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夜传说》正文第五十九章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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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话，酒菜就已经送了上来，贝洛拿起酒桶，打开，给罗兰倒满杯子，自己倒了一杯果汁，说：“确实不善喝酒，我只能用果汁敬您了！第一杯先感谢您的救命之恩！我干了您随意！”说完把果汁一口气喝完了。
    罗兰目光微动，看着贝洛把酒喝光，自己跟着也干了，朝贝洛亮了亮杯子。贝洛又给罗兰倒满，然后自己倒了一杯果汁。
    举杯，贝洛再次出声：“这一杯我敬罗兰大哥严于律己，是世人的楷模！是我学习的榜样。”说着举杯干掉。
    罗兰心下确实微微有所触动，这个世道，弱肉强食，这么个世道，活下来就不错，还想坚持自己的原则，其中颇多艰辛。微微顿首，举杯，一口气干掉杯里的酒，他这一举一动之间，颇有风度，有些高贵儒雅的感觉。看他这一举杯，一沉吟，一停樽，俯仰之间渊渟岳歭自成体度，无论如何也不会和卖草席的贩夫走卒联系起来。
    “这第三杯，老弟你要敬什么？年纪不大，事情不少，不知道是哪家子弟教出你这种人物。”罗兰放下酒杯笑眯眯的问。一开始他确实只当贝洛是个小孩，出手相救，也就是看着贝洛年纪小的缘故。
    没想到救完人，这才发现对面这个孩子，似乎是个人物。一般来说，大家族教出来的子弟都不会太差，待人接物，不亢不卑。这些人从小就跟各种人打交道，有礼仪，有风度，能够察言观色，总会让人如沐春风。
    而贝洛却不同，待人接物方面，似乎没有那么纯熟，能看出来，不是那种老练的腔调。本身态度却是有礼有节，头脑灵活，知识丰富。最难得的是，这个少年并没有一般贵族子弟身上那种隐约的优越感，反而是感觉和自己是同一类人，性情真诚。
    贝洛搔搔脑袋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本来也想找个说辞，连敬你三倍，不过感觉好像有点刻意，我自己都不好意思了！”他这一做出不好意思的神态，罗兰不禁莞儿，毕竟是个少年，虽然做事老道，为人处世没有那么多急智，被打断节奏，这就接不上了。
    只听贝洛继续说道：“这第三杯，就不乱敬了，今天认识罗兰大哥这样的英雄人物，是我的三生有幸，就为这个缘分，我敬罗兰大哥一杯!”说着嘿嘿一笑，举杯喝了下去，罗兰笑着点点头，举起杯，陪着贝洛干杯了。
    这时候，贝洛拿起桌上的刀叉，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罗兰大哥，吃菜！说实话，这地方我以前都没来过，今天到这里，我可得开开眼，罗兰大哥你点的这菜，我可得好好尝尝。”基本全是肉，各种各样的肉，贝洛请罗兰先下刀，自己也跟着开吃。
    饭桌上基本就两类菜，一类是红熵丘陵特产的，味道浓，以焗为主，大红大绿，炖烤结合。一类是冷咽河谷菜系，这系列的菜肴以清淡为主，颜色也不浓，多数是煮出来的，汤鲜味美，回味无穷。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两人渐渐的熟络起来，贝洛问道：“罗兰大哥，你伸手这么好，随便找些事情都能比现在好的多，不知道您为什么要做这贩卖草席的勾当呢？”
    罗兰本来已经言笑殊殊，和贝洛有一搭没一搭的讲自己在行商过程中遇到的各种趣事，听到这句话，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他猛地灌了一杯酒，以手抚下颌，摸索半晌，才长叹一声。
    唉！
    看来触到伤心事了，贝洛心知道自己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好不容易才融洽起来的氛围，直接给搞砸了。
    他念头还没有转完就听见罗兰低声问道：“老弟，你是什么出身？不是贵族吧！”他和贝洛聊了半天，多半是他说，贝洛在听。贝洛吐露的信息虽然不多却也能听出以前是在工坊工作的。
    而贝洛本身，由于长时间营养缺乏，又开始长个头，比较偏瘦，脸上还带着一定的菜色。这外形，怎么看起来也不像是贵族。
    但是贝洛的待人接物，一般家庭是锻炼不出来的，这种年龄的孩子，熟练的带人接物手段却只有贵族家庭有锻炼出来的条件。或者大商人家庭也有可能会培养出这种优秀的孩子。
    罗兰有此问，正是由于贝洛内外相矛盾，他也看不透眼前这少年到底是什么样的背景。
    贝洛摆摆手，回答道：“罗兰大哥，你看我像贵族的样子吗？我父母都是工坊员工，我自己也是吕克贝克工坊的小工人。前些阵子，父母去世，我又牵连到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已经在吕克贝克工坊旷了几天的工了。还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回去继续做我的拆解工呢！”
    “嗯？”贝洛这话，让罗兰反而惊讶起来，普通的工人家庭，能培养出这种妖孽？现在的小孩儿都已经这么厉害了吗？“你这话当真？”
    “看您说的，这东西还能骗人不成，我在吕克贝克工坊呆了一年多，您要不信去问问就知道了。”贝洛笑着回答。
    “老弟，我在你这年龄，还天天只知道撒尿和泥，你这年龄能跟我坐在这里谈笑风生，我可不敢相信你是普通工人家庭出身！”罗兰看了看贝洛，笑着抿了一口被子里的酒。
    “这个——这是天生的吧？”贝洛当然不会说自己是两世为人了，漫天撒谎说道。
    罗兰相信了贝洛这个说辞，毕竟，到一个工坊随便一问，就知道贝洛这个人到底是什么家庭，什么背景，况且贝洛也没有跟他说假话的理由，两人只不过是因为这救人事件相互认识的。说假话，有什么理由呢？
    “老弟，人啊，这辈子，要走的路很多，可以自己选的路，也很多，但是，选好一条自己适合的路，太难了！太难了！”罗兰说着，阴郁的摇了摇头。
    贝洛有些愕然，怎么突然就说起这话来了？
    罗兰问道：“老弟，你看我这人怎么样，别说救不救你的事情，就当是咱们萍水相逢，你给我一个评价！”
    这是什么节奏？贝洛有点摸不懂罗兰的问话，不过这时候，如果不夸，那就是傻子。贝洛连想都没想张口就说道：“罗兰大哥，仪表堂堂，武技高超，侠肝义胆，豪气干云，到哪里都是一等一的人物，我这样的，就只有羡慕的份了，我自己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您这程度的。”
    听了贝洛的话，罗兰，没有说话，又喝了一杯，哂笑道：“你呀！刚才还感觉你小子没那么油滑，没想到，一开口就是一串马屁，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说完，也不管贝洛什么反应，自顾自说道，“小老弟，你着马屁我就收下了，这话夸我有点过分，却也不是完全不行。”
    这罗兰脸皮还是够厚的，自己对自己的评价也不低。
    “老弟，我罗兰.菲利克斯，今年已经二十又八，自认为到哪里，都是个人物。”罗兰有些微醺，话有些多，“可是，这世道容不下我啊！”
    容不下？
    这话怎么说？
    或者说这话怎么理解？
    还没等贝洛反应过来，就听见罗兰继续说道：“我菲利克斯家族，本来也是云天城的显赫贵族。只是一代一代传下来，到我曾祖父就失去了贵族地位，成了普通市民。好在，我幼年时期，家中财务还比较丰裕，能有钱上学，不至于沦为白丁。”
    “可现在我却巴不得自己当年没有上过学校，巴不得自己是个白丁，一无所有，茕茕孑立，每天只为吃口饭奔波忙碌。浑浑噩噩过这一辈子也好。”罗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可惜啊，回不去了！已经上学了，已经开眼看了这个世界，就再也回不去了。”
    “我从小就接受家庭教育：恢复祖上荣光。这一晃十多年过去了，每日奔波，眼看就要三十了，一无所得，毫无寸进，想起来，只想嚎啕大哭，无法自抑。”说着罗兰的眼淌下两行热泪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想来十多年的奔波劳累，独自一人，拼搏这么长时间，却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这种无奈，这种伤心寂灭，这种孤独压抑，能摧毁任何一个人。
    “当年，我年幼的时候，和你一样，仰慕高手，羡慕潇洒的飘零生活，那些骑士小说里，把这些生活写的无比鲜活，活色生香，只要你想要的，成为高手，都会得到。”罗兰的控制力相当好，眼泪流下来之后，没多久就自动止住了，他毫不在意，继续喝酒，聊天。“等到了现在才知道，高手看起来光鲜，人前显贵，可背后的冷暖人情，谁知道呢？我当年离家，父母尚在，杨柳刚发，在发小朋友的羡慕眼光里，进入贵族家中做侍从。十年下来，父母双亡，朋友以成家，子孙环绕，而我，依旧是孑身一人，形影相吊，每晚睡觉，都会惊醒，生怕梦见双亲的魂灵，怕他们来看我啊！”
    说着，罗兰又干了一杯酒。