雨、叱咤乾坤。哼,老八、老九、老十、老十四,还有那些踩我、压我的人,你们等着瞧好吧!
可是,想归想,事归事。胤-左等右等,就是等不来那道赦免他的圣旨。他把高连叫来,仔细地问了又问,证实一下这消息是不是可靠。高连说:“二爷,您别问了。奴才和爷一样,连门都出不去。这是那天奴才在门口站着,听外边几个太监闲聊,才得到的信。皇上出的考题已经颁布天下了,能假得了吗?”
胤-一边想心事,一边吩咐说:“唉,高连哪,你也可怜,跟着爷受了这七年的罪。人生有几个七年呢?我现在也不想什么‘东山再起’,更不想再当太子,只想带你们几个出去,过几天自由自在的日子。所以,你这些天得机灵点,勤到门口去走动走动,再听到什么话,哪怕是一句半句呢,也马上回来告诉爷。”
高连忙答应说:“扎,奴才明白。奴才从十岁进宫,就在爷跟前当差,这事儿,奴才能办,爷要是能出去,奴才不也跟着沾光吗。”
又是两天过去了,外边的风却再也刮不进来。胤-茶不思,饭不想,急得抓耳挠腮。有一次,他实在忍不住了,径自出来,装着散步的样子,一直走到大门口。守门的太监客客气气地把他给拦住了:
“哟,二爷,您今儿是怎么了,脸色不对呀。请回屋吧,要什么只管让高连来传话,奴才们不敢怠慢。这门洞里风大,二爷要是着了凉,奴才们可吃罪不起。”
“着了凉?”嘿——胤-福至心灵,太监这随口说出的话,使他开窍了。对,我就是要“着凉”!这地方,平常人不奉特旨不能进来,可太医是例外的。有了病,报上去就有太医来瞧病,不就可以问出消息,带走信儿了吗?想到这儿,他快步走了回来,吩咐高连:“去,给爷提两桶冷水来,爷要洗澡。”
高连大吃一惊:“二爷,您……这,这洗澡的热水,很快就送来了……”
不等高连说完,胤-没好气地一挥手:“少废话,快去。告诉你,从井里给爷现打,越凉越好。”
高连不敢违抗,只好颠颠儿地跑着,提了两桶刚出井的冷水来。胤-把袍子一脱,只剩下一件小内衣,自己提起桶来就浇了下去,一桶浇完,又是一桶,冻得他脸色煞白,连着打了几个喷嚏。高连可吓慌了,连忙过来给他擦身子,披衣服,架着胤扔回到房里躺下,还捂上了一床大被子。
您别说,这一招还真有用。虽然现在是夏天,但胤-从小娇生惯养,哪经过这大冷大热的折腾啊。不消半个时辰,身上烧得像火炭一样。高连出去报信,说“二爷病了”。门上的人还不信。哎?刚才还在门口转悠,不是好好的吗,怎么说病就病了呢?进来一看,哟,还真蝎虎!只见胤-躺在炕上,双眼紧闭,脸色啡红,呼吸粗重,热气蒸人。好家伙,还真病得不轻!太监们哪敢怠慢呢,飞跑着去报告了内务府,胤祯吩咐下来:“回去告诉二爷,让他稍等一会儿,传太医贺孟顺,即刻到咸安宫去给二爷瞧病。”
胤-真是病了。高烧使他处于半昏迷状态,一会儿做了登基为帝的好梦,一会儿又做了个困入沙漠的恶梦。他只觉得浑身燥热,口渴难耐,嘴里不断地叫着:“水,水……”
太医贺孟-来了。他正在默默地给胤-诊脉,却不料,胤奶突然醒过来了,别看他正在发着高烧,心里一点也不糊涂。尤其是见贺孟-来看病,胤-更是兴奋。咱们在本书前几回中交代过,这位太医,就是那个为胤-配制春药的人,两人是老交情了。胤-甩开贺孟-诊脉的手,一翻身起来了:
“贺太医,你,你要救我呀!”
贺太医当然不知道胤-是话里有话,连忙安慰他:“二爷,您别怕,您这病不过是受了风寒,吃上一剂发表的药,汗一出来,就会好的。”
胤-连忙截住贺大医的话头,急促地说:
“不不不,我没大病。哎,快给我说,你最近都看到哪几位阿哥了?”
贺太医心中吃惊,却也不敢不答:“嗯,这个,这个,哦,见过五爷,七爷。对了,昨天大爷病了,也是奴才去瞧的。”
胤-一愣,什么,老大也“病”了?好哇,他比我还“病”得早一天呢!他忙问:“大爷是什么病啊?”
“哦,回二爷,没什么大病,也是有点寒热……”
胤-心中暗暗好笑:“哼,不对!他害的恐怕也是忧国忧民的大症候吧?”
贺孟-刚才进来的时候,外边天已经阴了。此刻,彤云密布,大雨将至。恰在胤-说这话的时候,一道劈雷闪电凌空而下,震得贺孟-机灵灵打了个寒战。他不敢再看胤-,也不敢再接话茬儿了,胤-却是更加兴奋,龙困沙滩,因雨而飞,正应了他日思夜盼的时刻。他感慨万端地说:
“贺孟-,你我之间的交情不是一两年了。我告诉你,皇上出的那个‘放太甲于桐宫’的考题,二爷我知道了。四爷接管内务府的事,我也知道了。你看,二爷我表面上受到圈禁,可消息并不闭塞。天公将降大任于我,二爷又要东山再起了。他老大装的什么病,他能和我相比吗?哼,自作多情!二爷我的前程,谁也挡不住,二爷我的位置,谁也夺不走。老贺呀,告诉你,这地方是我那个太子党的四爷管着,你老贺给二爷我开的那张春药方子,也放在这儿呢,要不要我给你抖搂抖搂?”
贺孟-吓傻了,那张药方抖搂出去,他还有命吗:“二爷,您,您要我干什么?”
胤-冷颜峻色地说:“告诉我,昨天你给老大看病,他问你了些什么?”
贺孟-战战兢兢地回答:“回二爷,确实没说什么。大爷问这次西征,皇上派谁为将。我说,可能是十四爷,不过,皇上还没有下诏。大爷又问,为什么不用十三爷。我说,十三爷圈禁了。大爷很吃惊,他还不知道十三爷也犯事了呢。这件事,说出去也是犯禁的。我不敢在大爷那里多待,就连忙告辞走了。”
其实,胤-听到老十三也被圈禁的消息,同样感到吃惊。不过,这会儿他顾不上别人了:
“哼,老大贼心不死,还要出来害人吗?他休想!”
贺孟-越听越害怕。他知道这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凑着胤-不再追问,他急忙开了一张药方,呈了上去:“二爷请过目。您的病不要紧,吃下这剂药,明早就大安了。奴才告辞。”
“且慢!”胤-一抬手止住了他,又快步走回里屋,拿出一块明矾来,就着碗里的水化开了。他蘸着这明矾水,“刷刷刷”地写了一张条子,又在***上烤干,那张白纸上立刻踪迹皆无,胤-阴森森地看了贺孟-一眼说:
“盂-,拜托你,把这张条子带出去,设法交给凌普。”
贺孟-大吃一惊:“不行,不行。二爷您知道,从这里带出片纸只字,都是要杀头的……”
胤-把眼一瞪:“嗬,你还真懂规矩呀。那么,你私开春药,蛊惑储君,又该当何罪呢?!哦,你不知道了是不是,听我告诉你。在前明是剥皮揎草,在本朝嘛是凌迟处死,听明白了吗?”
贺孟-浑身打战,苦苦哀求:“二爷,请饶命。不是我不带,是带不出去呀!”
“这个么,不用你操心,我送你出去。”胤-说着,“啪”的一个耳光,打在了贺孟-的脸上。这位太医还在发愣呢,就听胤-低声说了一句:“还不快跑!”
贺孟-明白了,撒腿就往外跑。胤-随后追了出来,破口大骂:
“好你个没良心的东西,你以为二爷我倒了霉,就该受你的作践吗?告诉你,二爷我还是龙子凤孙,比你这穷太医的身份高贵得多!”
好嘛,一个连滚带爬地往外跑,一个又哭又骂地在后边追,满院子的人全都看呆了。守门太监连忙过来劝解:“二爷,怎么回事,您和那太医生的什么气?气着了不值得呀。贺太医,去去去,还磨蹭什么呢?”
胤-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躺倒在泥水地上大哭起来:“当初我当太子的时候,他狗颠尾巴地巴结我。如今我倒霉了,病了,他连副好药都不肯给。贺孟-,你好没良心哪……”
闹腾之中,守门太监也顾不得搜身了,推推搡搡地把贺孟-轰出了咸安宫。贺孟-虽然躲过了这一关,可还有紫禁城那一关呢!此时,天已经全黑了,大雨倾盆而下,夹着劈雷闪电。贺孟-不敢走大路,专拣那没人的小道,深一脚,浅一脚,踉踉跄跄地往宫外跑。哪知,这宫里不是大街,天又黑,雨又大,他走着走着,迷失了方向。本来该从西华门出去的,却不料走到东华门去了。刚到门口,就听一声断喝:“站住,干什么的?”
贺孟-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站住身子,定神一看,原来是侍卫领班德楞泰。便赔笑说:“哟,是德军门吧。我是太医贺孟-,刚才进宫给二爷瞧病去了。”
“哦——原来是贺太医,你怎么连个雨具都不带呢?看看,浑身上下,淋得跟落汤鸡似的。快,进屋来暖和一下吧。”一边说,一边过来,拉着贺孟-就进了屋。贺孟-心中有鬼,哪敢多停啊,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就要告辞。德楞泰是个细心人,他马上看出了这位太医有些神魂不定,便故作轻松随便地问:
“哎呀,我说贺太医,你神色不对哟。撞着鬼了吗?记得你是从西华门进宫的,怎么又绕到这边来了?”
贺孟-连忙解释:“咳,别提了。我,我本来就胆小,宫中路径又杂。我,我倒没见着鬼,可是到处漆黑一片的还真吓人……德军门,咱们明儿个有空再聊吧。天不早了,我,我得回去了。”
德楞泰一摆手把他拦住了:“且慢,贺太医,你知道如今内务府是四爷管着。四爷的规矩大,凡是夜间出入宫禁的人,全要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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