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花王道文集》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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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忍着眼泪，俊秀接住摇摇欲坠的有天。虽然心里像针刺一样难受，但对他的怨恨却没有完全消除。
    “秀秀……”
    “为什么不说你枪里没子弹？”
    “呵……我以为秀秀没那么好的枪法嘛……呵呵……”
    “……”俊秀没有说话，可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虚弱无力的笑容，眼泪突然像决了堤的洪水一样泄了下来，止也止不住。
    “我的秀秀……终究……还是喜欢我的对不对……”沾满鲜血的手想抚上他的脸颊又收了回来，“秀秀是好人……应该喜欢……喜欢好人……不应该喜欢……喜欢我这种……这种轻浮傲慢的……感情骗子……”断断续续的，有天的喘息声越来越沉重。
    “你……你不要……不要再说话了……”血不停地从他嘴角蔓延下来，俊秀的眼泪也流得更凶了。他开的枪自己心里明白，当初训练射击时，自己是一枪即中的。有天是……肯定救不回来了。
    “秀秀……不要难过……为我这种人难过不……不值得……我们这种人早晚会死，能死在秀秀的手里……也……也不错……”
    “其实……其实我一直……有句话想跟你说……”扯着俊秀的衣服，有天突然情绪激动起来，“再不说……再不说我怕来不及了……”
    “好好好……你说你说，我听着……”俊秀抱紧他，轻轻帮他擦掉嘴角的血渍。
    “其实……其实我一直都想好好吻你一次……”没有轻浮的挑逗表情，没有平常的玩笑意味，只有满脸的期待和真诚。
    俊秀一愣，随即习惯性地偏过头去，将自己的脸蛋送到他面前。从他们两人交往开始，他一直都是只亲自己的脸颊。现在想想，这大概就是他不是真心喜欢自己的缘故。
    “不……不是……”有天笑了一下，抬起无力的手臂，转过俊秀的脸，朝那张丰润的红唇吻了上去。
    一直不敢触碰的地方，今天就圆了这个梦吧……以后怕是没那个机会了……
    浑身僵在那里，俊秀任他吻着，直到咸咸的苦涩味道布满口腔。血的味道，眼泪的味道，眼泪混合血的味道。
    “秀秀……”有天激烈地喘息着，放开他，双手摸上他的脸颊，突然笑得特别开心，“其实我很早就发现……发现一件事……原来我真的……真的不喜欢你……”
    寒风一阵阵地刮来，带走了有天最后一个音符，也带走了俊秀的所有欢笑……
    身后的房子还在着火，噼噼啪啪吵得人心烦……
    身上的无力感越来越严重。
    看来真的要在这冰天寒地睡一晚了，所有的人都这么想着。
    那晚，在他们昏睡过去之前，所有人的眼前都只有一个画面。
    俊秀抱着有天愈渐发冷的尸体，坐在池边，不哭不笑不动也不说话，像一尊石像一样，就那么一直坐着，坐着……
    空旷无人的过道里，在中一个人慢慢地走着。十几米的空间，几步路就能到的距离，此时在他看来却如同万米深巷，无尽深渊一样。
    沿途经过的地方有许多房间，清一色的粗圹铁门。眼睛一直看着前面，不敢去看任何一间房间里的场景。
    耳边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哭喊声，笑骂声，撞墙声……想当作没听见却实实在在地回响在耳侧。
    过道的尽头，有一间房。推开门进去，一片白色映入眼帘。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地板，白色的床单，白色的被子，白色的枕头，还有……白色的身影。
    “俊秀？”在中轻轻走近缩在墙角的人。
    “嗯？……”瘦弱的身影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眼里尽是茫然。
    “不记得我了？”在中拉起他一起坐到床上，“我就是前天和另一个哥哥来看你的……”
    “啊～～我想起来了！”俊秀高兴地拍着小手，“就是前天两个漂亮姐姐中的其中一个，对不对？”
    “对……对……”在中的眼眶开始泛红。前几天来看他的时候，他已经不认识自己和李特了，现在怎么可能会认识呢？
    “秀秀很聪明的，有天说过秀秀很聪明的，真的，他真的说过……”一如既往的，俊秀又提起那个天天挂在嘴边的名字。
    “好好好……秀秀聪明，秀秀聪明……”在中忙顺着他的思路安抚他。
    “姐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可不许告诉别人哦？”
    “好，姐姐听着，你说。”在中拿过椅子上挂着的厚外套披在他身上，帮他扣上扣子。
    “是这样的……”一找到可以诉说秘密的人，俊秀的脸上马上浮现兴奋的红晕，“前几天，在一个泳池边，有天他向我告白了，真的，他亲口说他爱我，他说他爱秀秀……他说他爱秀秀……”
    “真的……”在中忍住要哭的冲动，硬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很好啊，有人爱秀秀是多么一件高兴的事啊……”
    “可是……”前一刻还笑容满面的小脸突然垮下来，手指更是不知所措地绞在一起。
    “可是什么？”在中奇怪地看着他。其实每次来看他，他都会神秘兮兮地告诉自己这个“秘密”，然后一个人在那幸福半天。可是为什么今天突然不高兴了呢？
    “可是人家刚刚和他吵了一架，说了他很多坏话，我怕有天……”
    “不会的，秀秀这么喜欢他，他怎么会介意呢？他一定不会放在心上的。”在中一边说着，一边拿过梳子，替他打理乱糟糟的头发。
    “嗯！秀秀真的很喜欢有天，有天对秀秀真的很好……虽然有天老是自作主张，但是我一点都不介意的。秀秀很懒的，不喜欢动脑筋去张罗我们去哪吃饭，去看哪场电影这么麻烦的事，可是有天都会安排得很好，我一点都不用操心的……还有，有天虽然看上去很风流，但是秀秀知道，有天实际上只喜欢秀秀一个人的……还有还有，有天其实一点都不轻浮傲慢，那些都只是他的保护色而已，有天其实是个非常亲切的人……有天……”抱着个枕头，俊秀在那一个人滔滔不绝地举列着有天的好，有天的温柔，有天的亲切……
    强忍住的眼泪终于溢满眼眶，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在中的脑海里浮现出那天晚上俊秀对有天的抱怨。
    俊秀，你是不是觉得说了那些话对不起有天，所以一直记挂在心里，即使现在你疯了，傻了，都还在乎着那些话，潜意识里你都要把对有天的喜爱通通说出来，即使他现在已经不在了，你还是要让别人知道你有多喜欢他对不对？
    “姐姐你怎么哭了？”俊秀的小手伸了上来，帮他擦着眼泪，“你是不是在担心秀秀一个人住在这儿？没关系的，有天答应过秀秀，他会来接秀秀回去的，以后都和有天住在一块儿。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洗澡，一起……”
    “是吗？那秀秀一定要幸福啊！”吸了吸鼻子，在中继续梳头的动作。
    “嗯……可是好多天过去了，有天都没有来，姐姐你说他会不会不要秀秀了？”慌乱地转身，俊秀紧紧抓着在中手上的梳子不放。
    “不会的不会的，秀秀这么喜欢他，他怎么会不要秀秀呢？他肯定是有事耽搁了，再过几天，他一定会来接秀秀的，肯定会的。”
    “呜～～不是的不是的，他肯定是不要秀秀了，呜～～～有天不要秀秀了，秀秀也不要有天了，呜～～～～”眼看着他就要像小孩子哭鼻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在中慌了，扔掉梳子就把他拥进怀里。
    “秀秀乖，不哭，有天会来的，他会来接秀秀的……”
    “真的吗？”满是泪痕的小脸抬起，一脸的期待，“那我现在可以见他吗？秀秀想见他。”
    “这个……”在中一下子为难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呜～～～我就知道姐姐是骗秀秀的，呜～～～～”挣扎着出怀抱，俊秀扑到被子上继续哭。
    “来了，有天来了……”情急之下，在中扯了个谎，手指指着门口，其实那里什么人都没有。
    “真的？”俊秀往门口望去。
    正当在中捂着脸不知该如何收拾残局时，俊秀却突然喜出望外地真的跑了过去。
    “有天～～～你真的来了！太好了，有天来接秀秀回去了……”
    在中愣了一下，松开手奇怪地看去，眼泪再一次在眶中打转。
    门口确实是什么都没有，有天更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可是那里躺着一只枕头，刚刚俊秀哭闹的时候扔过去的一只枕头。
    “姐姐姐姐，有天真的来看我了！”紧紧抱着枕头，俊秀雀跃万分地来到在中身边，“有天要带我回家了……太好了太好了……”
    “有天，你是要带秀秀回家吗？”
    “有天，秀秀很喜欢有天，有天也要很喜欢秀秀。”
    “有天，秀秀以后再也不淘气了，再也不惹有天生气了。”
    “有天……”
    ……
    ……
    ……
    看着俊秀那个兴奋样，在中实在不忍心打扰他跟“有天”的相聚。从包里拿出一本东西放在桌上就关门离开了。
    那是允浩交给他的有天的日记本，里面写的全是关于俊秀的。虽然俊秀现在这个样子估计也不会去看，但还是想把有天留下的唯一东西交到他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