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魔录》第四卷苍凌学院第一百六十五章被世界遗弃的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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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们？”璃梦晨问道，自始至终他们的目的就是这个。
    “我没有跟着你们，我本来就在这里，是你们突然就出现了。”罗小说道，眼睛瞥了眼风天佑，才小心的说道：“还有就是姐姐你很漂亮……”
    璃梦晨哑然，无奈的笑笑，旁边的风天佑可不乐意了，他面露凶狠，凶巴巴的道：“小子，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对不起对不起……”罗小忙低头抱歉：“刚才你的剑招不断变化，却井井有条，面对我的攻击毫不慌乱，甚至有占据上风的趋势，所以我才想着刻意激怒你，扰乱你出招。可谁知……你一生起气来那么吓人，剑招更加犀利不说，就连魔力强度都上升了几个档次。”
    “天真！”风天佑哼了一声：“在没有了解清楚情况之前，我不会乱下杀手，但你竟然妄想激怒我，你可知，一个不慎就是小命难保？”
    罗小默不作声的低下头，没有接话，虽然风天佑在呵斥他，但对人情特别敏感的直觉察觉到，他的话音里还带着恨恨的语气，就像那种恨铁不成钢一般。
    他也是第一次，从他人的身上感受到类似于关心的意思。
    “天佑，莫要吓到他了。”璃梦晨说道，随后身体又往前挪了挪，柔声说道：“你别怕，把头抬起来。”
    她的话音柔软，像是天籁之音一般好听，入耳中让人感到非常温暖，不由自主的想要多跟声音的主人说会话。罗小一愣，身体出现轻微的颤抖，非常缓慢的将头抬起，那明亮的双眸终于跟梦晨平视。
    但，只有一瞬，他就再次偏过头去。
    他完全可以猜到璃梦晨接下来的反应，因为这种情况他经历了太多太多次，不管是谁，在看到他那张不被人接受的脸庞时，第一时间表现出来的便是厌恶，没有一个人对他说：“别怕，把头抬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的，触动。
    “别怕，你扭过头来。”那温柔如水般的声音再次响起，罗小身躯一颤，几乎是颤抖的再次扭过头来，看向那似水般眸子，其中并没有“应该”出现的厌恶，有的只有温柔淋漓，柔美之及。
    “吃了很多苦吧？这一路走来很不容易吧？”璃梦晨声音幽幽，一点一点的进入罗小心间，这两句话，另罗小眼眶不自觉的湿润。
    他半咬着嘴唇，倔强的不肯让眸中眼泪滴落。
    “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璃梦晨目光更柔，就像三月春风一般袭至他的心间，温暖且心疼：“男儿有泪不轻弹。”
    “只是未到伤心处啊。”风天佑一声轻叹，接话道。
    这世间人心复杂，又有多少人先天遭受了他们根本承受不住的绝望？往往伤人最狠的，便是他人的目光，不知何时，每个人都在为了别人眼中的自己。“别人”自视清高，眼里容不下一点沙尘，见到世间一点不好，或者与自己所认知的事物不同，或站在相对的立场，他们都会站在所谓正义那一面来发出斥责，指指点点，甚至痛诉！
    世间哪有真正的公平！
    罗小的眼泪决堤，声若蚊吟，一双如同树枝般干枯的手掌掩住面庞，无声哭泣。风天佑走到他身边，一只手轻然的落在他的肩膀上。
    顿时，他如同找到了宣泄口一般放声大哭，像是要把从小到大所受的委屈全部释放出来，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就开始将自己隐藏到最深处，并且从来不愿与人接触，少有言语，也变得异常冷漠。
    但，他不恨！
    他知道，他的命运如此。
    他自卑的连去憎恨都觉得自己没有资格。
    风天佑身负自然之力，能够聆听万物之声。所以，他感受的最是真切，他心中暗沉，面无表情，但他的内心，何尝不再为罗小的命运感到悲哀，无助？他此时突然想到那一日千面郎君跟他说的话。
    “若是你经历了世间的冷暖，便知道人言可畏，若是阁下还可以保持初心，到时再说这种话也不迟。”
    人言可畏………眼前的少年，不正是被这世上那些大义凌然的君子给逼出来的么？不管他面相如何，都有权利去经历世间的美好。任谁也没资格剥夺。
    但事实却是相反，他是被“别人”所抛弃的人。
    璃梦晨美目中两行清泪滑落，想到罗小从小所要承受的，她心中就涌起无尽的同情，她螓首轻抬，看着风天佑泪眼婆娑的道：“天佑………”
    她一声轻唤，风天佑点点头，点点自然之力聚集在手中，他不知何时，已进入了仙人模式。
    在风天佑刻意牵引下，自然之力攀附上罗小的手臂处，那被碧水剑所划造成的伤口，竟在数息之间止住血液，并且快速愈合着，其速度，堪比高级的疗伤数的功效。
    虽然他可以用冰凰之力来释放简单的疗伤术，但那低级的魔术又怎能赶得上他心中急切的万一？
    不一会，罗小止住哭声，风天佑的手掌也从他的肩头挪开，那破裂的袖袍下，已然恢复如初，没有丝毫受伤的痕迹，同时，风天佑深吸一口气，退出了仙人模式。
    “可以跟我说说你的故事么？”璃梦晨擦了擦眼角残余的眼泪，笑着说道。
    罗小笑了，但笑的并不好看。他不知多长时间没有张嘴笑过，或许，他已经忘了怎么笑。他嘴唇颤抖，良久才说出一个字：“好……”
    “没事，慢慢说，这方圆十里，没有别人。”风天佑席地而坐，也跟着说道。
    他俩眼神清澈，语气也像是在对待朋友一般。罗小点头，一会才很慢很慢的说道。
    “我家住在炎龙城地界的一个村落，名为落雨小镇。而我，就是十六年前在那里出生，父亲和母亲是一对世代从商的商人，而我因为样貌丑陋，在五岁时被他们贩卖给另一个大家当小公子的玩耍之物。”
    风天佑：“………”
    璃梦晨：“………”
    “从那时起，我就没在见过我的父母，他们就像是人间消失一般。而我，从小被他们打骂，他们将我卖给别人得时候，我竟然有些高兴，但谁知，前方等待我的，却是更加凄惨的命运。”罗小低声诉说着，他眼睛低垂，手掌一根一根的拔着地上的草根，语气和表情并没有明显的波动，就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故事一般，仿佛里面那个主人公不是自己。
    “我出了狼穴，又入虎口，那个大家的小公子根本没拿我当人看，将我关在一件屋内用铁链拴着，高兴了就拉我出来转转，并且我不能用双脚行走，必须是跪趴着跟在他身边，他若是不高兴，就用各种手段在我身上出气，我的身上每天都是伤痕累累，没有一块是完好的。”罗小抬头望着漆黑无星的夜空，重重一叹。
    “那你岂不是……”风天佑欲言又止。
    “对，你们想的没错，我在那里的生活，如同家犬一样………”罗小接话道，脸上并没有什么不适：“并且我的身边就有一个笼子，里面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家犬，并非魔兽……”
    “虽然我的饭食与那家犬同进，但一日三餐温饱不愁，并且那家犬从起初的对我排斥再到后来成为我唯一倾诉的对象时，我感觉命运也没我想的那样糟糕，这种生活，我过了三年。直到后来…”
    风天佑与璃梦晨漠然不语，眼前少年的经历，他们不敢想象。不敢想象一个五岁的孩子是怎么度过这如同炼狱的三年的？不敢想象一个刚刚学会人言的小孩子是怎么忍受这种连大人都闻之变色的生活？
    凄惨，无尽的凄惨！
    世间最不幸之事都不至于此！
    但，那种生活对他来说竟是无比的满足……为了活下去，他很知足。
    “后来那个大家像是惹了一个招惹不起的人，一夜之间被屠之殆尽，我因为与狗同在一个屋檐，所以才捡了一条命，这件事，等第二天血气冲鼻之时我才知道，家中有了大难。”
    “时隔三年，我终于尝试着站起来走出那个圈养家禽的小屋，呵呵，说来可笑，我用了几个时辰才终于又学会了走路一般，很是艰难的走出屋子，入眼的一切让我震惊了。”
    罗小说到这里，看了两人一眼，才继续说道：“我看到了尸体，满大院都是了无声息的人，我看到了那个我曾经的主人，他的头颅就在我的脚下，死不瞑目。整个大院中，血流成河！”
    风天佑：“……”
    璃梦晨：“……”
    “我的心中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没有同情，没有伤心，没有感到一丁点的害怕，亦没有重获自由的兴奋，我只知道，我的温饱饭菜没有了。正常人若是看到这种情形必然会被吓得屁滚尿流，但连我都在惊讶我自己的反应……”
    “就像是我的心……死了。”
    风天佑轻轻一叹，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与罗小有着同样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