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相》第31章「阿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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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说看戏有用的吗?不是说看戏之后还可以手拉手在河边散步的吗?果然他就不应该相信苏玞和阿遥这两个不靠谱的人。
    “为什么……突然想搬了?”
    澹台薰耸耸肩,注意到他清俊的脸上露出几分怅然,微微垂着眸子:“不是突然,我几个月前就有这个想法了。”
    “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她抿抿唇道:“因为你家风水不好。”
    “……啊?”叶池一时没听懂。
    此刻楼下的表演愈发热闹起来,前来观看的人也越来越多,可澹台薰却无心再往楼下看,只是默默点了两下头。
    叶池府上的风水是不是真的不好,她并不清楚;但她知晓的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偶尔会对这个人产生烦躁的情绪。
    这是一种负面情绪,所以应该是风水不好的缘故。
    叶池捂了一下胸口。他其实是不太相信这些东西的,故而在住进府中时也没有让长素找人看一看风水,可澹台薰说风水不好,那就是风水不好。
    怎么办呢?反正风水都不好了,他要不要也一起搬呢?
    “你有找好落脚的地方么?”
    澹台薰点点头道:“嗯,找好了。正好这两天不算忙,我就趁早搬过去。”
    她的语气平平淡淡,但叶池的心中却不是那么平静。尽管住在同一屋檐下,但因二人隔得实在远,平时见面的次数也不是很多;倘若她真的搬走了,那便只有在公堂上才能见面了。
    他需要采取措施。
    澹台薰并不知道他在思考什么,只是默默喝了杯茶,向着楼下瞄了一眼。分明要离开那个风水不好的地方了,她却……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
    积雪消融之后,秦州城很快迎来了一场春雨。澹台薰的东西并不多,一个小箱子就可以搬走了,但叶池却说雨天容易受潮,硬是要她过了雨季再搬。她想想也有道理,况且最多是半个月的工夫,等也就等了。
    一连近十天都是阴雨绵绵的,太阳似乎都没有出来过,天气压抑得可怕。澹台薰早就收拾好了东西,时而会回澹台家看看,然而她所担心的事,还是在月末之时来了。
    阿遥的哮喘复发了。
    她母亲的身体不算很好,是以当年大夫并不建议要第二个孩子。澹台遥出生的时候难产,好在母子都保住了,却给这个孩子留下了许多先天的疾病。
    他睡觉的时候总是要把枕头垫得很高,否则可能会呼吸困难,有一年发病最严重的时候,几乎每天都是坐着睡;大凡天。
    大夫曾说过,这种从娘胎带出来的病,随着生长,再加上精心调理,是有在十四五岁时痊愈的先例的;但若那个时候还好不了,恐怕就要拖累一辈子。再过两个月阿遥便要满十一岁了,可病况却始终没有转好的迹象。
    澹台薰近来将搬家的事彻底抛诸脑后,一日去照看阿遥的时候,正好与刚刚离开的徐大夫打了个照面。老管家苦着脸守在床边,阿遥的屋外还站着几个年轻壮汉,嘴里嘀咕着:“小少爷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澹台薰走过去问:“我爹呢?”
    站在最外面的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人,转身唤了她一句“小姐”,愁眉苦脸道:“小少爷这次发病比往年都严重,老爷已经准备去别的地方找大夫了。”
    她点点头,随后走进了屋子。
    这些人是澹台述带的徒弟,因为生得高大威猛,所以行为总是比较野蛮。澹台薰并不是很喜欢他们,但倒也不是多讨厌,只是父亲是商人,有些事上的想法自然与她相差很远。
    屋中点着一盏安神香,气味沉甸甸的。阿遥并没有睡着,只是坐在床上拿着一本书,听到她的脚步声后,开朗笑道:“姐姐,你来了啊。”
    阿遥的脸色有些苍白,显然状态不是很好。澹台薰抬手探了一下他的额头,没有发烧的迹象,但整个人都显得很虚弱。
    “怎么不睡?”
    “我已经睡了一天了。”阿遥伸着脑袋向外面看了看,“叶大人没和你一起来吗?”
    “没有。”澹台薰摇头,有些不解道,“你很想见他么?”
    “倒也不是……”阿遥微微皱了皱眉,嗓音清澈,“如果他不忙的话,我还是想让他来看一看我的。”
    去年的时候,他原本以为叶池是很有希望的,无奈澹台薰始终对叶池没什么感觉,实在是太让人泄气了。他的身体或许撑不了多久,最大的愿望就是想看姐姐穿上嫁衣,甚至有时都会觉得自己太过急功近利,实在有些自私。
    澹台薰注意到了阿遥眼里的阴霾,心中紧了一紧,指着他手里的书问:“这是什么?”
    “是叶大人借给我的神话故事,很好看的。”
    澹台薰没有答话,看了看桌上已经空了的药碗,大约是已经喝完药了。老管家将空碗端了出去,走前在她耳边道:“小少爷已经喝完药了,过一会儿应该就要睡了。”
    澹台薰不作声地将阿遥手里的书拿了过来,又将他的枕头垫好,微微露出一个笑容:“靠着睡吧,我可以给你读一两个故事。”
    阿遥笑眯眯地点头,听话地闭上了眼睛。其实他喝完药之后便有些困了,只是不想十二个时辰都在睡,遂硬撑着看了一会儿书。
    澹台薰的嗓音算不上甜美,但是清澈动听,缓慢的语速令他感到很安心,不过片刻就睡去了。
    ***
    第二天一早,金灿灿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落在地上,暖意微醺。
    阿遥转醒的时候,外面安静得有些出奇。他偏头看了看,屋子里没有人,不知澹台薰上哪里去了,正准备起身下床,突然看见有人推门走了进来,修长的身形,步伐轻缓,竟是叶池端着药碗走了进来。
    “叶大人!”阿遥兴奋地唤了一声,揉揉眼睛道,“是姐姐让你来的么?”
    叶池走到他身旁坐了下来,粲然点头道:“嗯,阿薰说你想见我,我就来看看你;最强天与天宇。”
    阿遥在心中狂喜,觉得他的叶大人真是太听话了,一定很适合姐姐,接过对方手里的药碗吹了吹,不烫不凉,一鼓作气喝干净了。
    叶池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这个年纪的孩子往往是最怕吃药的,但澹台遥却似乎一点也不排斥,也没有吵着闹着要蜜饯。叶池莫名有些心酸,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从案上抽出一张纸,手指灵巧地叠了个纸鹤给他。
    阿遥睁大眼睛盯着那个纸鹤,折痕利落,别致精巧,连喙的位置都处理得十分出色——作为一个男人,他的手真是太巧了,修长有致,骨节分明。
    “我小时候身体也不好,还不肯吃药。”叶池微微一笑,目光平静似水,“那时有个人就教我折东西,说喝一次药就教一种新的,然后我就学会了很多种。”
    阿遥盯着纸鹤看了看,抬头问:“是你的父亲吗?”
    “算是吧。”叶池耸耸肩,有些尴尬地笑笑,“我是这么喊他的,但是他很嫌弃我。”
    虽是这样说,他的眸中尽是暖意。阿遥与儿时的他很像,身体不好的人,往往喜欢瞎操心,总是巴不得身边的人把该办的事都提前办了;他太理解这种心情了。
    不知为何,他陡然间回想起曾经住过的一间破旧草屋,大雨滂沱,而年幼的他就那般伤痕累累地倒在外边。他甚至还记得泥土是什么味道的,还有一种令人心寒的血腥味。
    叶池慢慢收回思绪,只见阿遥神采奕奕地将纸鹤放在一旁,突然跑下床拿了一叠纸过来,坐在床上兴奋地拍了拍:“叶大人,你也教我折纸吧。你会折很多东西是吧?那你会不会折姐姐?”
    “这个……有点难度。”
    ***
    小雨朦朦胧胧下了一天,澹台薰打着伞,去街上买了些阿遥最爱吃的点心。今日难得逢休,她早晨去找叶池说阿遥想见见他,没想到对方想都不想便答应了,她便有时间处理其他的事情了。
    天色一直灰蒙蒙的,看不出来已经到傍晚了。澹台薰回到家时,听不见阿遥屋子里的声音了,以为叶池走了,哪知轻轻推门一看,才知两人都睡着了。
    阿遥躺在床上,怀里还抱着各种折纸,叶池则是撑着脸颊靠在床边,睡得不是很沉。
    安神香似乎已经燃尽了,但屋子里却弥漫着说不出的暖意。澹台薰不禁微微一笑,拿了条毯子踮着脚给叶池盖上,又小心翼翼地把床上散落着的折纸收起来。
    她大概能看出他们折了什么东西,有鹤,有兔子,有青蛙,还有一个似人非人的东西,背后还写了一个“薰”字。
    澹台薰盯着那个东西看了一会儿,忽然听得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连忙出屋,才知来人竟是长素,抬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叶池在里面睡觉。”
    长素在雨中跑得太急,身上湿了大半,显然很慌张,往屋子里看了看,将澹台薰拉到院中,蹙眉道:“澹台大人,你能去喊醒公子么?京城的骆大人又来了一趟。”
    澹台薰知晓骆文时常会来看叶池,对此并不是很惊讶,不理解长素的窘迫,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骆大人不是一个人来的啊!”长素抱着脑袋,显然很苦恼,“今天我替公子去接人的时候,本以为只有他一个,谁知……谁知安原大长公主也来了。”
    澹台薰想了一会儿,“……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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