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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白,柏尚的表字,常用于昔年董庄中董琥对这位首席门客的敬称。直至柏尚作为祁山盗内应的身份暴露,自此与董庄恩断义绝,便是那曾经两情缱绻的董三小姐,如今也成了不共戴天的并死仇雠。
再次的相见是如此突兀,以至于董琥“素白”二字甫一脱口便生生咽了回去,双目紧紧盯在柏尚身上,冷颜作色间却也带着几分欷歔之情,三年前的情景再次浮现于脑海。
柏尚英俊的面庞红一阵,白一阵,惭愧的低下头,不敢直视董琥的目光,嘴角泛起苦涩的笑意,声音虚虚渺渺的仿似在远方响起:“二公子,别来无恙乎?”
“你们认得?”丁晓有些惊奇,身体一动,带得断折右手关节一痛,顿时弄了个龇牙咧嘴的怪样,强自支撑:“那好,恐怕没时间给你们叙旧,董令史,尉署中还有多少人手?赶紧问清了此人血泉详情,我们就要动身出发,耽搁久了……只怕甘兄他们有危险。”
董琥从复杂的心绪中清醒过来,和三年前相比,他固然还是不脱膏粱子弟的习性,却也多了几分通达世故的干练,遇事也分得清轻重缓急:“啊?是说庐陵那一路么?前些时日正是庐陵联络中断,甘大侠才火急火燎的赶了过去,这……这柏尚又与那里有何干系?再说那里不是还有些神人高士暗伏么?未知情形如何?”
“尽遭毒手,就剩得我们几个回来。这不,说到你这位姓柏的故识,他是从那边那伙逃出来的,知道的敌情至关紧要。所以,从速盘问,长话短说,我们争取今天就再杀回去接应甘兄。”丁晓冲柏尚努了努嘴。
董琥看了柏尚一眼,旋即神情一愕:“想要今天就再回去?可这里都尉大人和仲尉卫他们都往援长江水路去了,就连定通神僧也随之同行,整个署衙除了一支不足百人的卫队,便只区区在下和时尉卫,白姑娘、冯婆婆还有陈三几个,连那许多神人都遭了毒手,我们这些人又能济得甚事?”
丁晓眉头紧锁,与乔家兄妹面面相觑,本意是回来叙说就里而后整装齐发,谁曾想偌大的祀陵尉竟然缺兵少将,这可是大违初衷。
“没时间拖延了。我和妹妹脚程快,分头奔走,去找七星盟的帮手。”乔夫给出的方法也是无奈之举,能来相助的伏魔道中人大多都已经来了,其他的名门大派正严密注意着妖灵一族的迁徙动向,只怕未必会来搅人间纷争的这趟浑水,但也只能姑且一试,“丁会主在这里先听这位柏先生说说血泉详细,顺便也治治伤,养足了气力再行动身。”
也只能先这样了,丁晓点点头:“乔家妹子伤势不碍了吧?”
乔妮振作精神:“放心,那蛾子精的毒伤不到我,也就是一时未防才着了道儿,现在已经恢复了,再说,是去搬救兵找帮手的,用不着厮杀,不妨事。”
“善!顺便再放个北斗信灯,不管有没有用,示讯传警总比闷声不吭的好,告诉那些只顾盯着妖魔的,邝宿主都被杀了,看他们还坐不坐得住!还有,如果喊到帮手的话,不要急着往血泉之境里去,在芈水会合,集齐了力量等我一起来,不然只能被他们个个击破,重蹈邝掌门他们的覆辙。”
芈水就在黎潇山旁,可谓是最接近血泉鬼境的地方,这是为了慎重起见,再说,只有等知晓了血泉内情的丁晓来,才不致没头苍蝇似的胡走乱撞,反为敌方所趁。
“明白!”别看乔家兄妹平常跟丁晓没大没小的使性说笑,当真到了大事临头,却是加倍的谨意恭肃,兄妹俩对丁晓拱手一躬,又向董琥略一示意,董琥还未及开声,便见清风浮蕴,身影即消。
嗤,北斗星辰的光华在建康城上空升起,灿若星辰。
※※※
狼烟腾腾而起的时候,甘斐刚刚赶到了黎潇山的北麓,他是让颜皓子飞携而来,却错过了那支澜沧铁甲军的行进之程。
万事俱备,就等着那盘踞在血泉的凶妄之徒发动了,对此,甘斐还是很有信心的,这两年并不是空耗时日,但联络讯号的中断却是一个意外,他根本没有想到像邝雄、童四海这样的伏魔高手居然也会被一举而歼,他还在费神找寻他们的踪迹。当然,令他急急赶来的另一个原因,是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那个杀害家尊的凶手,那个聚妖引魔的妄徒---三师弟汲勉,尽管所有的迹象都确认了这一点,并且得到了灵泽上人的亲口证实,但从他本心来说,他还是希望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谬,万一不是老三呢?万一灵泽上人说错了呢?
只是,如果真的是汲勉,甘斐也确信自己的复仇不会有丝毫犹豫,早知道了答案,便早一刻得以心安。池师兄的云龙宝剑在四师弟嵇蕤那里,可自己的决心是用师门诛魔刀法手刃仇人,趁着四师弟不在的机会,自己或许可以先一步下手。
正是这层层思虑,甘斐来到了这里,却只能看到山势绵垣,云峰雾罩的宁谧场景,天朗气清,一只鹰隼振翅翱翔,在天际化作了黑黑的一个小点,即便甘斐的目力奇佳,也不过是依稀辨清了鹰隼轮廓。
颜皓子歪着头,嘴里咕咕哝哝的:“不觉得那个距离,对于一只苍鹰来说,飞的也太高了么?”
“你怀疑它和血泉有关?”甘斐明知故问,虽说相距甚远,但他也能察觉出那只鹰隼身上没有任何异样,只不过究竟是鹰还是隼,他一直都没法分清。
甘斐身后现出一个朦胧的身影,越来越清晰,渐渐成为一个背负巨大铁剑的壮士,他是巨锷士张琰,经过定通施术解咒的鬼体并不是太畏惧日光的照射,因此白天也可以显形。
张琰抄着手,一如生前那样昂扬威凛的伫立着,而当地面怪异的扭曲,突然冒出另一个人的身形之后,张琰又不为人觉的撇了撇嘴,尽管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并且现在也成了并肩的同袍,可他还是对这个曾经操驭他灵魂的将军没有什么好感。
银亮的铠甲,青灰色的脸孔,英武的面目,以及近乎一成不变的阴沉气质,慕容衍缓步走到了甘斐身边,奉上了一件物事。
甘斐接过一看,才看清楚是一片薄薄的韧皮,通常这种材质用于制作酒袋或水囊。
“在山南发现的,上面还有一股子血腥味。那里有开掘成形的地道,显然是用于藏匿的。但没有看见任何活人的迹象,也不见尸骨遗骸,不过却基本可以肯定,在那里的人都死了。”慕容衍面无表情的说道,这次为了对付血泉,甘斐把他和张琰都带过来了,他们也是除了远在裂渊国的武悼天王之外,仅存的两位鬼族旧将。
甘斐把韧皮凑到鼻端嗅了嗅,皱起眉头:“既然没有尸骨遗骸,为什么又能肯定他们都死了。”
“这是罡力爆裂留下的痕迹,和你承自千里生的罡力有相似之处,你应该知道,这种罡力一旦发动,就很难留下活口。”
慕容衍说的没有错,甘斐抛下韧皮,嘴角微微抽动,如果邝雄、童四海、况三这些力宗高手们都遭遇了不测的话,那他们就是因为自己的所托之事而死,心下不由大感悲怆,恨恨的追问:“还是没有办法进到里面去?”
“结界的护咒变了,我说过,这里已不是鬼皇执掌的地方了,我们没有办法进入。”慕容衍摊开两手:“我刚才也试过几次,全都是我过去随意遁形入境的所在,但现在却没有任何效果。”
“我还是觉得那只鹰不对劲。”颜皓子忽然道,他一直举头望天。
慕容衍顺着颜皓子的目光向天际看去,目中银光一闪,似乎是发现了什么。
甘斐还是一身褐衫短襟的服色,不过在褐衫之外又罩了一层筩袖铁胄,这是乾家弟子参加妖人大战的装束,然而甘斐在洛阳之战时却错过了穿着的机会,今天特地披挂了来,正是以示郑重的意思。便听他的铁胄扑棱一响,身形猛的转向了侧方,同时宽刃长刀在手,已经拉开了架势。
“我以为算是故交了,哪知道你还是这般如临大敌。”一个红袍银甲的年轻人微笑着向甘斐面对的方位走来,现身时悄无人息。
不知什么时候,一群银盔银甲的高大武士在那年轻人身后出现,而当头一个满身乌黑鳞甲的男子目光闪烁的盯着甘斐,神色中颇有些敬畏。
阒水神尊凌涛,还有那个乌鳞斥候暮觉子,甘斐认出了他们,并没有收起刀势:“是你们?很久没有察觉过你们的气息了,怎么?今天倒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这里,是有心触犯那时候你们圣王颁布的禁令了?”
“哈哈,我记得我们在虻山聊得还算不错那,怎生现在倒冷言冷语的话里透着刺儿?”凌涛根本没有在意甘斐的敌意,施施然走到甘斐面前,又淡定的轻轻推开甘斐直指的刀刃:“触犯禁令的并不是我们,事实上,我们也正是为了那伙子暴露妖气的犯禁者而来。你不会忘了吧?我王说过,但有妖魔再祸乱世间,我族将举族讨之。在这里,我很荣幸的向你介绍一下我族的扫讨之军。”
郎桀对于人间和议的落实并不是说说而已,就在他身处裂渊鬼国,专注于天外之天的开拓时节,他仍然成立了一支用于纠察巡视的扫讨之军,就是为了保证让妖魔不再滋扰世间,让妖灵去降伏惹是生非的妖灵,这是个很有效的法子。
扫讨之军分作两路,一路由断海率领,管的是过去虻山的疆界;另一路则由凌涛统带,所辖范围正是曾经的阒水之境。这两年来,也曾平息过几起妖祟作乱之事,只是大都由不入虻山阒水序列的小妖犯下的事,几次一来,便连那些散妖野怪也都老实了,不是主动投顺了妖灵一族,便是销声匿迹,再不敢露头。
前日黎潇山的妖气可谓是近来最为猖獗的一次,又哪里瞒得过凌涛神尊的斗目神光?当下领所部扫讨军赶来此地,恰和甘斐撞了个正着。
“你们呢?”凌涛视线一扫,已经把慕容衍和张琰都看在眼里,“也是为了这几个妖灵而来?还需要地灵将军助阵?”
“不仅仅是几个妖灵这么简单。”甘斐倒底还是收起了宽刃长刀,“你知道这里以前是什么地方么?”
“本来不知道的,但临来前就已经知道了,不就是血泉鬼族的地界么?看来那几个妖灵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竟躲在血泉鬼蜮之中。还好,我们带来了圣王赐予的帮手。”凌涛抬手向天空一指:“我发现你们也注意到了。”
果然便是那只鹰隼么?甘斐不可思议的极目远眺,却还是看不出那小小黑点有什么妖气透洩而出。
“它怎么会在你们这里的?”慕容衍目光没有从鹰隼身上移开:“尽管它只维持着鹞鹰的模样,但我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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