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相》第36章「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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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声慢慢,似乎无穷无尽,而雨中的那个人也快步向着她们跑了过来。
    他的手上还拿着另外一把伞,因在雨里跑得太急,两袖都湿了大半,素净的白衣显得那般清雅俊逸,方才还有些迷蒙不清的景象突然间变得清晰。
    小姑娘有些惊喜地望着叶池,尽管知道已经下了课,还是习惯性地唤了声:“……先生!”
    澹台薰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她方才不知为何很期待来人是叶池,而在那个身影一点点变清晰的时候,心中的喜悦之感也越来越浓,好似从糖罐里恰好抓到自己喜欢的那种口味,虽然也不是多大的事,但足够开心很久。
    “阿薰。”叶池收了伞也躲进草棚里,他送完阿遥之后回到家,见澹台薰迟迟不回来,虽然知晓她不可能在路上出事,但还是放心不下,遂带着两把伞出来,这么巧就碰到了她。他看着那个怯生生的小姑娘,“你怎么也没走?”
    小姑娘名叫桃子,与叶池简单说明情况,但省去了与澹台薰表露的一些话。叶池将其中一把伞递给澹台薰,叮嘱道:“你先回去吧,路上小心。”
    澹台薰没有接他递过来的伞,摇头道:“我也可以去送她,而且天很快就要黑了,你会看不见。”
    桃子的家离书院有一段距离,位置也比较偏,委实不太好找;心有灵曦一点坑。他们将她送回去的时候,家里并没有人,只有一个损坏的轮椅倒置在架子上,屋子里虽然贫寒,但收拾得很用心,后院还种着不少蔬果。
    “多谢先生和澹台大人,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小姑娘虽然表现得很镇定,但还是难掩尴尬。拾溪书院里的孩子不乏大户出身,她家境贫寒,自然不希望他们久留。
    “你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叶池微笑着问。
    桃子指了指身后的架子:“爹爹应该是去换轮椅的零件了,很快就会回来,你们不用担心的。”
    澹台薰环视四周,又叮嘱她注意安全之后,才与叶池一道离开。
    大雨依旧,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雨声。澹台薰撑着另一把伞,默默跟在叶池后边,突然道:“刚才我很期待你来。”
    “……啊?”叶池不可思议地看看她,这种被她依赖的感觉真的不是错觉么?
    他捏了一下脸发现疼,于是得寸进尺道:“那……如果来的是元子翎,你会失望么?”
    “会的。”
    他在脑海里仔细回味了一遍确定这不是幻听。
    “阿薰。”叶池与她并肩而行,他忽然觉得应该将其中一把伞留给桃子,这样他们就可以更加接近,“上次你说,因为是我所以你不介意拥抱我,我能问问这是什么意思么?”
    澹台薰望望他,不太理解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叶池也意识到他问得有些拐弯抹角了,耳根红红。索性单刀直入:“我是想问,你……喜欢我么?”
    这样直接的问法的确很适合澹台薰,她也坦然地摇了摇头。叶池捂着胸口,好像中了一箭。
    她并不清楚什么样的感情能归类于喜欢,但她知道这不同于喜欢阿遥和老爹,是更加复杂的东西。
    她对叶池的心情很简单,就是想要每天都看见他,每天都看他笑,她便很开心。
    这样简单的情绪,应该不是他所说的“喜欢”。
    ***
    初三那天,正是元熹大寿的日子,叶池与澹台薰都应邀而去,但澹台薰是跟着父亲一道走的,故而与叶池也不靠在一起。
    元子翎是元家唯一的儿子,上头有三个姐姐,盼星星盼月亮才盼出这么一个男丁,而且他在做生意方面很有出息,令元熹颇为满意。
    元熹常年在外经商,有次遇到山体滑坡摔断了一条腿,怎么治都治不好,落下了陈年旧疾,走路不大方便,故而说完开场之后便悄然坐定,让宾客们尽兴。
    “子翎,你也老大不小了,爹这次回来就是想把你的亲事确定下来,已经有不少人家来提亲了。”
    元家做生意时时常会踏进灰色地带,这让阮红着实不大喜欢,是以当年元熹与澹台述给孩子定娃娃亲的事打了水漂。但无论如何,明眼人都瞧得出元子翎是拿这娃娃亲当真的,可元熹不是聋子,叶池与澹台薰的事在秦州是个人都知道了,他自然不希望儿子一个人自作多情。
    元子翎没有回答,只是笑眯眯地往澹台薰那边挪了挪。他虽然占有青梅竹马的优势,知道澹台薰的不少喜好,但对于这样一个不开窍的姑娘该用什么策略,他却是抓耳挠腮都想不出,他曾屡次因戳中澹台薰的某根神经而被胖揍。
    “阿薰说好就行。”他笑着抬手拍了拍澹台薰的肩膀,还特地看了叶池一眼;都市灵仙。
    若是在以往,这个回答定能令澹台述很满意,但如今他与阿遥的表情都有点微妙,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同一张桌子上的叶池。
    叶池突然被这么多人齐刷刷地看着,不知该说些什么。元熹作为主人自然不会让气氛太尴尬,开口道:“多谢叶大人今日前来捧场,老夫实在感激。元家先前受过你的关照,日后还望大人多多包容。”
    “元老客气了。”叶池摆手微笑,“在我今年离开之前,定会尽力帮助秦州百姓。”
    话音未落,忽闻“叮”的一声,竟是澹台薰手里的筷子掉在碗上,发出一声脆响。
    叶池要离开了?她怎么不知道?
    她原先还草拟过许多来年的计划与他探讨,甚至早就遗忘了当初储何对她的告诫。
    气氛因为这一声响陡然间怪异了起来,澹台述立即哈哈大笑,找了个话题转移注意力。
    澹台薰默默拾起筷子,有一口没一口地夹着菜,脑子里回响的全是叶池方才的那句话。
    的确,不止一个人曾告诉过她,叶池留在秦州的日子不会长久,她一直以来便知晓此事,而今从他口中亲耳听到,感觉却完全不一样,太有实感了。
    晚宴一直持续到半夜,叶池稍稍喝了些酒,觉得差不多该回家了,去找澹台薰时却被她棱了一眼,无奈之下只好自己一人回到家中。
    他原以为她只是一个晚上不太高兴,后来发现他大错特错。
    从那天开始,澹台薰除了公事之外决不与他多说一个字,连出门遇上了也很少打招呼。大长公主瞧这架势觉得是小两口吵架,让叶池带个礼物去赔罪,可澹台薰看都没看就拒收了。
    叶池心里很苦,他好像明白又不太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是最磨人的,连道歉都不知该从何说起,但是他必须得做些什么,遂挑了一天较为清闲的日子,在澹台薰离开衙门前道:“阿薰,离开秦州是我与大长公主殿下临时安排的,我原本是打算确定下来之后再告诉你的,所以你不要生气。”
    “我没有生气。”澹台薰不悲不喜地看着他,“我只是在减少你出现在我生活中的部分,这样你真的离开的时候我才不会难过。”
    叶池张了张嘴,他觉得这是他认识澹台薰以来的史前大危机。她的脑筋是直的,说什么就是什么,这让叶池感到无比惶恐,这简直是要抹去他的存在。
    他在日落之后去了一趟茶楼,听闻今日那边有诗会,而苏玞与乐瞳恰好也在,皆对此事有所耳闻。
    苏玞道:“这还不简单,直接按在墙上表白啊。”
    乐瞳摇头道:“对待澹台大人不适合这招,小心断子绝孙。”
    叶池看看他们。他觉得他真是脑子坏了才来请教这两个人。
    傍晚之后叶池与苏玞走得早,乐瞳倒是比较清闲地又点了壶酒,可伙计给她上的却是普通的茶水。
    她有些不悦地蹙了蹙眉,突然看见唐默站在远处与伙计说了什么,很快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于是更加不爽了。
    “你身体不好,酒不能喝太多。”唐默老老实实地走过来劝道。
    “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乐瞳瞪了他一眼,这感觉令她觉得很不好,忽然余光瞥见外面走进来一个年轻姑娘,红裙明艳如火,秀丽端庄,却又散发出女子特有的英气。
    二人讶然看了看对方:澹台薰竟会跑到这里来;重生冥王妃:一品嫡女。
    乐瞳向着她招了招手,澹台薰也老实地坐了过来,问:“有酒么?”
    “有啊有啊。”乐瞳连忙叫了两壶酒,觉得这事实在是太猎奇了,叶池前脚走她后脚就来了,“你这是……借酒消愁?”
    “没有,我很烦躁而已。”澹台薰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句,倒了杯酒一饮而尽,觉得烦躁的情绪稍稍好了一些。
    乐瞳又给她斟了一杯,连唐默都不可思议地坐下来盯着她看,问:“你是不高兴叶大人要走的事么?”
    澹台薰闻言,本来稍稍好转的心情又有些烦躁了。乐瞳这下看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眉开眼笑道:“你若真这么喜欢叶大人,与他说清楚不就好了?他喜欢你又不是一两天了,指不定他就不走了呢。”
    澹台薰突然愣了一下,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似乎在琢磨着什么:“他喜欢我么?”
    这时唐默忍不住道:“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她默了默,“我喜欢他么?”
    乐瞳:“……”
    澹台薰霍然一下站了起来,丢下酒杯突然跑了出去。乐瞳坐在原地眨了眨眼,将手里的杯子放到唐默手上,微笑道:“你付。”
    ***
    叶池离开茶楼之后径直回了家,他在书房里呆了一会儿,尽管一次又一次残忍地被澹台薰拒绝,但他丝毫没有放弃的念头。
    长素总结道:少跟筋就是好。
    叶池将案上的书理了理之后,坐下来看看书,突然听到有人急匆匆地进屋,竟是澹台薰来了,不知是因为跑太急还是喝了酒,脸微微有些发红,直奔书房,显然是来找他的。
    “……阿薰?”叶池惊喜地唤道。
    “你婚配了吗?”澹台薰突然开口,把他吓了一跳。
    “没有。”叶池摇头道,“怎么了?”
    “你有意中人么?”
    叶池不可思议地看看她,这个问题的答案当然是有,不就站在他面前么,但他不确定澹台薰问这句话的具体用意。
    这是……这是要对他表白么?!难道他刚才趴在书桌上睡着了不成!
    不不不,以澹台薰的思维,想的问题必定和他不在一个层面上,一定是他误会了什么,一定是这样的。
    见他突然揪了一下脸还疼得“嗷”了一声,澹台薰也没有继续等待他的答案,慢慢凑过去问:“你喜欢我么?”
    叶池愣了一下。
    其实他老早就不止一次明示或暗示过这个问题了,但澹台薰的思维总是会拐到他无法理解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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