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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透过雕花的窗棂,在窗前的书案上洒下斑斑驳驳的影子。
男子单手撑着头,斜倚在案上,另一只手捧着一卷书简。鸦青色的睫毛在他的脸上投下扇面般的阴阳,看不清他的眼睛,也不知他是不是睡着了,半晌过去,整个人一动不动。
夜风透过窗子吹起他身上雪白色的纱,桌上香炉中升起的青烟也随之袅袅晃动起来。男子忽地抬头,见一少女迈着轻快的步伐朝他走来。他放下手中的书简,笑着问:“怎么?又有人惹你生气了?”
少女也不回答,而是径直走到他面前,“锵啷”两声将手中的物件丢在地上,气鼓鼓地道:“师父又骗我!这什么破剑,耍了两下就断了!害我今日徒手与师兄比试来着!”说罢,一屁股坐在地上。
男子弯腰拾起地上的断剑,打量了一眼,笑道:“是为师的错,一般的凡品自然是配不上我家云儿。待过些时日你生辰,为师再送你一把好的便是。”
少女乌溜溜的杏眼闪过一阵光彩,原本还故作生气的脸上顿时绽开笑靥。
“师父可不许再骗我了!这次如果不是像师父的佩剑那般厉害的宝贝,我可不依!”说着便手脚麻利地从地上爬起来,凑到男子跟前。
男子用食指在少女的鼻梁上轻刮一下,眉心的红色小痣在灯火的映照下似乎散发出淡淡的光。
也不知是否是灯下看人的缘故,少女觉得今日的师父似乎与平时不太一样,但具体是哪里不同,她却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他比平日里还要更加好看。
“怎的脸如此红?可是生病了?”男子抬手抚上少女的额头,手心冰凉的温度让少女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眼前的一切也随之发生了变化,像是被卷进了旋涡之中,不断地变得扭曲、模糊,只余男子眉心那颗淡淡的痣,在周围不断模糊、远去的景象中却变得越来越清晰起来……
……
阿宝浑身一震,猛地张开了眼睛,长睫上的几滴汗珠被甩落下来,刚好掉进眼睛,微微有些刺痛,却也将视线洗得清晰了起来。
眼前原本正在告诉旋转的景象渐渐放缓了速度,最终仿佛尘埃落定般定格成一幅熟悉的画面,是她房间的顶棚,积了一层灰的房梁上有几根蛛丝正在慢悠悠地飘荡着。
阿宝终于意识到,自己正躺在床上,方才的一切都是她在昏睡时做的梦。
顾阿翁正坐在床边,将一条浸过冷水的毛巾搭在阿宝的额头上。见她醒了,先是愣了以下,旋即便激动得险些从凳子上跳起来。
“我的宝儿啊你终于醒了!”他说着一把攥住阿宝的手,一边涕泗横流地叫道:“你都昏睡一夜了你知不知道?萧瑟那孩子把你背回来的时候,阿翁我都吓坏了!你这三天两头就闹上一出,是不是想让你阿翁早点儿把另一条腿也迈进棺材啊?”
阿宝的手被他攥得生疼,她试着往外抽了几下,无果,老阿翁的手像两只钳子,那力道一丁点儿都不像是个已经年过半百的人该有的。
竟昏睡了这么久吗?难怪觉得脑子混浆浆的……阿宝如是想,一边往窗外望去,目光落在窗边挂着的白铁剑上,忽地记起了昏厥之前从萧瑟口中获知的消息。
阿宝猛然回过神,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慌慌张张地向顾阿翁询问褚昭然的消息。因为太过于激动,双手甚至有些不听使唤,若是换做旁人看了,怕是要以为她是抽了什么疯。
顾阿翁按着她的肩膀,费尽力气才将按回床上,扶着她靠墙坐好,又扯了件罩子过来给她披上。“你昏睡的时候有些发烧,现在不能着凉。”他道。
阿宝无心在意这些,胡乱地披了衣服,作了一个催促的手势,示意他快说下去。
“无方真人昨日已经带人下山去了。”顾阿翁见她神色先是一滞,然后向他投来期待的目光,便叹了口气,继续道:“拂清真人已查看过那断剑,确是你褚师兄的飞星剑无疑。”
他看到阿宝的目光暗淡下去,灰白色的脸上,失落之情溢于言表。
“你也无需太过忧虑,无方真人甚少亲自下山,然而一旦去了,便定是会查出个结果来。”顾阿翁握了握阿宝的手,冷冰冰的像是刚刚在冰水中浸泡过一般。
院子外面擂台方向传来的呐喊声与喝彩声透过墙壁清清楚楚地钻进阿宝的耳朵,她甚至能从中清晰地辨认出今日对战双方的名字。阿宝愣了愣,向顾阿翁询问:“外面的比试还在继续?”
顾阿翁点点头:“拂清真人命人先将此事瞒下了。如今整个上爻,知道这件事情的除了几位长老和参与调查的弟子之外,就只有我和你了。”
阿宝的手颤了颤。
“就连无方真人也是以其他事由作为遮掩下山去的,为的就是不让褚昭然失踪的事情传到其他门派耳中。上爻掌门失踪多年,已成了众仙家口中的笑话,如今又丢了首席弟子,这样的事情外传出去,怕是要令门派颜面扫地。”
顾阿翁说这话时的语气有些许不自然,若是放在平时,阿宝定会追问,可眼下她心有顾念,却是并未注意。
门派颜面吗……阿宝扯了扯嘴角,总觉得屋外狂欢般的喧嚣此刻听来,都变成了一种莫名的讽刺。
虽觉得代掌门拂清真人居其位谋其政,作出如此决定看似也并无不妥,但若此番出事的并非是褚昭然,而是一个与她完全不相干的陌生弟子,又或者是今日之事与十年前她全村被屠的经历丝毫无涉,那样的话,她的心境应该是会大有不同。
此时的阿宝却是控制不住地陷入了一个怪圈,越是担心褚昭然的境况、越是想要知道屠村之事的真相,便越对拂清真人的决定以及那些毫不知情、沉浸于试剑大会的狂欢中的人心生出怨念来。
顾阿翁见她脸色不好,还以为是身体不适,便对她道:“你先莫要担心,说不定晚些时候就无方真人就有消息传来了。”
阿宝闻言,也只是无力地眨了一下眼睛,并未做再多回应。
晚些时候萧瑟来看望阿宝,并未带来无方真人的消息,而是留了一本册子,是上爻创派祖师扶念撰写的《静心经》。
阿宝无心去看,只是随手一翻,瞥见其中一页上写了一句“有心则易生欲念,欲念深重者易滋心魔”。
这书她以前读过,写得倒是精妙。萧瑟送这书来的意图明显,但眼下阿宝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静得下来,只是胡乱地翻了翻便将那书丢到了旁边。
第二日的白天仍未有无方真人的消息传来。
到了晚间,仍是如此。
阿宝觉得自己像是正在等待有人施救的溺水者,在冰冷刺骨的水中泡得太久,比窒息与寒冷更可怕的,是在渐渐被水没顶的过程中与时俱增的绝望。
胸口有一点闷,阿宝自床上坐起来,打算到院子里透透气。弯下腰去提鞋的一瞬间,有什么东西从袖口里滑了出来,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阿宝将那东西拾起,放在手心里凝视了许久,忽地身体猛然一震,心里生出了一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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