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湮》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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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遇铃,杀生丸十七岁,已是风华初俱的翩然少年。
    那时,他随父王出猎。浩浩荡荡的人马,笙旗猎猎。他弃驰在最前方,无视父亲的约束。马踢过初,他看到昏迷在矢车菊中的她。
    收缰,下马。风般的样子,迅速得不在思维的界限。
    他抱起她。她只有六、七岁的光景。双手紧紧握着一柄精巧的剑。她醒来,张开眼睛,松石绿般的光芒映在夕阳的光影中,声音微弱,孩子般特有的依赖:救我。然后昏去,双手依旧握剑,石雕一样。
    他对父王说:“我要带她回去。”
    老国王微微迟疑一下,应允。只是目光停留在她细长的琥珀色的发上,心中微微的冷。
    他抱她上马,整个矢车菊在微风中摇曳出一派忧伤,弥漫了整个黄昏。
    她在他怀里,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睡梦中,仍不安地抖动着,仿佛梦深出历尽狰狞杀戮。火光冲天般的京惧凝在她淡若云烟的眉目之间。
    杀生丸一直说她能感觉到,有一种沉郁太久的东西,从她天使般沉静的睡容中,划破天际,凛冽而来。
    二、成长
    她健康起来,在犬国的宫廷中。
    杀生丸将她的剑用红绳系起挂在她的颈脖上,一直不言语的她突然开口。她说:“杀生丸,杀生丸,我是玲。”
    七岁孩童的心事突然变得不可琢磨起来。
    “铃,铃。”杀生丸微微沉吟。
    “是的,铃。”她突然灿烂起来。
    杀生丸从不问铃,昏迷在矢车菊丛中的那个黄昏,她经历了什么。
    尽管很多次,杀生丸在夜读的时候,听到铃梦中惊恐的呓语,她喊菁若,她喊父王,喊母后。绝望的声音,刻在杀生丸书桌前的烛火中,却无法温暖起来。
    杀生丸推开她的房门,兀自走到她的床前,安抚她光洁的额头,和被汗水浸湿的发。她细细密密的汗侵蚀着他的指尖,生疼。
    清晨,铃安然在他的气息中醒来,伸伸懒腰,像只驯良的小猫。她冲他张开绿色清凉的眼眸。她说:“杀生丸,早!”
    杀生丸笑,他知道这个鬼精灵定是知道他为她的猛苦守一也。他起身离开,宫女鱼贯而来,为铃更衣理妆。
    杀生丸的近侍冰儿说:“奴婢觉得铃就是一个公主,您看她是多么适应宫廷里的生活。”
    杀生丸看着冰儿灵秀的面孔,只对她说:“去和铃玩吧。”
    等冰儿蹦蹦跳跳地离去。杀生丸想:多年前,自己也曾有过欢跃的脚步。
    铃成了杀生丸的影子,晴蝶宫里总能听到她嬉戏的笑声。自从多年前王后去世,王子就孤独得如同寂寞的沧海,宫廷里很少有这样的笑声
    三、幸福
    铃说,她曾经住的地方,有世界上最美丽的生灵,它们身着最美丽的彩衣。
    冰儿对铃说,国王说灵蝶国有最美丽的女子,她们主宰着最美丽的生灵。
    她说:“等几年过后,杀生丸大人就可以娶到世界上第一漂亮的蝶舞公主为妻了。”
    杀生丸冲铃微微笑,铃扯住杀生丸的衣袖说:“杀生丸,杀生丸哥哥,如果我是公主,你也会娶我吗?”
    杀生丸正欲发笑,可看到铃那双暗绿的眼睛,心底竟一点一点潮湿起来。
    冰儿拉过铃,说:“你不是公主,更不是蝶舞公主。”
    铃突然委屈地抱着杀生丸的腿哇哇大哭起来。杀生丸的心潮湿得一塌糊涂。
    有时候,铃会倦缩在暖阁中,陪杀生丸读书,紫檀香燃起青色的烟,飘飘缈缈,印着杀生丸的轮廓。
    铃瞪着眼睛看着杀生腕,傻傻呆呆,直到红红的炭火掀起的暖意麻痹了自己的神志。
    杀生丸看她如同小猫般睡去,便会将她抱到床上,铃轻轻抽动自己的鼻翼,她喜欢杀生丸身上檀香的味道。
    下雪的时候,铃像条小尾巴似的,躲在杀生丸的斗篷中,只露两只眼睛,
    她说:“杀生丸,杀生丸,雪真漂亮。”
    杀生丸便抱起她,细细的往她脸上呵着热气,铃睫毛上的雪花在瞬间溶化成水滴,格外晶莹,铃在杀生丸怀里格格地笑,银铃一样。
    杀生丸的心突然如同这个雪天一样空旷起来。恍惚中,他似乎感觉到铃的声音可以敲击在雪花上,产生天籁之音。
    多年后,杀生丸才明白,原来自己曾经望向铃一眼,都是掩饰不了的疼。
    四、破裂
    时间就是这个样子,倘洋其中倘若觉得慢,一旦定眼回望,弹指之间。
    九年,就这么弹指而发。铃已经十七岁,明艳得如同遮雾山上的珠冰花。
    很长一段时间,杀生丸望向铃,眼睛都会微微的疼。
    铃已经不再像孩子一样粘着侍女和嫫嫫问:“杀生丸,我们的杀生丸王子真的要娶灵蝶国的公主吗?真的要娶吗?”
    她已经得到太多肯定的答案,她本当早已明了。犬国历代与灵蝶国通婚,灵蝶国中美艳不可方物的公主来到犬国,母仪天下。
    当灵蝶国的嫡长公主出生之后,就被送到皇宫后面的闪蝶谷中由年长的宫人侍养长大,未及十六岁,不得将面容示于任何人,直到嫁于犬国王子。
    铃明白,灵蝶国的公主,在犬国人心中,是神。
    国王突染恶疾,国师对杀生丸说:“原王子按例成魂,早登大统。”
    铃在身后,久久不肯抬头,直到听到杀生丸的应允声后,她突然听到自己心碎裂的声音,清脆得一如多年前杀生丸将止星剑挂在她颈项时,她的呼唤,杀生丸,杀生丸。我叫铃。
    她从身后抱住杀生丸,她说:“杀生丸,杀生丸,我是蝶舞啊。”
    是不是喜欢一个人喜欢得太过绵长,就会将自己想象成那个可以永远陪在他身边的女子?
    杀生丸不肯回头,他说:“傻孩子。”声音嘶哑得让铃忘记了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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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寂寞
    杀生丸知道,从那天起,铃便很少入睡。
    总是在月光流转的夜色中,铃推开窗户,丁香花的幽香沾上杀生丸的衣物,沾满铃飘飘的裙摆。月色下,铃对着杀生丸微微地笑。直到眼中的液体渗出,模糊了对方的影象。
    杀生丸的大婚终是来到。
    灵蝶国的公主在香车宝马中盈盈载来时,犬国突然大雪纷飞起来。
    国师安排手下,加强对公主的保护,铃傻傻地想,原来做公主是这般美好。
    侍女们让铃赶快回房,三月飞雪,春寒衣单。铃不肯。铃告诉自己,我知识想看看杀生丸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样子。
    可看着看着,眼泪就这样直愣愣地流了下来。宫门前的杀生丸,终不肯回头。
    杀生丸大婚的夜里真热闹,整个皇宫都在火树银花的包绕下。连铃宫里的侍女们都跟着兴奋说笑。
    铃想,原来,人寂寞只有自己的心知道
    六、返回
    皇诏,国王召铃。
    迷迷跌跌地出门,走的时候,音乐听侍女们说,灵蝶国皇后亲自送爱女到犬国。铃苍白的脸上突现一丝红润,唇角一浅浅甜的笑意,无人知晓。
    阴森森的大殿,年老的国王。
    “铃,我的孩子,止星剑不能轻易出鞘,它不见血不归的,你要知道。”
    铃想,是的,我要知道。可伤人利器,有形无形,乃至情丝,哪种不是不见血不归呢?
    她走出大殿时,国王苍老的声音传来,“孩子,你还有另一条出路,就是离开杀生丸,离开犬国皇宫。。。。。”
    铃从未想过,原来,她和杀生丸所有距离只是一个夜晚。
    次日,杀生丸同公主在大殿上接受万众朝拜。
    铃远远地拜。直至昏厥。她仿佛看到杀生丸失措地奔来,将她抱起,整个犬国宫廷在他冰冷的眼神中撕裂。
    铃醒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贵若天神的夫人,她对铃颔首浅笑。
    “孩子,你醒了?”
    “杀生丸呢?”
    “他正和我的女儿在大殿上接受加冕。”
    铃愣愣地望着她,眼睛一点一点地湿,嗫嚅着:“你。。。。。。。。你。。。。。。。。。。。。是。。。。。。。。”
    她浅浅地笑,却是层层戒备之色:“孩子,我是一个母亲,我不想自己的孩子受半点委屈。所以我想,你要离开。”
    铃“哇”的一声抱住她哭起来,如秋天不胜寒意的叶子。
    她轻抚着铃的发,隐隐叹息。
    铃哀求:“我不能离开,真的不能离开。”
    灵蝶皇后微微皱眉:“可以。不过你必须吃下这颗药,一生都是七岁孩童的身形。且终生不得言语。一旦言语,上天会给你应有的惩罚。”
    铃怔怔地看着她,泪眼迷蒙。。。。。。。。。。。
    大婚半月,灵蝶皇后离开犬国,走时,她将女儿的手交给杀生丸,说:“蝶舞交付给你了。”
    没人注意角落里单薄的铃,包括灵蝶皇后,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铃在棉队药丸时,竟用那种痛楚绝望的表情看着自己,而自己的心在那一刻竟如缺失掉一样。
    当铃走到杀生丸的身边,九岁前孩童的模样。杀生丸的心突然苍老。
    冰儿的眼睛红得像兔子一样。
    国师的延伸更加凌厉,吐出两个字:“妖女。”他更加笃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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