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行缥缈录》第一卷莫欺少年穷第4章哑女阿宝(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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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宝的家乡是寿阳城附近的一个小山村,家中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一家五口的生活虽然清贫但也是其乐融融。
    直到六岁那年,全村人在一个看似与平常并没有任何分别的夜里被屠杀殆尽,当阿宝在第二日的清晨从睡梦中醒来时,她已经成了整个村子唯一的幸存者。
    没有人知道村人为什么惨死,也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活着。
    出于疑问和怜悯,前来调查情况的上爻弟子将她带回了蓬莱,但长老们却她资质太差为由,纷纷拒绝收她为徒,于是最终她被安排到了后厨帮忙。
    上爻的伙食原本由一个年过五十的老头子负责,老头姓顾,名字不详,大家都称他“顾阿翁”。
    在阿宝未上山前,每日都有低阶弟子按照规定到厨房里轮流帮厨,自从阿宝被安排来打下手后,帮厨的弟子渐渐减少,直到最后几乎所有的活儿都落在了顾阿翁与阿宝二人的头上。
    顾阿翁为人忠厚,对阿宝也极为照顾。闲来无事的时候,顾阿翁会给阿宝讲一些仙门中的趣闻轶事。
    阿宝总觉顾阿翁学识渊博、眼界广阔,并不像那种自小就没怎么离开过上爻、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人。但每每问起,顾阿翁却总是狡黠一笑,然后用各种各样的理由和借口搪塞过去。
    越是如此,阿宝越是觉得顾阿翁是个有故事的人,只是非常低调。
    除了顾阿翁以外,整个上爻对阿宝最好的只有大师兄褚昭然。
    与阿宝完全相反,褚昭然在呱呱坠地时便有一世外高人为其批卦,言其自带白日飞升之相,天资奇绝,日后必定大有作为。
    褚昭然八岁来到上爻,届时掌门长生君仍在,但因长生君早已不再收徒,于是转而拜入长老拂清真人门下。经过十年的修行与历练,未及弱冠便已成为上爻首徒。即便是派内其他年长些的或是入门更早的弟子,见了他也要尊称一声“大师兄”。
    然而褚昭然虽于道学一途上有着不二才华,但其出身于书香门第,家中父亲一直希望儿子能将心思放在读书上。可惜褚昭然生来不爱科举功名,一门心思扑在奇门遁术上,甚至不顾父亲反对私自拜入仙门修行,以至于如今就算他在江湖上已是颇有名气的少年英才,但在褚家人眼中,他仍是不孝的代表和典型。
    褚昭然十三岁时,母亲郁郁病逝,一年后其父续弦,又过一年后再得一子。自那之后,褚昭然便不怎么再踏足家门,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修行上,仿佛在上爻安了家。
    每逢其母忌日,他都会趁着夜半无人时在后山悄悄祭奠。
    阿宝便是在这种情况下遇到褚昭然的。彼时的阿宝也在思念家乡,见褚昭然因为思念母亲而神情郁郁,不由心生戚戚,便送了他一枚装有离香草的香囊。
    离香草生长于寿阳城的报恩寺旁,香气宜人,奇特的是此草异地栽种便会失去香气,且将其制成香囊佩戴于游子身上,离家越远,香气愈甚,因此闻名。寿阳城及其附近村镇中的百姓世代以终止离香草为生,居民皆有佩戴香囊的习惯,阿宝的家乡也是如此。
    她将香囊送给褚昭然,希望能以此慰藉他心中对亲人的思念之情。二人皆背井离乡、无有所依,久而久之,情谊便如同这香囊中的离香草的香气愈发浓厚起来。
    七月初七是传说中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日子,也是阿宝的生日。
    十三岁那年的七夕,褚昭然御剑带她登上蓬莱主峰北侧的一处僻静无人、视野极好的小峰上。那夜夜空晴朗,褚昭然指着她头顶上那条几乎触手可及的五彩银河,告诉她那就是牛郎和织女相会的地方。
    每逢七夕,蓬莱山以西的滨海城镇都会举办灯会,无数少男少女在海边燃放孔明灯与荷花灯。蓬莱山虽然与海岸线相隔甚远,但若天气晴好,离岸的风与海流会将那些五颜六色的灯送到上爻。
    世人都说东海上的蓬莱是座仙山,上面住的都是仙人,将自己的愿望写在灯上,仙人就会看见并让愿望得以实现。
    每每看到那些写着心愿的花灯在蓬莱山脚下靠岸,阿宝总觉得感慨万千。凡人的愿望有神仙帮忙实现,那神仙的愿望该由谁来帮她们实现呢?
    “阿宝,你有什么心愿吗?”褚昭然见她望着远处出神,便问。
    阿宝想了想,摇摇头,然后比划着讯问褚昭然同样的问题。
    “我也一样。”褚昭然望着阿宝,温和地笑道。
    然而过了片刻,他又垂眸,扇面一样的睫毛遮住了他的眼睛。
    “如果非要说的话,确实有一个,那是我一直以来唯一的愿望……”
    阿宝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得清风般的声音缓缓飘进耳朵。
    他说:“阿宝,你快些长大,好不好?”
    ……
    阿宝的身体猛地一震,从睡梦中惊醒,心脏如擂鼓般地跳动着,震得她耳膜直颤。衣服被汗水湿透了黏在身上,被夜里的风一吹,寒气就透了进来,凉得她连续打了好几个冷战。
    清冷的月光透过树冠的缝隙落在阿宝的衣服上,斑斑驳驳像是筛了一身的碎玉。阿宝低头,怀里的家伙睡得正酣,好像在做着什么美梦,时不时地往阿宝的肩窝处挤一挤,并露出餍足的神情。
    这让阿宝觉得有些讽刺。
    她在上爻十年,虽说不与其他人一同修炼,但好歹也是名义上的弟子,如今落难,与她共患难的竟然是一个来路不明的生物。
    想到白天云妍等人对自己的态度,用“厌恶至极”来形容怕是都不足以表达万一,若非平时顾阿翁有偷偷指导她运气、练剑,今日的她怕是早已凶多吉少,就算死不了也是要吃上不少苦头。
    而怀中这家伙虽然长相有些凶恶可怖,与自己也不过是初次见面,此时此刻她二人相互依偎,即便是在这夜里的深山老林中,也能安安心心地进入梦乡。
    长老们常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妖怪生而狡诈阴狠”,但殊不知人心才是这世上最难捉摸的东西。人心一旦坏了,人也就变成了比野兽和妖怪更加可怕的生物,就连上爻这样的仙门正派也是一样。
    她看了看自己肿得越发严重的左脚踝,在心中暗暗做了一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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