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魔杖》第五十四章再入帝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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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萨加罗曼城依旧是那般繁华,即便战争的号角已经吹响,帝都的大多数平民和贵族也仅知道帝国对一个小公国踩下了马蹄,在他们看来,这场战争毫无悬念,地下赌场都懒得开这种毫无意义的赌盘。
    繁闹的市集,狂欢的竞技场,以及在广场上弹奏着六弦琴的吟游诗人和陶醉的贵妇们都和以往别无二致,除了神圣教廷的大钟频繁地以某种规律敲响,神职人员面色严肃的进进出出,说明教廷与血族早已在暗处开始交锋。
    至少被锁上特制钢链经由帝都去往宗教裁判所总部“鹫谷”的黑暗种们已经开始数以千计,许多年过去,刽子手奴隶商人们不得不整天在图书馆里徜徉,来了解这些黑暗种活着的肉体和死去的尸体分别能卖多少钱。
    庞大的都城每天的节奏都很快。
    但整齐的马蹄和踏步声即使没有打断这一切,也使得众生的声音忐忑地一停,帝都忽然变得悄然无比,无数民众抬头看向在城门处疾驰勒马的骑士们,以及护卫着黑色马车整齐来到与前者合为一体的着铠剑士。
    这股肃杀之气从城门口直吹进来,像寒风一般,那赶来的城防军看了一眼又掉头跑远了,歌德默尔斯家族的黑狮旗帜高高地在上空飘扬,那血红色的眼睛睥睨地看着一切。
    “凯洛格来了吗?”,一位在酒楼上搂着舞女的子爵颤抖着看向那两千人的军队,二十年前的那场战斗还像伤痕一样在他的脑海中记忆犹新。
    不过他很快诧异地瞪大了眼睛,正如每一个或明或暗地悄悄注视着城门的贵族一样。
    帝国的门户,亦是最先感受到新鲜空气的地方。
    剑士团整齐地踏步,分开,转身,行剑礼,那有着家主标识的华贵马车从分开的队列中缓缓前进,在城门处停了下来。
    架车的老仆躬身掀起了车帘,一位穿着朴素黑色长裙的少女以挺拔的身姿跨步而出,右手紧握住腰间之剑,冰冷威严的目光如刀枪一般迎向每一个看向她的人,那车帘与迟疑的众人相比,放下得极为快速,没有人再走出。
    众人不由得吸了口气。
    这是..奥尔薇丝.歌德默尔斯?
    同样是着裙踏入帝都,但他们再也无法把眼前仿佛带着寒风与血腥味的佩刀女子与那日惊鸿一瞥的如女神般柔俏的少女联系起来,洁白的帝国之花以红黑之色绽放了,似金似铁。
    与面带惊讶们的平民们相比,观望的贵族们则有些身躯颤抖,他们脸色苍白,哆嗦着嘴唇,有些明白过来。
    恐怕没有凯洛格了!谋杀!反叛!他们想到。
    那头可怕的,雄伟的张着血盆大口的曾吞食过泰坦的狮子已经倒下,被踩在了脚底,眼前的这个女子,藏在黑暗中的淋漓着鲜血的屠夫,走到了台前!
    谁帮她做的?是皇帝吗?还是贵族?还是敌国?
    皇家乐队的齐声鸣奏再次搅乱了贵族的思绪,他们震惊地回过头去,极尽辉煌的皇家礼仪团即将接近了城门,而在那礼仪团之后的则是闪瞎人眼的以庄严肃穆的步伐迈进的帝国第一骑士团圣骑士团。
    那雕刻着繁复魔纹的圣洁铠甲里的都是声名远扬的骑士,尽管他们只有四千的人数,但唯有泰坦帝国的“浮屠骑士团”能与之一较高下。
    而在圣骑士团后的高高的辇车上,哈迪登普施皇帝正微笑着托颌安坐于宝座上,他的右手边神圣教廷的第一牧羊人—牧首,亦是穿着重大仪式时才会穿戴的有些臃肿华贵但并不显世俗的白袍。
    奥尔薇丝一步步走向城门处,牧首亦是搀扶着哈迪登普施从辇车上缓缓步下,两边配合默契,在正午毕细礼神圣大教堂敲响最恢弘的第一声时,刚刚都到达了城门的两边,简直就像是提前预演过一样。
    乐队的奏鸣声一刻不歇,花雨从高空抛下,奥尔薇丝在哈迪登普施皇帝面前单膝跪了下来,清晰硬朗的声音响彻了城南,“臣父凯洛格爵战死在劳拉公国,臣愿承父位,宣誓对陛下效忠。”
    “没想到骁勇善战的凯洛格公爵竟然会战死沙场,朕深感痛惜,不过歌德默尔斯家族能有你这样的继承人,一定不会负其威名,来啊,打开威尔逊亲王殿,朕要亲自为奥尔薇丝爱卿册封!”
    奥尔薇丝搭上哈迪登普施递过来的左手,和牧首一同,站在皇帝的左右步向早已尘封的威尔逊亲王殿,这一幅难以想象的画面如同鸡蛋一般塞在了贵族们的口中。
    这是根基深厚自行换代的十大家族继两百年前的“宣门事变”后,第一次再次交还王权这项尊荣。
    “要变天了吗?”
    “并没有,子爵老爷,太阳大着呢!”
    礼炮鸣天,人声鼎沸,今天已经铭刻上了历史。
    奥尔薇丝!
    她如同听到呼唤般地回过头去,哈迪登普施皇帝耐心地停下等待着她这位回首的爱卿,今日的主角之一。
    她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只看见了无数圣洁而冰冷的面甲,如同人类本身自带的面具一般。
    她再抬起视线,终于看见了那在汹涌人海中向她招手的艾琳诺,这位在帝都中结识的朋友脸红彤彤的,她是纯粹地激动或是高兴,却不知道这场早有预谋的会面有何重大的意义,又会掀起多大的风浪。
    但那声音不是她的,奥尔薇丝心中清楚地知道。
    “你是谁?”
    “帝国圣骑士团第三小队长,亚尔弗列得。”
    那声音曾如灯塔一般将她的黑夜驱散,她又怎会不记得。
    她的目光又低落到了那无数面甲之中,那腰侧整齐悬挂的长剑之上,看不见,看不见那耀眼的光芒,那如同雪山一般的白歌隐于剑鞘之中,谁又能分辨?
    我们愈行愈远了,亚尔弗列得,从你拒绝与我一同背负起歌德默尔斯的血腥时,就是如此。
    软弱与泪水刹那间就要冲上她的面庞,但她强硬地撑开了一道屏障。
    她转过身去,步向了那通往威尔逊亲王殿的“人间大道”。
    奏响的是激昂的帝国国歌“黎明之战”,它从高空飘下,牧师们侍奉在殿口为贵族们用光明法术净风除尘,喜爱奢侈华丽的贵族们也许是生来第一次穿上肃穆的礼装,千里跋涉而来有序步入。
    眼前洁白的直入云霄的台阶上似乎还有两百年前的血迹未曾洗净,但他们心无旁骛拾级而上。
    身着白红相间牧袍的审判员亲自站在刻着浮雕的斜梯上为他们披上随着气候变暖已日渐单薄的外套,实则搜身的同时顺便用眼睛打量一下他们的灵魂。
    看来皇帝陛下是动真格的了,贵族们无一不如此想到。
    但他们的步伐逐渐颤抖起来,不是因为陛下“礼貌的招待”,而是他们发现十大家族其他的九位无一到场。
    今日会不会洒得就是他们的血?
    想起在那朱红门下此处的玉阶上曾丧生的冤魂,他们有些不寒而栗。
    陛下的身影突然在了玉阶的尽头,向他们微笑注目。
    贵族们的心忽然安定了下来感激涕零,他们从未觉得陛下的身躯如此伟岸,却又如此遥远。
    “奥尔薇丝,怎么样,从这往下看去?我们其实有更好的方式统御我们的国民。”,哈迪登普施温和地看向身旁的少女,手自然而然搂住了她的腰。
    这柔软而坚韧的触感微微打开了他如同顽石一般的心,连那双沉醉于权势的犀利而浑浊的老目都开始清楚地跃动起来。
    可少女如同剑士一般的挺拔身躯没有丝毫的波动,无论是颤动或是紧绷,一分也没有,这使得皇帝有些尴尬地微松了手,忽地意识到即便是政治婚姻于他六十三的高龄仍是有些滑稽。
    他也不知自己是对于歌德默尔斯过于急切,还是对于眼前的这个少女。
    对于老皇帝而言,绝世的容颜远没有黑灯瞎火下曼妙身躯的万分之一动人,他已经习惯用触觉而不是视觉去判断事物。
    但眼前的肉体,不仅是捡回前六代皇帝所丢失尊严的途径,更是完成两百年前皇族未毕之事业,刻下绝世之功的捷道。
    但少女毫不客气的话语很快使他意识到他刚结的盟友并不是向他投奔的丧家之犬。
    “恕臣无礼,这并不是奥耳曼的全部。十大家族一个未到,连二十四省族的来人亦是家族的旁支,这副场景比臣在劳拉的郊外看到的还要荒凉。而且一想到即将出现在劳拉战场上的泰坦声音,微臣便心急如焚。”
    奥尔薇丝冷冷的转身,使得皇帝有些匆忙地将她身后的手臂急缩回去,而她仿佛没发现这一切一般,跨过了那朱红门槛,回望着立于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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